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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この怨み、地狱へ流します。 】【赛斯·沃勒】《收割·至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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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帖子里完结吧


1楼2011-05-20 18:49回复

         赛斯站了起来,和两人分别握了手,随便寒暄几句,又坐回椅子上。
         “哦,对了,瞧瞧我都糊涂了。哎,小陈,这位是艾莲先生,五年前到美国继续深造心理学。”
         陈芳再次走上前来和艾莲握手,感觉对方的手软绵绵的,而且十分冰冷。同所有的人一样,她的目光最后也落在长手套上。
         艾莲露出微笑,自然地,他鼻梁上的皮肤微微皱了一皱,眼神也一扫抑郁,十分温和。
         刘队揽着艾莲肩膀,一下子婆婆妈妈的,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与以往的冷酷急躁截然相反。然而机场的办公室并非说话之地,他拎起艾莲的行李。
         “我自己拿就可以。”
         “没关系,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再说,你这手不是不方便嘛。”
         “啊。”赛斯答应了一声,也不多说话,跟着刘队走出机场大厅……
         由于分道扬镳,驶回警队的路上,坐在副驾上的陈芳不解地问道:“贺叔叔,这个叫艾莲的男的到底是什么来头啊?队长怎么对他那么客气?”
         “你说他啊,”老贺一手把着方向盘,侧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笑笑,“怎么样,那小伙子长得挺帅吧。”
         “您说什么呢……”陈芳也不迎向对方的眼神,一个劲儿地盯着前方路面。
         老贺也不接这话茬,幽幽地说:“这叫艾莲的小伙子可不简单。上大学的时候就在国际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记得好像是生物那方面的东西吧。这事儿一出名,国内的大学赶紧联系他,说是可以免试读研什么的,人家还瞧不上眼呢。国外的教授也有邀请他的,所以他大学一毕业就出国了。至于他是怎么和刘队认识的,我也只是有个耳闻。好像是艾莲的爸妈在他刚上高中那会儿都去世了,这件事说起来也很蹊跷,因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报了失踪案,过四年就按死亡人口计算了。那时候,刘队正好接的这个案子,也不是怎么的,一来二去的,两人关系处的挺好,就是所谓忘年交啊。后来刘队发现这孩子对案件很有兴趣,也总有独到的见解,慢慢地就把那些离奇的案子讲给他听。对了,陈芳,你记得吗,昨晚上刘队还说呢。说是‘走了艾莲,来了麦涛’,指的就是他。当年刘队就是总去找他商量案情,才认识了现在的麦老师,没想到这哥俩儿走的是一个路子。怎么着,你在哥俩里面挑一个?”
         陈芳小声骂了句“讨厌”之后,就谨慎地把嘴唇紧紧地闭上了。尽管这年轻女子心事重重,小心翼翼地就像一个虔诚的圣徒在膜拜着感情的圣像;又即使她此刻依然偏向着麦涛,担心那个已经被神化了的艾莲一来便会抢去暗恋对象的全部风头;可谁都无法预知未来,她完全想不到这就像一场头脑发胀的噩梦,最终将会被现实的铁锤捣成粉末。最糟糕的是,她一直没能看穿自己的内心,更看不清命运的嘲弄。她最后所得到的,如同在足金的圣像中掺杂了土渣的那可怜的祈祷者一样——是惩罚。
         这时候的陈芳,怕被人看穿了似的,摇下车窗,瞥向路旁栉比交邻的一栋栋建筑……
         “这次回来,怎么也不找朋友接你?”帕萨特里,刘队通过反光镜对艾莲说道。
         “有必要吗?我又不是不认识家。前几天,我倒是给麦涛打过电话,可是没人接,也不知道大晚上的他跑到哪儿去了?”
         “哦?他被人袭击了,这事儿你还不知道吧。”
         “怎么回事,伤得严重吗?”艾莲的身子向前倾了倾。
         “凶手作案后,正好被他撞见了。伤势倒还好,精神可能差点儿。哎,你说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叫过来一起吃饭?”
    


    8楼2011-05-20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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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3 23: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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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我刚下飞机,迷迷糊糊的。对了,您别告诉他,明儿我自己跑到他家去堵门,吓他一跳。”
           “呵呵,行啊。噢,说起案子,我有个问题憋了两年,今儿可是不能不说了。”
           “什么问题啊?”艾莲一脸诧异,耸了耸肩。
           “你还记得两年前你临走时候的那起案子吗?”
           “不,”他摇摇头,“您给提个醒吧。”
           “难得也有你记不住的东西,”刘队嘿嘿一笑,“你临行前,我们接到一对老夫妇的报案,说是他们的女婿把女儿杀了。想起来了吗?”
           “唔,对,是不是那个女婿老早就报了失踪,警方一直没有发现,直到十年以后,那对老夫妇才突然报案说这是一起谋杀案。而且,要是我记得没错,这十年间,女婿一直供养两位老人,直到后来工作不景气才拒绝赡养的?”
           “没错,你这家伙怎么跟计算机似的,说个关键词语就都能想起来。我要问的是,你是怎么发现藏尸地点的?”
