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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或听到两声野猫子叫声,或者不知从谁家屋子里传来的「想死我了......」、「嗯嗯......啊......啊......那里......不要......」、「哈......啊......好哥哥......快......快......啊......」的暧昧呻吟,想要听得更仔细些,却越来越模糊,渐渐听不到了。
     切!伏在墙头上的狐狸冷哼了一声,收回心神继续盯着墙下正独自漫步的小母鸡。
     都已经三天没动静了,今天就是专门来钓你出来的。老子就不信你撑得住!
     他早就去各处看过了,凡是被偷过的人家鸡舍里都有股淡淡的狐臭味,别人闻不出来,可瞒不过他篱落,定然是同族无疑。
     曹寡妇家的下蛋鸡,老子半个月前就看上了;齐老头家的黑母鸡,老子去他家吃饭一小半是为了看它;还有张鲫鱼家的大公鸡,老子想它那两条腿想得梦里都流口水了......
     哪个不要脸的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摆明了就是不买他篱落篱大爷的面子么?篱落想着,有点被下了下马威的耻辱感。
     月上中天,道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小母鸡显然也困了,缩在墙根下打瞌睡。
     没多久,天边又飘起了小雨,雨势不大却密。不消一刻,素白纱的衣裳就湿透了,黏在身上难受得紧。狐狸原就没有耐心,在墙上等得无聊,身上的难受渗到心里就升起了烦躁。
     什么破天气!什么破地方!什么破偷鸡贼!累得你篱大爷狼狈得跟落汤鸡似的,抓到了先绑起来,泡染布缸子里浸上三天三夜,我看你不难受!
     巷口走来一个人影,月白长衫油纸伞,一路行一路探头往四周张望着什么。行到墙下,看到了墙角边的鸡,便抬头朝墙上轻喊:「篱落,篱落,下来吧。莫要淋湿了。今晚就不要再等了,别淋坏了身子。」
     雾雨朦胧,只看到他抬高焦急的双眼一遍一遍扫视这里,月白衫子的下摆上还有黑色的泥泞,必是这一路走得匆忙溅上的。
     篱落立刻站起身跳下去,却故意拖慢了步子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他见了赶紧把伞递过来罩住他,又用袖子擦着他衣衫上的雨水。
     「你来干什么?终于看书看腻了是不是?这个样子跑来,贼都被你喊跑了。」篱落接过苏凡手里的伞,竹伞骨入手温热,是他残留下的温度,手指下意识地摩挲,嘴上却不依不挠。
     「我......对不起。可下雨了,我怕你着凉......」苏凡忙低声道歉。「哼!算了算了......」狐狸心里头高兴,转过身怕苏凡看到他脸上的笑,「也不看看你自己,打着伞肩上也能湿成这样......」
     后面半句说得轻,苏凡没听清,问:「什么?」
     「你......没什么。」狐狸觉得浑身别扭,迈开大步往前走,「还愣着干什么?回家,睡觉!」
     「哦。」苏凡赶紧跟上。
     正在此时,谁都没留意,一道黑影「嗖」地一下窜了过来,直扑墙角里被冷落了的鸡。
     「小心!」篱落眼见得苏凡还懵懵懂懂正要与黑影撞上,急忙抛了伞回身去护他。
     还是迟了一步,苏凡不及收势被黑影撞倒在地,重重一跌,月白衫子大半都沾上了泥。
     那黑影似是也不曾料到如此,身形顿了一顿,正是这一顿,被篱落抓个正着。
     「怎么样?没事吧?哪里疼?要不要回去贴张膏药?」篱落搀起苏凡,视线关切地上下打量着。
     苏凡安慰他:「没事,没事,还好。」
     一听书生说没事,狐狸便转开眼道:「叫你别愣着,偏不听。你看,差点就被你误了事了。」



45楼2011-05-11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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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的手抖什么?」第三个声音插进来,清脆的童声,语气却分外嚣张。
         「咦?」苏凡好奇地看着狐狸另一只手里的东西。
         尖嘴、细眼、大尾巴。竟是只褐毛的小狐狸。
