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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未完成的肖像(长篇,卫国战争背景,露中,少许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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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刚才不过是他的幻觉。睫毛上挂着雪花的不是他,而是王耀。王耀细心地将肖像叠好,解/开军上衣的纽扣,将它放进衬衫胸前的口袋里,然后从脖子上摘下一个挂坠。挂坠外面扎着一个精巧的布口袋,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东西。
    伊万不记得以前在王耀身上见过这个护身符一样的小玩意。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王耀的双手已经拂过他的头发和脖颈,然后这小护身符就挂在他脖子上了。
    “戴着它吧!我在这里有个小朋友,昨天她执意要送给我作纪念的。”
    他怀着半真半假的醋意答道:“小姑娘分明爱上你了,可你却把她的定情信物送给别人。”
    “瞧你,尽瞎说!”王耀哭笑不得地冲他摇摇头,好一会儿才不大情愿地补充了一句,“她说这能保佑平安和幸福,她以前都用这护身符帮别人找到意中人哪……”
    “结果它就把你带给我了?”伊万将护身符端在掌心,细细端详着小布袋,“那我可要看一看,这宝贝儿到底是什么样。”
    “现在可不能解/开这口袋。她说了,要到胜利的那一天才可以。”王耀将自己的手托在他的手掌下面,郑重其事地说,“所以,一定要活到胜利的那一天啊,万尼亚!”
    他反手捏住了那较他纤细的手腕,拖着长腔的声音里带上了隐隐的埋怨:“啊——啊,很好——非常好。那你自己怎么办呢?”
    “你呀,你呀……难道这些还不够吗……”王耀从衬衫口袋里捧出三样东西来,爱若珍宝地一字儿在书桌上排开。



501楼2011-06-25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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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样是一张小小的照片,那是王耀在离开祖国前和母亲及妹妹的留念。
        第二样是一方小小的星空,“侦察兵的道路”在这张小纸片上一直延伸向远方。它出自于年轻的天文系大学生托里斯笔下,描绘的是伊万将王耀抱回营地的那个星辉烂漫的夜晚。
        第三样是一份折叠整齐的画布,那就是王耀自己在心上人笔下的模样儿。
        亲人、友人和爱人的全部纯洁的感情,就贴着这黑发青年的火热的、战士的心脏,陪伴着他迎向未来那还很艰难而漫长的战争岁月。
        伊万轻轻地拿起那张小照片,上面是三个陌生而又亲切的人。三年前的王耀才十五六岁,脸颊的线条比现在更柔和,眉间眼角也更多了一份稚气。在他身边是一个约莫九岁左右的小姑娘,乌黑的头发扎成两个羊角辫儿,水灵灵的大眼睛煞是招人喜欢。伊万很想再多看看这小姑娘,可目光最终还是久久地停留在王耀的母亲身上。
        人世间有这样的女性。在她们的微笑下面,始终留存着无法消弭或安慰的忧伤。她们善于将痛苦的重担从别人身上移来,不失自尊地独自承受。于是在她们的眼睛中,永远有一种似乎洞察一切却缄口不言的力量、一种专注的沉思与孤寂。就像他从前在王耀的眼睛中见过的一样。这种沉思与孤寂就在那一瞬间落在他的眼中,并且停留了七十年。
        “你多么像你妈妈啊。”伊万低声说道,“尤其是那双眼睛……”
        “你猜她多少岁了,万尼亚?看样子该有五十了吧?可是今年她还不满四十岁。”王耀叹了口气,“我还记得你妈妈的模样,她看上去完全是个老太太了。可是她肯定要年轻些……”
        “她才四十八岁……你说得没错,做母亲的人老得都快……”伊万忽然搂住了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热烈地说道,“你都不知道,我妈妈有多么心疼你……当她知道我把你救下来的时候,都高兴得哭了……”
    


    502楼2011-06-25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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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累了,万尼亚,睡觉去吧……”
          “我为什么要睡,为什么?等我一醒过来,我们就要告别了……”
          “我已经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真的!等你一醒过来,我们就不会分别了,我向你保证……”
          “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万尼亚,睡下吧……”
          “那好,可你要陪我一起睡!”
          “和我想的一样……”
          “你还真听话,耀!你就不怕我半夜把你当成姑娘家了……”、
          “……唉,就饶过你这句玩笑话吧……虽然这是你最不像话的一次玩笑……”
          “怎么不说了,我的不听话的小白马?”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姑娘家,从来没有!你以前亲口和我说过的,哪一个姑娘能像我这么好啊……”
      