           “嗯……是误打误撞吧。好像那时候大家都没把这案子当回事,认为他们的女儿失踪了十年,这对老人才想起报案,又没有其他的证据能说明女婿真的杀了人。多半是他们因为对方拒绝赡养而怀恨在心,所以警方在查找的时候并没用心。不过,当时发生了一件事,令我发觉不对劲儿。说起来怪难堪的,当时刘队您去敲隔壁家的门,屋里只留下我一个人。我一边打量这房子的构造,一边往后退,没留神身后有个台阶,被绊了一下,踉跄着就摔下去了。碰巧那里是卫生间,我一屁股坐在马桶上了……”
           “好啊,想不到你小子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刘队干脆回过头,盯得艾莲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当时就想,好在是个坐便器,不是蹲着的那种,要不然可叫人笑死了。我突然意识到,那种老式楼房里,为什么会有坐便器呢?好像是后来改装的。我蹲下来查看,发现了接合的缝隙。而绊倒我的台阶,也就因为这个后来才装上的坐便器才筑成的。我去其他的住户家里询问这件事,得知这栋楼本身的设计就有问题,下水管弯曲而狭小,这样看来,用坐便器会比蹲式更容易堵塞,这就更没有更换的道理了。因此,我才猜测,如果妻子的尸体真的被藏在家里,那么她很有可能就是被埋在这下面。”
           “嗯,原来是这样。”刘队若有所思,“我们当时并没有过多留意卫生间,因为那里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
           “所以我说是误打误撞嘛。如果不是被绊倒,我也不会去注意它的。”
           艾莲说完又笑了起来。
           谎言,一个像刘队这样对他十分熟悉的人都无法识破的谎言,也许只有大洋彼岸的乔纳森将军才能看穿吧——艾莲是没有感情的,因此根本没可能被什么感情所左右,然而这也是他最大的悲哀——对艾莲来说,连悲哀也只能是奢侈品,也许,只有胃部升腾起一阵空荡荡的感觉,可以算作是他此时此刻的真正感受吧……


      9楼2011-05-20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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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不是说这个!”刘队的表情很古怪,似乎透着难以置信的内心,“你……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我们一起办过案子,你、我、老雷、还有麦涛,我们办完事就一起跑到小馆子去吃羊杂汤。可是等端上来之后,麦涛第一个骂了出来‘操,香菜!’,老雷则对着碗里的酱豆腐直皱眉,你拿起筷子,静悄悄地把芝麻酱都扒拉到一边。我当时就笑了,说,‘那太好了,你们都有忌口,我一个人全包了。’这事儿,你还记得吗?”
             “那怎么了?到最后不是你也没能得逞么?我们……”艾莲说不下去了,低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那碗已经吃掉了大半的黄褐色的芝麻酱……
             “喂,艾莲,这次期末考丵试,你没问题吧,我可够呛!”麦涛兴冲冲地跑进宿舍,一面扒拉着自己新烫的头发,“不过也没关系,大不了重修就是了!瞧,听你的建议去烫了头发,好看吗?”
             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椅子东倒西歪,书本丢得桌子上、地面上倒处都是。朋友刚走后的那番场面:瓜子皮、烟头儿遍地全是,偶尔还会有几只不甘寂寞的小蟑螂来回穿梭。最里面那张床的下铺,艾莲靠着墙壁,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游离散乱的目光先是飘向麦涛,而后又低头看看自己,一支香烟早已燃尽,烟灰弄得满身全是,他忙不迭伸手掸了起来。
             “喂,喂,看看,怎么样啊?”麦涛把几本书扔到另一张床上,刚想坐下,又发觉椅子挺脏,赶紧抽了张报纸垫上。
             “不好意思,我刚才睡着了。”艾莲猛眨了眨眼,这会儿算是清醒了,“嗯,我看看,啊,不错,挺好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都听习惯了。来尝尝这个,买着玩儿的,巧克力味儿的。”麦涛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黑色的香烟。
             “嗯。”艾莲接过来,撕开包装纸,递给对方一根,自己也叼上一根。很快地,屋子里弥漫了浓浓的巧克力香味。
             “晚上我请客,去吃什么?”
             “随便。”
             “你喜欢抽什么牌的烟?”
             “这个无所谓吧,习惯抽骆驼了。”
             “上次那个女孩儿,跟你说什么啦?”
             “啊?说要交个朋友呗。”
             “你把呼机号码给她啦?那姑娘长得可不好看。”
             “嗯,还凑活吧。”
             “艾莲……”麦涛忽而一本正经地说,“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对劲儿么?”
             “为什么啊?”艾莲莫名其妙。
             “你喜欢哪种烟,或是讨厌哪种烟么?没有!你常常抽骆驼,是因为你习惯了。对女孩子呢?你也无所谓,别人会谈论起自己喜欢什么样女孩子,谁谁比谁谁长得更漂亮,可话一到你嘴里,永远都是‘差不多、还行吧’。至于饮食,你也是这样——没有你不爱吃的东西,换句话就是没有你不能吃的。不像我,闻到香菜味儿就会恶心!土豆碰也不去碰!艾莲,咱们多年的兄弟了,你今天跟我说句实话,到底是故意装成这样子,还是你真就无所谓?!”麦涛紧紧瞪着艾莲,好半天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艾莲的神色也跟着紧张起来,“我……真的就无所谓。”
             “那就奇怪了。每个人都会有他自己的偏好,可你无论对什么人,对什么事都似乎一视同仁。说句离谱的话,你看起来正常得有些变态。”
             正常到了变态……麦涛这句话也许没有说错……
        


        11楼2011-05-20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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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下午,密不透风的宿舍房间里,两个人在屋里窃窃私语。半小时之后,一份清单开列出来。在麦涛看来,这多半是出于好玩儿;而在艾莲眼里,也不失为保守秘密的一种方法。
               在那张标志了哪些事情将是禁忌的清单上,有一条是这样的:任何时候都不能再吃芝麻酱,理由是吃了会引起呕吐。这样的忌口,将会作为一件非常醒目的特点被人们记住,因而,也标志着艾莲在表面上,距离正常人又接近了一步……
               六年前的那次午饭,麦涛盯着杂碎汤十分夸张地叫道:“我丵操,有香菜!”同时悄悄地瞥向艾莲。后者则不动声色地用小勺将芝麻酱舀出来。
               不易察觉地偷笑,心照不宣的秘密……
               在美国的这些年年,因为接触不到芝麻酱,他,就忘记了。
               也许他没有为了个人利益故意说出过一句谎话,然而,他却常常不得不面对别人言不由衷。越来越多的谎言,造成了愈发强大的压力,因为害怕有一天会被自己忘掉。
               游戏的规则越是复杂,人们也就越容易出错……
               “干嘛这样愁眉苦脸的,”刘队转而开朗地笑了,“这也没什么的嘛,以前看你不蘸调料吃火锅,我心里还总觉得变扭呢!人在国外生活得久了,家乡的东西就变得特别有吸引力啦。‘月是故乡明’嘛!”