         「叫什么叫!看本大爷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篱落气急,用力去掐小狐狸的脖子,小狐狸「呀呀」痛叫,一迭声叫着:「先生、先生......」
         叫声凄惨,苏凡听得心疼,便要篱落松手,「它还小,别太欺负它。」
         篱落不听。「小?年纪小,胃口倒不小!这段日子吃鸡吃过瘾了吧?说!是后山哪家的?不知道靠山庄现在是你篱落爷爷的地盘么?」
         小狐狸脾气也不小,硬是忍着疼梗着脖子不说话。
         「不说话是不是?那就带回家在房梁上吊着吧。呵呵,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说罢,篱落就一手捉着小狐一手牵着苏凡往回走。
         「先生......」小狐狸不理他,只睁大了眼看苏凡。
         苏凡刚要说话,篱落牵着他的手紧了紧,干脆揽上了他的腰,「别理它!这小鬼主意多着呢。」「哼!」冲篱落翻了个白眼,小狐狸回头继续哀哀地看着苏凡,墨黑的眼里水气氤氲,「先生......娘亲......娘亲还在等我回
         去......」
         泪滴了出来,似是滴在苏凡心口上,忍不住拉拉篱落的袖子,「饶了它吧。」
         「别听它的,狐族向来好演戏。」大狐狸一不留神把自己也算了进去。
         「真的、真的......我家就住庄东边的小果林旁。呀......疼!」小狐狸说着不忘伸长脖子去咬篱落一口,反被篱落在额头中心狠狠地弹了一下。
         「骗谁呢?庄东边小果林旁只住着管家大婶。哪来的你呀?还你娘亲......」
         「管家大婶就是我娘亲!」小狐狸大声道,泪「扑簌扑簌」落得更凶。
         「你?」苏凡吃了一惊,赶紧去把小狐狸抱来又放到地上。
         「先生。」
         「管儿?」
         小狐狸就地一滚,竟变成了一个孩童模样,黑发垂髫,只一双哭红的眼睛透着些许琥珀色。仅见他唤了苏凡一声,就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
         「娘亲病了,我没钱请大夫......先前的药都吃光了,药渣滓都来回熬了几遍熬得都没味儿了......娘亲吃不下饭......我就想......就想......」
         「就来偷鸡。」大狐狸不客气地说,黑着脸看苏凡把小狐狸抱进怀里柔声安抚。
         「莫哭,莫哭,这样的事儿,怎么不跟大伙儿说?」
         「娘亲说,大家都不容易,不要麻烦人家。」管儿抽泣着说。
         「好孩子......先带先生去看看你娘吧。」摸着他的头,苏凡想起了自己。
         当年也是如此,父亲死了,就靠母亲给别人做针线艰辛度日。没日没夜地绣也换不来一餐温饱,母亲却因此染病。
         起先母亲忍着不说,到实在忍不下去了就拉着他的手嘱咐:「不要声张。穷乡僻壤的,哪家不是紧巴巴地过日子?欠了人家的恩情,还起来就难了......」
         自己似懂非懂地点头。看不过母亲日益消瘦,就趁着夜黑跑去别人家地里挖了些野菜捣碎成糊,可惜母亲未能吃下一口。
         走进管儿的家,四壁空空只点了一根快燃尽的蜡烛,漆掉了大半的破桌子上放了三、四个大碗,走近一看,都是凉了的鸡汤。
    


    46楼2011-05-11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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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1 05:5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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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好东西都浪费了。」篱落惋惜地说。
           被小狐狸瞪了一眼,委屈地去看苏凡。苏凡拉着小狐狸的手说:「难为你了。」压根不理他。