      504楼2011-06-25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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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1942年2月14日那天确实是农历除夕,伊万没有反应过来是情人节,好像露家没有情人节传统……


        505楼2011-06-25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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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肥肥:之前我设计耀的回答,想了一大堆话,最后还是发现“是我”这两个字来得掷地有声,来得决绝……
          TO:音色:我们所生活过的今天,正是他们七十年前所梦想过的明天。虽然可能种种不如意,但我们有他们最向往的、也为之奋斗过的东西,那就是和平


          510楼2011-06-25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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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预防自动关机这回事,我经常是写五分钟就保存一下……
            唉,这一对就是又躲又骗又自我麻醉……


            511楼2011-06-25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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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你别伤心,你要知道你是这文连载以来唯一一个成功插楼的


              512楼2011-06-25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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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塔姑娘永远和你的ID一样威武!


                513楼2011-06-25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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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像姑娘预计的那样还没写到一半,白桦就要累死了……


                  515楼2011-06-25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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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话看得我纠结死了


                    517楼2011-06-25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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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九)
                          “你睡吧……睡一会儿吧,万涅奇卡……”
                          伊万知道王耀在怜惜他,可是他耳中听到的却是:“不要睡,再陪我说一会儿话,就一会儿!”
                          王耀的发绳在他紧攥着的手心里已经变得汗湿。当王耀刚一躺到他身边,柔顺地落入他的臂膀的时候,他就神经质地将它扯了下来,将自己的面庞埋进那散落开来的浓密乌发中去,呼吸着来自森林和原野的辽阔气息。他的心上人就是森林和原野本身、就是生命本身啊。
                          一缕长发扎进半敞的衬衣领口里去,落在锁骨旁那一道严/刑/拷/打留下的伤疤之上。他小心地伸出手指捻了捻,觉得心上人的血液在下面微微跳动着,于是他将嘴唇贴在这坚贞不屈的证明之上,含糊不清地絮叨着:
                          “你在受折磨……可是我却不在你身边,你在受折磨……”
                          他的右手撩/起王耀的衬衣,爱怜备至地摩挲着那纤细的左腰,摩挲在那一块永远淤积在他心底的血块之上。他的心上人却始终将面庞埋在他的脖颈里,喉结上感觉到了一阵阵湿/漉/漉的雨意。
                          ……这就是在他的记忆中留下的一切,其余的都沉没到似有似无的梦境中去了。
                          “等你一醒过来,告别就与我们无关了……”
                          他感到黎明的第一缕亮光扯了扯他的睫毛,于是他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身边。
                          手掌摸到的是虚空。
                          伊万坐起身来,惘然若失地环顾着房间。心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出了他的怀抱,收拾行装离开了。瞧这事干得多漂亮,到底是个了不起的侦察兵。王耀果真没有骗他:与告别相关的一切:握别、拥抱、亲吻、叮嘱乃至眼泪,如今都随着心上人悄无声息的离去,化作了泡影。于是告别果真与他们无关了。
                          他略略思忖了片刻,就心平气静了。他以军人的作风跳起来,飞快地穿好衣服。在莫/斯/科这间小小的学生宿舍里,时间停止了一昼夜。现在它再次飞跑起来,同远处隆隆作响的战争重又融为一体,毫不留情地计算着生命的每一分钟。
                          房间里的一切都收拾干净了,只有王耀的日记本还留在书桌上,翻开到墨迹未干的最新一页。大概这就是王耀给他留下的话,可是他看不懂。
                          在那摊开的纸页上放着一片小小的树皮,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一个心形,里面是两个字母:“И”和“Я”。
                      