               刘队是不是故意放自己一马?过敏体质可能随着环境而改变吗?月亮是不是故乡的更明亮,艾莲不知道,只是觉得由于空气更清新些,因为折射的原理,外国的月亮倒是比国内显得大些……
               铃声响起,下午的第二节课总算是过去了。麦涛清清嗓子,说了声“下课”,学生们就鱼贯而出。剩下几个爱问问题的,围着他又耽搁了一段时间。
               麦涛合上教案,揉搓着自己发僵的脸颊,然后信步走出教室。疲倦,越是忙碌就越是疲倦,事情好像总喜欢往一处凑。一小时前,他不得不对自己脑袋上缠着的绷带做出解释。而学生们似乎对这个话题的兴奋程度远远大过期末考丵试。当然了,他们也在对老师表达最真挚关心的同时,不忘了加上由此而希望得到的回报——期末考丵试的范围能不能画得再具体一点儿?
               麦涛因为前天的案子理不出个头绪,下了课心事重重地低头疾行,不小心正撞在一个人身上。他正想道歉,却看到一只娇巧的小手在鼻尖晃了晃,耳朵里又听到那女孩清脆的话语。
               “老师!”那女孩儿笑着说,“我等了好半天,你总算是出来了。”
               果然是刘队的女儿刘颖,麦涛近乎无奈地歪歪嘴,“找我有事吗?”他勉强挤出个笑脸,有气无力地说。
               “老师晚上有时间吗?”她今天换了件无袖短衫,下面穿了短裙,两条腿笔直匀称,倒是挺好看。
               “今天晚上不行,要出去的。”
               “那么现在呢?”
               麦涛很想编造个理由搪塞过去,可那女孩抓住他的胳膊。
               麦涛四下看看,发现路过的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含笑不语,只好答应下来,“好吧,好吧,你先松手,反正我也跑不。”
               女孩儿见状偷笑不止,领着——或者说牵着麦涛走出教学楼。
               如果被刘队撞见,还不拆了我的骨头?麦涛硬着头皮,叫苦不迭……
               然而麦涛的担心,至少在今天是多余的。刘队和艾莲用餐已毕,空酒瓶撤下去换成了菊花茶。芝麻酱的故事,终于了案件的探讨。尽管刘队口口声声地说“你刚刚回来,要好好休息,我们不说案子”。可他毕竟是个刑丵警,三句话离不了本行。与其他的职业不同,乒乓球运丵动员闲暇的时间决不会再打乒乓球取乐,而刑丵警的私生活,除去偶尔回家陪着老婆孩子吃饭的那点儿短得不像话的时间之外,满脑子里充斥着的还是案件。他会翻动堆积如山的卷宗,不停地被一个个电话呼来唤去,要不然就是坐在办公室,一边抽烟一边思考。这是长年累月形成的生活所不可获缺的组成部分,还将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你老到干不动的那一天为止。
          


          12楼2011-05-20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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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当然,我会联系其他的熟人打听他的下落。”杨克就这么挂上了电话……
                 回到住处,我立刻开始翻看手稿。因为看过许多遍,我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赛斯关于自己左手的描述:“突变是从1996年开始的,其先我并没有注意……手臂的背部,大约是尺骨桡骨中间的部位,有一枚黄豆大小的凸起,我以为是这些天休息不好造成的内分泌问题……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几年前我的手受过伤,会不会是那时候处理不当留下了后遗症,或者干脆就是某种病毒的侵袭……两个月之后,这个凸起仍然没有消失,我尝试了各种办法,涂药膏、嚼中草药,可是都不见效……1997年春天,凸起物增加到三个,我明白,那一定是骨骼的变化,奇怪的是,手臂的皮肤完好无损,似乎也在跟着增生……1997年底,凸起物长到了半英寸左右,在乔纳森将军的干预下,我被送至最好的医院,可是没有结论……1998年,数量增加到6个,尺寸维持在1英寸。这段时间发丵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在一次暗杀任务中,对手的刀砍中我的手臂,刀锋嵌在骨骼里,竟然无法将它切断……两个月之后,左手开始僵硬,从手掌中部开始,很快蔓延到手指。我采取了一些措施,请朋友搞来了石膏,把手掌整个定型,一个月之后再敲碎它,我的左手就维持了半张开的样子,永远无法动弹……到此时为止,我戴手套已有两年,看来不可能再摘下了。然而这东西长到了那么长,手套也无法遮掩,甚至我根本没有办法穿上衣服,看来必须想点儿对策……一种腐蚀力很强的药剂,它也无法根除,暂时维持现状吧……手部的感觉逐渐消失,而这也许仅仅只是开始……我继续涂抹药剂,新的变化产生了,权且维今之计……”
                 我怀抱着那些书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晚做了个梦,在梦里,我的表姑父——赛斯·沃勒,将酸液倒在左臂上,腾起一股焦糊的气味。
                 接下来的两天,杨克都没有打来电话,我决定不再等待,按照《在中国》的提示,逐个儿拜访相关人士。
                 我很侥幸地从手稿中发现了刘罡明队长的家庭住址。他恰好是这个案子的全部知情者,从他的口中,也有可能得知其他相关人物的联系方法。我满怀希望,敲响了刘队长家的房门。
                 时值2005年2月10日,农历大年初二,我拎着礼品盒与果篮,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该不会家里没人,刘队长出去串亲访友了吧?