           跟着管儿进到里屋,只见床上的被褥微微有些起伏,想来人是病得憔悴不堪了。
           「娘亲,先生来看你了。」管儿走上前去低声呼唤。
           半天不闻响动。
           「娘亲......娘亲......」管儿趴着床沿一声高过一声,到最后已是哭声了。
           苏凡在后面站着只觉得又回到十多年前,虚软得不敢去看。篱落见他这样,走过去看了一眼,冲他摇了摇头。
           眼一闭,有什么滑过了脸颊,一片湿润。是谁握紧了他的手,一步一步引着他走到床前。
           强自镇定了下精神,捏了捏篱落的掌心叫他放心。又搂过管儿,「你娘已经去了......后事你不用担心。」
           管儿点了点头,又趴在他怀里哭了一阵。苏凡心中也是悲痛难抑,篱落不作声,只站直了身让他靠着。
           经这一宿的周折,屋外已是大亮了。鸡鸣晨晓,山庄自梦中醒来,夜里的悲喜无声无息亦如生命流逝。
           管家大婶的丧事是庄里人帮着办的,简单的薄木棺材、简单的豆腐席,大家象征性地吃两口再哭两声,叨念两句「也是个可怜的人」、「日子过得不容易」什么的就散了。
           最后,坟头边只有披麻带孝的管儿还不声不响地跪着,苏凡和篱落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满天的纸钱被风托高到半空又打着旋儿落下,白蝶一般,只是多了份凄凉。
           「娘亲......」管儿低低地唤了一声,嗓音沙哑,是再也哭不出来了。
           「管儿......你家管儿他,一年前就没了......都是我不好......」
           一年前,溪水边。
           后山上耐不住寂寞的小狐狸时常化作了人类孩童,偷偷溜下山来玩。久了,就与庄里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爬树、偷桃、挖野菜、逮蛤蟆......哪一样都比山上清苦的修行来得开心。唯独有一样狐狸不敢做,便是下河。
           狐狸生性畏水,打死不肯靠近那清河一步,每回都是在岸边百无聊赖地帮着看衣服。人类的少年在水中如鱼儿般自在,欢笑、打闹,皆不与他相干,说不羡慕是骗人的,偏偏有人起哄。
           「褐儿是胆小鬼!」
           「褐儿比女孩儿还胆小呢......」
           「褐儿,怎么不下河?下河呀......」
           「褐儿,是不是害怕呀?难道你是不敢脱衣服的姑娘?哈哈哈......」
           狐狸性子急,受不得嘲弄,涨红了脸跑到水边就要往河里跳。
           「别听他们胡说。」处得最好的管儿游上岸来阻他。
           他偏不听,赌气地一路跑到河下游。下游河水湍急,一路奔腾汇入靖江。
           河水粼粼,在眼前一波一波地荡漾,怎么看都觉得会有怪物潜在水底,等他一入河就尸骨不存。
           「褐儿、褐儿......」他跟着他一路跑来,一声声的叫声听在耳里就想起方才的笑声。
           于是他牙一咬,眼一闭,腿一蹬,彷佛是回到了后山寒冷的冬季,浑身冰冷还伴着阵阵刺痛。
           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他握在了掌中,恣意翻滚、戏弄着推往前,半点由不得他挣扎。又有一股力道加在了他的身上,拼了命地将他往后拉。
      


      47楼2011-05-11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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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随波沉浮,感觉在一点一点上升。终于,能够大口地呼吸,体温慢慢地回复。他睁开眼,自己竟是在岸上。水里有什么一起一伏,被水流冲向远方。快要看不见时,那东西转了个身,管儿。
             呼吸停滞,心疼得彷佛长老手中的棘鞭正一遍遍地抽打上来。
             变回了狐身在庄子四周游荡,慢慢从人口中听说,管儿只有个娘;管儿的娘得病了;管儿整整两天没有回家;管儿的娘急
             得病更重了......