                      523楼2011-06-27 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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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树皮珍藏在衬衣胸前的口袋里,决心与它永不分离。但他实在不认为自己有能力随身携带一本最宝贵的日记,于是将它从邮局寄回了家。然后他就奔着火车站去了。
                            当他经过姐姐家对面的保育院时,孩子们正在院门口玩耍。其中有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姑娘,绿莹莹的眼睛出神地盯着他胸口上挂着的护身符。
                            他一下子将她高高地举了起来:“干吗老盯着我看啊,小姑娘?难道你认识我吗?”
                            “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知道你爱着谁!”
                            “那你知道我爱的人在哪里吗?”
                            “在心里啊!”小姑娘像大元帅般高傲地拍了拍心口,“相爱的人总是在一块儿的,就在心里面。我爸爸妈妈就是在一块儿的啊……”
                            他把她放了下来。她的笑声仿佛一只伶俐的云雀,披着一身霜天黎明般明亮的羽毛,翻着筋斗钻到天心去了。
                            1942年2月17日,伊万•布拉金斯基抵达伏尔加河畔,奉命向隶属于第62集/团/军序列的步兵第33师报到。三月初的时候,他收到了王耀从乌拉尔军事学校寄来的第一封信。信中只有短短一句话:
                            “今天鹤群飞回北方来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这年轻的生物学家没有说/谎,伏尔加河中的小岛上,传来了白鹤悠扬的歌声。它们以长空般辽阔的鹤唳作为重逢的礼物,赠给了在艰难的冬天仍旧坚守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伏尔加河不舍昼夜地奔流。从冰封雪盖下迸发出来的春潮,凭着压抑了一冬的热情肆/意欢腾,一直占领了整个春天。
                            当伊万在母亲伏尔加岸边展开信纸的一刹那,他就知道应该怎样回信了:
                            “活着,健康,保重,万尼亚。”
                        


                        524楼2011-06-27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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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1944年春天的一个黎明,伊万躺在刚刚进行过殊死战斗的高地上休息。他的排长在昨天傍晚牺牲了,刚刚被战友们葬进了黄土下面。
                              从远处传来一阵轻捷有力的脚步声,在他近旁停了下来。上面把新的排长派来了。
                              “侦察兵布拉金斯基!为什么不向上级敬礼!”
                              “啊——啊,没过两年,你竟然冲我摆起架子来了。”他眼皮儿抬也不抬。
                              “你竟然对一位中尉无礼,关禁/闭……”
                              他感到来人向他俯下身,大概是打算把他拽起来。就在那时他一下子跳起身,双手往来人的肩背和腿弯处轻轻一搂,然后就将这位故意冲他摆架子的中尉整个儿抱在怀里了。
                              又气又羞的神情一下子溢满了中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双马儿一样乌溜溜的眼睛!中尉清秀的面庞紧紧地埋在他的脖颈里,仿佛是为了即将发生的事情而羞赧不安——这正是他接下来所做的!他亲/亲/热/热地将这纤瘦而匀称的躯体托在怀中,大踏步地在阵地上奔跑。为的就是让这些久经战火考验的、公正的人们看一看:他是多么有力气,他在爱着一个怎样的人。反正俗话是那么说的:“自家的担子不嫌重……”
                          


                          526楼2011-06-27 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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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抓住伊万的四肢,将他放到用防雨布做成的简易担架上去。自己人的歼/击/机群低低地掠过高地上空,浴着火焰般的朝霞,寒光闪闪地在地平线上翻飞。空中升腾着一大片紫红混着乌黑的烟火,向着西边天空那一弯晶莹的残月缓缓移动。
                                他微微侧过头去,伤痕累累的大地已经借着融化的冬雪,为自己医治战争的创伤,用茸茸绿草覆盖刀痕和弹坑。大地专心致志于腹中蠕/动着的幼小生命,无暇顾及到他的生死。事实上,无论他活着或是死去,他们都一定会胜利。当战争进行到1944年春天的时候,这一点已经显而易见了。
                                他伸出手来,紧紧地按着胸前的口袋,那里有一块刻着“И”和“Я”的树皮,紧贴着他那跳动的心。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在他心口高高兴兴地说:“相爱的人总是在一块儿的,就在心里面……”
                                如果他就这样死去的话,那么他的心上人将永远也不会知道:当他被爆/炸的气浪掀到半空又抛到地上之后,即使是在昏迷的幻觉中,他还在久久地想念着自己的心上人……
                                可是死亡只是用一块钢铁碎片,在他生命的第二十三个年头划了个记号。这伤其实不重,最多也就和1942年年初他左肩所受的伤同样程度。于是他伤愈后很快返回了前线,向着法/西/斯的老巢推进了。那时他还不知道,爆/炸时的巨大冲击力已经给他的神经造成了严重的震伤。这损伤潜伏/在他的神经深处,直到战争胜利后才被检查出来。这不时发作的神经性的眩晕、头痛和心绞痛,折磨了他一辈子。
                            


                            527楼2011-06-27 01:25
                            收起回复
                              未完待续
                              天亮再来回复大家


                              528楼2011-06-27 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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