                 我的担心总算还是多余的,没多大工夫,房间里面传来脚步声,一只眼睛贴在窥视孔上向外观察。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手稿中麦涛,对着那只眼睛,身上不由一阵寒颤。
                 我能感觉到对方有些犹豫,总还是把门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位中老年妇人,五十多岁的样子,看到我的金发碧眼,她脸上很显然还带着惊讶。
                 不等她开口询问,我便微笑着抢先说话:“您好,刘太太,我叫艾薇,是赛斯·沃勒的朋友。”
                 “你是……”刘太太对赛斯这个名字感到陌生,我急忙改口说:“啊,他在中国的名字叫艾莲,最近几年都没能回国,所以这次委托我来拜年。您还好吗?”
                 任何人,对客气都没什么免疫力,可我仍然发现,刘太太脸上的笑容是勉强挤出来的,似乎很久没有笑过,十分僵硬。她把我让进屋里,不错,正如书稿上记述的,房间很宽绰,却也显得空空荡荡的。因为楼道里漆黑一片,这时候我才得以仔细观察刘太太的面容,与赛斯的描写十分接近,只是过了5、6年,她的脸上掩饰不住衰老的迹象。
            


            21楼2011-05-21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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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分钟,是完全不着边际的客套话,比如我在中国做什么之类的。刘太太不容拒绝地为我沏了一壶热茶,随后很不好意思地揉搓两手,抱歉说家里没有咖啡了。
                   我不时抬头看看墙上挂着的大幅照片,居中的自然就是刘队长——有他的“M”头型为证,左面是刘太太,右边是个长相可爱的小姑娘,大约十六七岁,正是他们的女儿刘颖。
                   “你大老远的过来,真是太客气了。不知道艾莲在你们那边过得好么?”
                   “啊,是的,很好,”我意识到自己走了神,低下头双手捧住茶杯——其实是打算捂捂冻僵的手,“他过得很好,两年前结了婚,婚后生活也很幸福。只是工作很忙,他就拜托我来看望您和刘队长。”
                   胡说,全是胡说八道!我有这样的毛病,一不留神就顺嘴瞎说,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我又有点儿得意,认为自己很会说话,有礼貌,像是个非常非常地道的中国人。刘太太的反应出人意料,只轻声回了一句,“是么,那就好。”
                   这算什么?我思索如何运用言语的技巧把话题重新带回来,正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说:“艾薇,如果我的女儿还在身边,也该有你这么大了吧。”
                   什么?这话该怎么解释?我对刘太太忽然吐露心事并不太惊讶,只是,刘颖出了什么事儿?她为什么这么说?
                   忽然间,我意识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五年中一定还出现了别的变故,“您的女儿?”我干巴巴地蹦出这句话。
                   “她走了……”刘太太再次出乎我的意料,她的表情十分宁静,这说明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事实究竟是什么?她的女儿离家出走了,或者是……死了?
                   “好了,我们不谈这个,”刘太太温和地注视着我,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喝口茶吧,暖和暖和。”
                   我只好应声端起杯子,也算是扫扫自己的窘困状况,半天没敢吱声。我再次观察她的面容,这一回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她的衰老,很可能是因为家庭悲剧造成的。
                   “是啊,这茶很好喝,”我总是说错话,茶的好坏在此时有什么关系?可要开始的话题总得继续,“刘太太,不知道该问不该问,刘队长是不是出去拜年了?”
                   “他也走了……”
                   还是那份该死的宁静,这一次倒没有造成我的理解错误。刘队长这把年纪,以中国人的性格,是断然不会玩儿什么离家出走的把戏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已经死了!
                   这和书稿里的不同!死了的人不应该是刘队长,而是……
                   或者,最后他们都难逃一死。当然,每个人都免不了要面对死神,可他至少不该来得这么早……
                   ——妮可尔·威廉姆斯


              22楼2011-05-21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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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应答,大家面面相觑。麦涛坐在艾莲的身边也是一语不发。
                     可就在所有人都感到失望的时候,艾莲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在口袋中摸索一阵,掏出了一条手帕,上面有些脏兮兮的印迹。
                     与会的警员起初都没把这东西当一回事。可当听说了艾莲关于避雨的讲述时,众人都感到不可思议。手帕很快被拿去化验,大家紧张不安地等待着,半小时之后,得出的结果是:手帕上确实是人类的血迹,性别为女性,血型为“B”。虽然这件事只能算是一个插曲,然而艾莲关于“涂抹了迷彩油的雨衣人”的描述却勾起了人们的兴趣。当然,这条手帕眼下还没什么用处,只是艾莲与凶手擦肩而过的经历显得十分诡异。
                     会议结束后,麦涛沉默地走出会议室,在楼道的拐角,艾莲跟了上来。
                     “怎么不说话?你的观点是什么?”