             晚上在河边坐了一晚,什么都没想,心里清明得好似入了道。
             第二天一早,他推开破旧的木门,「娘亲,我回来了。」
             往昔的情节一点点从口里说出来,一年来任何人都不敢告诉,压抑得辛苦。
             「对不起......」坟前的人是管儿,也是褐儿。
             苏凡走上去安慰他:「管家大婶人好,不会怪你的。何况,这一年你也替管儿尽足了孝道。天晚了,你快起来吧。」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回后山吗?」篱落问他。
             管儿站起身,慢慢道:「我的命是管儿救的,那我以后自然就是替他活着。」
             苏凡点点头,「你放心,这事我们不会与第三个人说。只是你一个孩子一个人住总是不妥。不如......」
             「我们去和族长商量,找个好人家收留你。」篱落眉尖一跳,赶紧拦下他的话。
             「这......」苏凡疑惑地看着篱落,大狐狸心虚地别开眼看天。
             「先生......」小狐狸察言观色,只拉着苏凡的袖子。
             「喂!小鬼,少在你篱大爷面前耍花样!」大狐狸想拉开他揪着苏凡的手,小狐狸打蛇随棍上,干脆抱住了苏凡的腰。
             「先生,管儿现在没了娘亲,是无家可归了......先生当真忍心让管儿寄人篱下么?」
             苏凡为难地看篱落,「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而且与你又是同族......」
             「哼!」篱落转过头,恰好看见抱着苏凡的小狐狸冲他得意地一笑。
             想要转身就走,苏凡伸手牵住了他,篱落脸上一红,趁苏凡不注意,在小狐狸肉嘟嘟的脸上恶狠狠地掐了一把,小鬼瘪了瘪嘴没敢哭出声,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算了,以后就权当书呆子多养了只鸡。篱落安慰自己。
             因为小狐狸的介入,大狐狸的逍遥生活彻底结束。
             有时,大狐狸坐在椅上无聊地看着院子里的鸡。想着是把杂毛的那只蒸了好吃,还是把黑毛的那只红烧了才妥当。
             小狐狸就端着个盆满院子给鸡喂食,摸摸那只的毛再碰碰这只的冠,完了就从鸡窝里摸出两、三只刚下的蛋跑去给苏凡看,「先生、先生,你看,黄毛今天又下蛋了!」
             苏凡就放下书抚着他的头夸他:「管儿是越发地懂事了。」
             「那是先生教得好。」小狐狸马屁功夫一流。
             果然,苏凡的笑容更大了,抱起他放在膝头,「今天的功课可曾背会了?」
             不一会儿,那边笑声不断,好一幅父子天伦图。这边的篱落红着眼看着,随手又是一墙爪子印。不懂得看人脸色的小母鸡摇晃着身子在跟前走来走去,淡金色的狐眼一瞪,小母鸡搧着翅膀飞上了高高的墙头。
             那边苏凡转过来对他笑着招招手,篱落忙把手里的草根扔了,狗腿地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看小鬼写书法。
        


        48楼2011-05-11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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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看,跟鬼爬似的。」篱落毫不客气地评价,抢过笔在纸上「刷刷」几笔,「看,这才叫书法,知不知道?还不去把它裱起来挂着?」
               「果真有些古人的品格。」苏凡看着他的字点头。
               小狐狸回过头来冲他扮鬼脸,大狐狸扬扬得意地赏他一个毛栗子。
               吃饭时,大、小狐狸在桌上打成一团。凤爪、青菜、土豆丝、蛋花汤。书生一声不吭地吃着跟前的青菜,大、小狐狸争论着各自该占有多少凤爪和炒土豆丝里的肉丝。
               「蹭饭的小鬼滚一边去!」
               「蹭饭吃的老鬼也滚一边去!」
               「偷只鸡也能被逮到的无能鬼不许多嘴!」
               「连只鸡也不敢偷的才是无能鬼!」
               「警告你,别把本大爷惹急了,不然本大爷让你家那个矮老头长老来教训你!」
               「告诉你,别把小爷我逼急了,不然小爷去让你家那个棺材脸大哥来教训你!」
               「......」
               最后还是要让苏凡来行使分配权。
               「苏凡、苏凡,凤爪本就是买给我的对不对?」
               「先生、先生,我今天的功课全背会了。」
               教书先生暗暗叹一口气,柔声对一脸委屈的大狐狸说:「他还小,你就让着他点吧。」
               这一点分走了大狐狸大半的鸡爪,于是为了补偿他,土豆丝里的炒肉丝分他一大半,蛋花汤一人一半,炒青菜必须把分到的配额吃完,不然鸡爪就全部归对方所有。
               小狐狸欢呼一声低头津津有味地啃鸡爪,大狐狸咬着碗边对自己说要忍,一定要忍。苏凡见他这样,就又偷偷把自己的那份肉丝拨到他碗里,篱落一手拿着筷子,一手伸到桌子底下去握苏凡的。
               以上的都能忍,最不能忍受晚上睡觉时,那小鬼居然爬上他和苏凡的床!
               「娘亲......先生......娘亲......先生我又梦见娘亲了......」
               每晚每晚,刚睡下不久,篱落的爪子还没有搭上苏凡的身,小鬼就开始这般哭着跑上来。苏凡就起身去抱他,小鬼边抹着泪边往他怀里钻,苏凡只能无奈地看他,那眼睛里写得分明:他还小,你就让让他吧......
               于是在苏凡感激的眼神和小鬼得意的笑容里,大狐狸抱着铺盖,被赶到了堂屋里临时搭起的竹板床上。
               月明星稀,能听到屋外秋虫的鸣声,生命力顽强的蚊子「嗡嗡」叫着在耳边盘旋。
               他泄愤似的「啪—」地一下打过去,雪白的墙上就多了一具红艳艳的尸体。再起身去拿抹布抹了,书呆子爱干净,总是这般做的,复又躺回温暖的被窝里,咬着被角翻来覆去没有想睡的意思。
               死小鬼,没事跑来打扰他的清静,一定要寻一天把他塞进锅里和鸡一起炖了!
               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来给他掖被子,赶忙伸手去抓他的腕,一使劲就把他拉进被窝里。
               「你......」书呆子红着脸挣扎。
               「嘘......吵醒了小鬼我可不管。」满意地看他停止了推拒,于是搂得更紧些,胸膛贴着胸膛。
               果然,还是两个人睡暖和。
               大树下的龙门阵总是如此热闹,苏凡和小鬼都去学堂了,狐狸趴在树上听八卦。
               「东庄的二妞生了个女娃,小名叫妞妞......那脸蛋子出落得有些像她们家隔壁的二子。」
               「老钱大爷昨晚走了,上了八十的人,算是喜丧,看来是要请全庄的人吃席的。」
               「都说走街串巷卖胭脂的贵武在外头有女人了,可你看,他媳妇一病他不巴巴地在家里守着?」
               「可不是,伺候得那叫一个周到哟!他媳妇这招可真叫厉害。」
               「没错没错,现在他对他媳妇可好着呢。前一阵那女人来他家闹过,被他给轰走了。」
               「前儿我还去他家串过门子,他都说了,从前是他不珍惜,现在他媳妇这一病才发觉心疼了......」
               狐狸支起耳朵仔细听,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计上心头。 


          49楼2011-05-11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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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呆子,你晃什么晃?嫌我头还不够晕是不是?」
                 苏凡念他病着心情不好,就一味迁就他。只是忧心忡忡着,「大夫都说是小病,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好呢?」
                 「估计是诊错了。」管儿啃着迎香姑娘刚送来的脆梨悠闲地说道:「你看他,发寒、头晕、乏力,还没事瞎折腾,不是鸡瘟是什么?
                 「最近邻庄正闹这个,定是他嘴馋,偷吃了人家的病鸡了。鸡瘟没得治的,得赶紧找个地儿把他埋了,这病严重起来是要害人的。」
                 苏凡听得半信半疑,伸手去探篱落的额头,还是烫得吓人。
                 躺着的人急了,一个挺身坐起来,「死小鬼,吃你的去!你才饿得偷鸡吃呢。」
                 「哟,这精神怎么说好就好呢?」小狐狸不理他,把梨啃得「咯咯」的响,一个劲儿地笑得奸诈。
                 苏凡不去看他们斗眼神,起身去了堂屋。「我等等让纪大夫再来看看吧。天也快黑了,管儿,我们吃饭。篱落,你的病忌
                 油腻,那些鲫鱼、排骨都沾不得,我去给你煮点白米粥。」
                 狐狸眼睁睁地看着一桌子好菜好酒一一进了小狐狸的口,又是一通猛咳。于是越发地闹别扭,嚷嚷着药苦,再也不肯喝。
                 「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吃药这病怎么能好?」
                 苏凡耐着性子劝他,一勺一勺送到他嘴边,他一偏头嫌烫,又收回来吹凉。他篱落大爷方才低下头喝了一口,又咂着舌头喊苦,再不肯把剩下的喝了。现时家里没有蜜饯,苏凡就去厨房拿来了熬莲子汤的冰糖,一颗一颗递进他嘴里。
                 他伸出舌若有似无地在他指上舔过,扫过的地方便能热得烧起来。他却笑了,淡金色的眼睛促狭地眯起,眼角翘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恶心。」被忽视的小狐狸跳出来,抢过苏凡手里的糖,抱着一屁股坐上大床,瞪大了眼睛凑到两人中间来回看,「你们继续。」丢一颗糖到嘴里,嗯,甜!