                     “我……”麦涛捋了捋烫过的碎卷——他头上的绷带前一天拆除了,刚要说话,会议室放线传来了刘队的喊声,“喂,小艾,先别走,还有点事情要说。”
                     艾莲转过身,随后又晃了回来:“稍等我……”他的话也没能说完,因为看到陈芳站在麦涛的身边,便转而温和地笑了,“你们先吧。”而后,便走回到楼道。
                     麦涛也露出半个笑容,僵硬了几秒,接着硬生生地推开拐角的铁门。
                     “为什么你不提出自己的看法。”陈芳追上来,一把拉住麦涛,两人的身子贴得如此之近,又马上分开了——给他们的同事让路。她说话时候,重音放在了“自己”上。
                     “自己的观点?”麦涛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观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对于这个案子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我知道你有的,可为什么不说出来!”陈芳的脸孔,在漆黑的楼道里若隐若现。
                     “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脑子想了些什么?”麦涛苦笑了一下,继续往楼下走。
                     “是不是因为这个艾莲回来了,你就不愿意说话了?”陈芳的嗓音很尖利。
                     “你想歪了……”在下一个楼梯转弯,麦涛停下来,回头对着台阶之上的女子,“再怎么说,艾莲也曾是我的老师。最重要的是,我的观点,恰好和他完全相同。”话音一落,他就急匆匆拾阶而下。
                     “你……懦夫!”陈芳对着无人的楼梯拐角喊道。
                     声音传到楼下,麦涛自言自语:“懦夫……也许吧。”
                     “我叫你过来,有些事要麻烦你。”刘队收拾好文件,又端起茶杯,“能不能到我的办公室谈谈?”
                     “当然可以。”艾莲双手垂立,面带微笑,“只不过,您能跟我说说,要谈些什么吗?我好心里有底,别像今天这样。”
                     “你介意刚才的会议吗?”刘队诧异地回过身,感觉身后这个小伙子有些陌生,也许,他真的是在美国生活的时间太长了,思维产生了变化吧,“没什么的,人难免会有失手的……”他忽然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妥,“我的意思是,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任何人都难免有些……嗯,你明白我的意思。”
                     “当然,”艾莲拉开会议室的大门,“请吧,刘叔叔。”
                     “哦,谢谢。嗯,我是想和你谈谈我的家事……我的女儿……”
                     “……刘颖?”
                     “是的。”
                     接下来的两周,从6月15日开始,太阳没怎么露头,这在北京的历史上是不常见的。据媒体报道,气象专家介绍说,6月中旬以来,北京进入了常年少有的“梅雨季节”,主要原因是受大气环流的影响,较强的冷空气频频光顾京城,而低压长时间地滞留在华北上空都是细雨霏霏的主要原因。同时,降雨带来的空气湿度一直保持在80%至90%,也为持续降雨创造了良好的地面条件。
                


                24楼2011-05-21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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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3 23: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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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长时间的连续降雨,倒是冲淡了暑气,人们也不得不增添了衣物。京城的气温一直保持在较低的状态,平均气温在20度左右。
                       这样的天气,又没有任何案件发生,艾莲的生活趋于平静。早上在宾馆起了床,冲个热水澡,而后懒散地坐在沙发上,读一些关于中国心理学进展的杂志和书籍。中午随意地吃过午饭,就重复上午的生活。一连十天泡在客房里,难免心情过分安逸,唯独有种担忧挥之不去:这段日子,凶手恐怕要再次行动了。
                       到了第十二天,也就是6月27日,星期一的中午,艾莲觉得索然寡味,便拿起电话,给麦涛家拨了一个。可对方并不在家,看来是张罗期末考丵试的事宜去了。
                       艾莲随后想起刘罡明队长的嘱托——鉴于父女关系不合,便请他来出面调解。连绵的阴雨,艾莲都窝在宾馆没有动弹,既然有了长时间的空闲,迟迟不去见刘颖就显得太不近情理了。他换好外出的衣裤,打了辆车,按照刘队给的地址,找到了刘颖租住的公寓。
                       短暂的敲门过后,刘颖,这天梳了个俏皮的羊角辫,打开门,一下子扑到艾莲怀里,“艾哥哥、艾哥哥”地叫个不停。
                       艾莲就想起《红楼梦》里咬字不准的史湘玉对宝玉的称呼来,不禁哑然失笑,一眼又瞥见门洞里还在滴水的雨伞和男士皮鞋,知道屋里还有别的客人,便赶紧结束了这番热情的招待。
                       “怎么?”艾莲换上拖鞋,一边打趣地问,“两年不见,颖颖长大了,交男朋友啦?”
                       “当然!”刘颖得意地甩甩头发,“我这男朋友你还认识呢!”
                       “我认识?”艾莲摸不着头脑,跟着她走进客厅,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居然是麦涛。后者对他一脸无奈地瞪大眼睛,说了句:“下午好,兄弟。”
                       “是,是的,下午好……”艾莲有些不知所措,更有些尴尬,“你们,什么时候……”
                       “别听她胡说,这小丫头没点儿正经!”麦涛站起来,拍拍发呆的艾莲,“有话先坐下再说。”
                       “你敢说不是我的男朋友?”
                       “本来就不是,怎么?你还想耍赖不成!”