                 「我、我去煎药。」苏凡哪里还坐得下去?窘着张脸逃也似地走了。
                 房里剩下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笑咪咪地看着对方,比谁的眼睛更大更亮。
                 「小鬼,你给我安分些。」篱落一脚把管儿踢下床。
                 「哎哟!老鬼,现在不安分的是你吧?别以为你装病没人知道。」小狐狸揉着屁股龇牙咧嘴。
                 「哟,看出来了?」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指尖蓦地伸长,寒光点点。倚着靠垫的狐狸眼角含笑,脸上分明起了杀意,「死小鬼,你最好让你的嘴严实点儿。」
                 管儿看着不禁有些腿软,咽了咽口水强撑起场面,「病老鬼,你最好让你的谎话编圆点儿,要是让他知道了,我看你怎么着。」
                 撂下了狠话,管儿就赶紧抱着糖罐子兔子似地跑出去,「先生、先生,大夫前个儿说药里要多加一倍黄连,这样好得快。」
                 后来又找了几回大夫,望、闻、问、切,耗了不少时辰,却仍是那句:「要好好调理。」就没了下文。
                 苏凡千恩万谢地送走纪大夫,回头看着院子里的鸡看了好半晌。
                 进屋时篱落正支使着管儿捶腿,「重了,轻了,上边,下边......」一会儿一个主意。
                 小狐狸被惹毛了,甩出一句:「小爷不伺候了。」就抱着糖罐子跑到边上掏糖吃。
                 苏凡走过去先把他的糖罐收了,「都吃掉一半了,再吃就要牙疼了。」
            


            53楼2011-05-12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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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问篱落:「好些了么?」
                   篱落便虚弱地躺着说头晕、眼花、手都没力气抬了。
                   苏凡便说:「是该补补了,今晚炖只**。」
                   瘫在床上的狐狸立刻有了精神,两眼放金光,忙不迭地点头。
                   苏凡就去院子里抓了王婶先前送来的那只芦花小母鸡。毕竟是被大小狐狸别有心机地好生养了两、三个月的,刚来时还瘦骨嶙峋地,现在却肥肥大大圆圆润润,捉在手中着实沉了不少。
                   都拿起刀了,却下不了手。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真是说对了。苏凡看看鸡,再看看刀,自小也读过佛经,实在没这份心肠杀生。
                   最后还是管儿动的手。手起刀落,那鸡还来不及鸣一声就再叫不出来了。
                   「杀鸡都不行,还怎么做狐?」后来把这事说给篱落听,大狐狸不以为然,「下回,我杀给你看,保证一点血都溅不出来。」
                   苏凡没应声,想着下回他要吃鸡时该怎么搪塞。
                   还是回到这边。
                   为了这汤,苏凡还特地去请教了隔壁的王婶。
                   褪毛、掏肚、洗净、下锅、放料。些许人参、些许枸杞、些许留着过年的火腿丝,又切了些同样预备着过年用的咸肉,还有笋丝、香菇、扁尖、葱花......等等等等,一并闷进锅里慢慢熬。添柴加火,他拿把扇子不紧不慢地摇。
                   摇着摇着,丝丝缕缕的香味就开始在屋里弥漫开来。
                   听到后面有响动,就回过头。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拿着个空碗,正蹲在门边吸着鼻子咬手指。
                   这一锅鸡汤吃得香甜,不一会儿工夫,桌上就只剩下鸡骨头。碗底并着锅底都被舔得干干净净。
                   篱落嘴里说着:「到底是书呆子,炖锅鸡汤也炖得个寒酸的样子,火腿放了几根都能数出来。」下手却不含糊,一径和管儿争抢。苏凡不理会他们,坐在边上静静地喝汤。
                   直到晚上做梦时,管儿还叨念着:「好吃,真好吃......」
                   苏凡笑着哄他睡了,转身进了里屋。
                   篱落正趴在床上胡乱翻着他的书,一本一本,地上也散了一地。于是一边收拾一边问他:「好了?」
                   「嗯,好了。」篱落低头看书。
                   「不装了?」
                   「嗯?」篱落抬头。
                   苏凡没有理他,从柜子里拿出床被子说:「我今晚和管儿睡。」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屋。
                   篱落有些惊讶,慢慢地低头,书上写着:「......楚人有卖其珠于郑者,为木兰之柜,熏以桂椒,饰以玫瑰,辑以羽翠,郑人买其椟而还其珠。此可谓善卖椟矣,未可谓善鬻珠也。」