                       命运,就总是这么因缘际会的。不管两人怎么说,又或者他们的嬉笑打骂,在艾莲看来都有些惊异:麦涛不是和陈芳……算了,人家的感情我搀和什么?!只是原本一肚子的话,跟着那麻烦的使命一起,都缩了回去。他又细细一想,觉得事情真的发展成这样倒也不错:麦涛是他信任的好友,刘颖是忘年交刘队的千金宝贝儿,两人既然投缘,产生感情自是合情合理。况且麦涛尽管个性有些随意,毕竟成熟稳重,此时此刻,自己这个多年做兄弟的,闭口不言才是上策。
                       过一会儿,他也弄明白麦涛过来的原因:上次借的那本书,是要还的,而这样的雨天,无论如何也没有叫女孩子跋山涉水的理由。
                       三个人一直谈到傍晚,才起身找了楼下的饭馆用了餐。饭后,艾莲是不想再做闪亮的电灯泡了,决定告辞。麦涛也打算离开,刘颖略微有些不开心。
                       回去的路上,细雨渐渐地住了,两个年轻男人沿街踏着雨水,算是找回了当年一起散丵步探讨案情的感觉。
                       艾莲有句话,辗转良久,总算还是说了出来:“麦涛,下回开会之前,咱俩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麦涛似是明知故问。
                       “啊?你就别跟我装蒜了。我毕竟还要回美国的,而你则要留下来继续帮助刘队。下次把我们的意见整合一下,由你来提出。”
                  


                  25楼2011-05-21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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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萧影不是那样的人,从来不会跟客人打情骂俏,就是很招人喜欢。客人们满意,老板自然也就高兴,加上她是北京女孩儿,所以老板给她的工资也不低……我和她的关系不错,在‘夜娱坊’工作一年多之后,我就快要毕业了。那时候应该96年4月,我准备找工作,留在北京,所以辞去了酒吧的工作。可几天之后,萧影找到了我,说她也不干了,因为快要政丵府决定拆除那里的建筑,老板准备搬家,要等上半年。她没地方住,问可不可以和我一起租房子……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啦,两个人一起找了处便宜的地方住下了……地址我可以告诉您,但是你去了也没意义……我们同居……对,就是同居,同居之后,我继续找工作,她更多的时间呆在家里做饭打扫之类的。起初我还有些担心,怕她会趁我不在的时候交了男朋友带回家,可她从来没有过。无论什么时候,她也不会随便往家里招人。住了一段时间,我才注意到她其实没有什么朋友,虽然那么招人喜欢,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似乎和别人都是一个样儿……那段时间,只有原来的酒吧老板偶尔会打来电话,问她新的酒吧已经开张要不要过去,可她似乎也没有这个意思。几次过后,老板也就不再来电话了……这很奇怪,可我顾不上多想,直到7月份,我才找到工作,就是您现在住的这家宾馆。因为我学历不高,又是外地的,虽然起初不太满意,可是慢慢也就习惯了。因为宾馆提供集体宿舍,而工资又不高,我便有个想法,可一直说不出口,那就是我们不在一起住。因为她似乎只有我一个朋友,这话我怎么都不愿意说,免得叫她太伤心。又过了两天,她说自己也找到了工作,还是个酒吧,但是没有提到具体在哪儿。她说话的时候神秘兮兮的,我也闹不明白什么意思……我们还是住在一起,不过我主要是白天工作,她一般都是晚上出去。之后又过了几天,我一直见不到她。有天晚上她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我问她出了什么事儿,她也不回答,看上去情绪很差,我怀疑她是不是失恋了。这事情过去之后,她又好像没事人一样,显得很开心,可我总觉得她是装出来的……她的性格也变了,不再做饭,也不经常打扫,而且,有几天,她虽然强装笑容,可我觉得她很难受。连续呕吐了几天,我好心地问她,会不会是生病了,她却转回身,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只在枕头下面发现了她留下来的两个月房租……那时是96年10月,我住了最后几天,就搬到了宾馆来。”
                         在薛婷婷断断续续地讲述中,艾莲一直没有插嘴,直到她不再说话,才开始询问:“那么,你估计,她后来会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可能搬到新的酒吧去住了吧?”
                         “她那阵子连续呕吐会不会是怀孕了呢?”
                         “嗯……也许吧,但是我从没注意过她的男性朋友。当然,最后那段时间,她因为工作关系夜不归宿,所以那个时候会不会同时交了男友,我也不可能知道。”
                         “是么……还有一个问题。一起租房子的时候,你都没有见过她的身丵份证吗?”
                         “没有,因为用的是我的身丵份证,她是一口地道的北京腔,房主不会怀疑什么,”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艾先生,我以前倒是问过她的家父母,为什么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呢?她回答说,他们都死了。”
                         “死了?”
                         “我觉得那只是她的说法,其实可能是她与家人的关系不合吧。”
                         艾莲沉吟良久,突然问道:“对了,你对这案子怎么看呢?如果没有想法,你是不会来找我的吧?”
                         “我?”女孩儿被艾莲一本正经的样子吓了一跳,“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您,以为帮得上忙……”
                         帮得上忙……是的,然而,对你自己不也是吗?艾莲本能地认为,她还有些东西没有告诉自己。
                    


                    31楼2011-05-22 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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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说,关于这个案子。为什么萧影照片上合影的人,就变成了凶手袭丵击的目标呢?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您是说……他以前也杀过人?”
                           “你说‘他’!是谁呢?”
                           “不,不!没,没什么,我是胡说的!”女孩儿在座椅上不安地扭动几下,为了掩饰慌张,双手在脸上胡乱摸索两把。
                           果然有所隐瞒,艾莲换了和善的口气,又说:“没关系,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你受到了别人的威胁,可以直接告诉我。”
                           女孩儿对这番话无动于衷,却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您能为我保密吗?”
                           “当然,那不是问题。但我还有件事请教你,你觉得318客房被布置成现场,什么人有这样的机会呢?”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女孩儿的声音有些僵硬。
                           “很简单。其实对凶手而言,在不在318室都无所谓,甚至这房间很快被租出去也没有关系,反正迟早会有人发现的。但是,至少在布置现场的时候,被人打扰就不太合适了。因为没有登记,所以,大堂的服务生随时有可能把318室租出去,即使布置现场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可一旦引起别人的注意仍然很麻烦。所以,凶手搞到钥匙虽然简单,但想要保证这段时间不被人打扰就比较困难了。由这个问题不难想到,他应该有个内应。”艾莲把最后的“内应”两字拖了长声,右手不断地在左臂手套上敲敲打打。
                           女孩儿闻声倏地站了起来,满脸的冷漠,“艾先生,我必须走了。”
                           “当然可以,无论如何,我都应该谢谢你,”他没有阻拦,结了帐,跟着女孩儿走出咖啡馆,向两侧望了望,“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女孩儿摇了摇头,向马路对面走去。
                           艾莲忽然又叫了一声,“婷婷。”
                           女孩儿转过身,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艾莲。
                           “如果有需要,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好吗?”
                           女孩儿点点头,没有说话,渐渐走远了。
                           很好,艾莲心想,从我叫她名字的反应时间来看,至少在这个问题上,她没有说谎。
                           他不久后也赶回宾馆,坐在沙发上却了无睡意,随手抓起电话。
                           麦涛也精神得很,在他的小屋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一方面,对案情牵肠挂肚的他,没有休息的心情;另一方面,期末考丵试已经结束,假期的安排都可以放在一边,卷子却不能不判,论文也不能不看。
                           “林肯公园”的歌曲声音不小,电脑屏幕闪来闪去,他坐在转椅上,目不转睛。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麦涛把音箱的旋钮调小,随后抄起电话。
                           “是的,我是,啊……老伙计,你还没睡呢!”听到是艾莲的声音,他停下手头的工作,两腿蹬了一下电脑桌,椅子滑远了。
                           “你不也没睡吗?干什么呢?”
                           “还能干什么?我毕竟有半个职业是老丵师么?改改卷子!”
                           “啊,以前被人家考的家伙,现在回头考别人啦。”笑声顺着电路传了过来。
                           “是啊,不过我可不难为人,那帮小混蛋!我都跟他们说了,你要是不会,就在答题纸上给我胡写点儿什么,写个笑话也成啊!至少别空着,我好给你点分。嘿,就有那混的,给我空着后半张卷子!我他妈怎么给分啊?上头还抽查呢,看见这样的,我还混不混啦?”麦涛两脚踮地,又把椅子勾了回去,“哎,说吧,你找我肯定有事。”
                      


                      32楼2011-05-22 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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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涛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他也记得数小时之前的会议上,自己有些不留面子,没想到给艾莲制造了难堪,可是,争论嘛,难免会有点儿伤了和气。
                             他心里清楚艾莲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可仍然有些担心,人嘛,总是会变的,这谁说得准?
                             艾莲当然不是为了抱怨,他告诉麦涛,先前有个知情人找过自己。
                             “是吗,哦?”麦涛闻言精神更显振奋,“什么人?”
                             “这我不能说,答应过人家要保密的!”
                             “嗯,你快成心理学究了,还保密原则呢,兄弟,这可是刑事案件……是么,你还没给刘队打电话?嗯,不过,这事儿早晚要跟他说的,你就是不告诉他,他也得把那线人挖出来……好,好,我们先不说这个,线人都跟你说了什么?”
                             艾莲将薛婷婷的故事和盘托出,后者默然无语,直到最后,又思索许久,“照此看来,凶手杀人的动机肯定和这个萧影有关系啦!不过,从那线人的描述中,似乎也不能得到其他有用的信息来……等等,她会不会就是提供318室钥匙的人?”
                             “你和我想的一样,但杀人决不是她的本意,所以案件出现之后,她感到恐惧,又不敢和警方说,才会来找我。”
                             “对,就算不是她,也总该有点儿关系。让我想想,嗯,萧影……这姓氏和名字可不太常见,我可以拜托几个哥们帮帮忙,片丵警,查查这名字,只要她真的是北京人,找不着她人还找不着她家?剩下就是那什么什么坊的酒吧了,是不是拆了我们可以去看看,反正那地方我认识。也许万一能找到老板还会有些线索。没问题,明天白天咱俩一起去,就这么定了!”
                             “好的,约早上八点,我在你家楼下。”
                             “没问题,对了,刚才接到局里电话。法医初步推断,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是在6月12日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之间,这倒也配合了你见到雨衣人的时间。现在看来,你是目击者,安先生也是,我算半个,这凶手够牛逼的!另外,转移一个头颅虽然没什么难度,但切下它总还得有点儿勇气啊!”麦涛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却没有叼住,用舌头捋了半天,声音含含糊糊的。
                             “是啊。好了,我们明天见。”
                             艾莲挂上电话,打了个哈欠,刚闭上眼,客房电话又响了起来。真是奇怪,不会还是刚才那个薛婷婷吧?他有抄起话筒。
                             “喂,您好。”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陌生的女人声音,“我是陈芳。”
                             “噢……”艾莲莫名其妙,这女人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再怎么迟钝,他也早就隐约感觉到她心存敌意。
                             “你还没睡?”她说了一句废话。
                             “啊,快了,有事吗?”
                             “这……”对方很明显地犹豫,“我想问问你,麦涛今天下午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这问题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艾莲忽然觉得自己也说了一句废话,她八成已经问过了,才来找自己核实一下。
                             “我问过了。”
                             艾莲心中一阵好笑,真是直接啊,干警丵察久了是不是都这样?
                             “那我可以叫你放心,他是和我在一起,出什么事儿了?”准确地说,这个下午,麦涛和他还有刘颖是三个人一起度过。
                             “没什么,我只是问问。”对方沉默了。
                        


                        33楼2011-05-22 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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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莲体会着前所未有的空虚,既矛盾又苦恼,坐在柔柔的草地上,迎着飘洒的细雨。
                               “要不要抽一支。”有人递过一支香烟。
                               “谢啦,”艾莲回过头却发现那人不是麦涛,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不好意思,我不接陌生人的香烟。”
                               这是乔纳森将军的劝诫,他忽然意识到了,又是一阵痛楚,难道我成了命运的奴隶?
                               那人却并不介意,调转香烟,塞进嘴里,也跟着蹲在草地上。
                               为表达歉意,艾莲掏出火机,“嚓”地响过之后,火苗跳跃而出,几秒钟之后,被雨滴打灭了。
                               艾莲借这个机会,细细打量身旁的男人:他留着一头黑色长发,在脖子后胡乱扎了个结。脸部轮廓分明,颧骨高耸,眼窝很深,两眼散出淡淡的光芒。脸边两个大酒窝轻巧地撇着。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艾莲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又记不起来。
                               “那只是你的错觉,朋友,”那人向河边喷了个眼圈,侧过头来,咧嘴笑了,“我说,你们警丵察就是这么做事的?”
                               艾莲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警员们还在冒雨测量,他转回来惆怅地说:“对不起,我不是警丵察。”
                               “噢?很好。我也不是警丵察,同样也不是凶手。”他又笑了。
                               艾莲有些迷惑,这话什么意思?
                               “看来我引起了你的好奇心,朋友,那女孩子不错,可惜,死了。”
                               “你认识她?”
                               “不,我只是知道,昨天晚上她去找过你,可你不在。”
                               “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啊。宾馆里跑出个人头,所有的客人都搬走了,只有你和我除外。我是因为外出错过了精彩的一幕,回来后赶上了人们匆匆换房的场面,才从服务员的口中得知发生尸体的事情。而告诉我这消息的人,正是现在的死者。”
                               精彩……
                               “那么,你又怎么知道她找过我。”
                               “别紧张,朋友。刚才说了,我并不是凶手,只是回来的时候,顺便索要了整个三楼的居住情况,发现只剩下你和我两人。自然对你也多些关注,更何况你是尸体发现者。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我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从我的门前经过。我觉得有些奇怪,就悄悄开门看了一眼,发现有个服务员停在你房门前。犹豫了一下又走回来了,当然,她看到我吓了一跳。我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慌张之间什么话都没说就跑开了,但我记住了她的样子。这些,她都没对你说起?”
                               “你刚才这句话,”艾莲也掏出一支烟,没急着点上,用怀疑的目光紧紧盯住那人,“你说,她没对我说起,那么,你也知道她后来找到我了!”
                               “是啊,”男人这次笑得更随和,“我也没必要隐瞒。因为宾馆出了命案,我也不可能不好奇。而有服务员悄悄找你这个尸体发现人,不能不让人想些什么。我本打算等你经过我房间的时候告诉你一声。可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我没有听到脚步声。”
                               “是的,那是我的习惯。”
                               “很好的习惯,”那人接着说,“可这些无法避免我对你这个人的好奇。因此两三点的时候偷偷在楼层里转了两圈,我注意到你的房间有电话的响动,随后你就出去了。因此我猜想你可能是去见那女孩儿了。”
                               “很大胆的猜测,也很准确,那么你知道什么人可能杀死她吗?”
                               “这不是你要解决的问题吗?怎么能问我!朋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但愿对你有些帮助,好了,我得走了。”那人说完,便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是的,他说的对,这是我的问题,可我该怎么做呢?
                               “喂,”那人走得很远,又突然转过身来,“喂,朋友。我在昨晚回来的时候,索要过宾馆记录,那上面没有318室出租过的记录,难道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话怎么讲?喂……”艾莲站起来,可那人转过街角,走远了。
                               是的,318室没有出租记录,可是,昨天我们就已经知道了,有什么……对了,这不可能……
                               麦涛见到艾莲失魂落魄的样子,想不出劝慰的话来,只得跟着刘队静静地离开了。相处数年来,他第一次看到他那副德性,可又帮不上什么忙,也是心怀愧疚。可眼下不是内疚的时候,他便专心致志地检查宾馆登记。
                               随后他又连续拨出了几个电话,忽然,像被针刺过,他在坐椅上弹动了一下,“妈的,原来是这样啊!”
                               “怎么啦?”刘队被他这么一叫,也赶忙凑过来,盯着电脑屏幕。
                               “不,不是。你看那个也没用,还是听我解释吧,”麦涛得意地翘起腿,微微侧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刘队,不慌不忙地说道,“318室确实没有记录,但是我知道是谁把这间房子借给了凶手。”
                               “你说什么?你真的知道?!”


                          36楼2011-05-23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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