                   苏先生是真的生气了。入秋的天气一天凉过一天,苏凡也跟这天气似地,脸上是温温和和的笑,看在眼里却觉得有些疏离,再不像从前那般有暖和的感觉了。
                   时间一长,不只是篱落,庄里的人也觉得不对劲。王婶就跑来跟他说:「苏凡哪,这是怎么了?老是一副闷着什么事的样子。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跟别人说不得,跟你王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凡笑笑说:「没事,我没什么。最近晚上看书看得晚,白天觉得有些困。」
                   王婶半信半疑,动了动嘴不再往下问,只嘱咐他别那么用功,别仗着年轻就折腾自个儿。
                   苏凡一一点头应了。
              


              54楼2011-05-12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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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人不是好东西,以后提防着些。」待看不见他们的身影,篱落对苏凡道。
                     「嗯?」苏凡疑惑。
                     「那个男人活不过冬天了。」篱落又说。
                     果然,方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贵武就被发现死在了雪地里头。胸膛被划开,肠子流了一地,心肺、内脏却都不见了。那时篱落正伴着苏凡读书。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屋外喳喳呼呼地喧闹起来,管儿就进来说是贵武死了。
                     苏凡惊异地看篱落,篱落说:「那个女人不是好东西。」
                     管儿也跟着点头。
                     又过了几天,冷不丁地大冬天打下一道雷,正中贵武的屋子。人们看得胆战心惊,赶紧都跑去看。却找不到贵武他女人,翻了大半天翻出一具焦了的骨架,上面还裹了些破碎的人皮。
                     人们方才知晓那女人竟是女鬼裹了人皮变的,都说怪道美成那样。
                     贵武恐怕是在卖胭脂时被她勾上了,鬼迷了心窍,就骗她老婆的嫁妆好跟她双宿双栖。他老婆怕也是他弄死的,亏他那时候还哭得跟真的一样。后来得了手,想来女鬼也腻了,就掏了他的心。
                     只是怎么又打了道雷下来?没人说得清,就异口同声地说是老天爷看不过去才收拾了她。
                     因这事,庄里颇热闹了一阵,大冬天地还捧着个手炉,聚在掉光了叶子的大树底下议论,甚至还有邻庄的专程跑来听新鲜。
                     狐狸怕冷,没有去凑那热闹,就在屋子里围着火炉一件件讲给苏凡听。
                     「他前面那个媳妇倒不是他弄死的。是自愿的。招灵幡上有黑气,那是人死了魂魄在上面团着。凡是这样的,必是生前作了法,甘愿用命来求什么的。死了后不能转世,魂魄就在外游荡直到灰飞烟灭。那道雷就是这么来的。」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她终究没保住贵武。」苏凡惋惜。
                     「那也是他活该。」篱落喝口热茶道。
                     苏凡便想起那首《上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对他确实是爱到深处无怨尤了。」
                     「她又不知那是女鬼,我看是妇人的嫉妒吧?」篱落不以为然。
                     「嫉妒也是出自爱心,如若恨到如此地步,想见她对贵武亦是爱到不能,即使灰飞烟灭也要记得他吧?」
                     篱落听出苏凡话中的敬佩,不由得凑到他面前,一双眼细细地打量他,「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你真信?」
                     「你不信?」苏凡反问他。
                     「天荒地老的事,不到天荒地老谁也不知道。」篱落看着窗外,手中的茶盅袅袅散着热气。
                     苏凡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窗子都蒙了水汽,迷迷糊糊只看见白雪皑皑中一树红梅光华灼灼。
                     冬季农闲,家家都烧热了炕头,关起门来足不出户。学堂也放了假,苏凡便终日窝在家中看书写字。
                     起先管儿还闷得荒,三天两头地跑去找庄里的孩子玩耍。篱落也嚷着没意思,晃出去逛一圈,东家喝口茶西家嗑把瓜子,顺手又带回来两小坛家酿的土酒。
                     「人家是客气,你怎么真就当了福气?」苏凡觉得自己越发不好意思见左邻右舍了。
                     篱落听得不耐烦,小酒盅递过来堵他的嘴。苏凡半推半就,拗不过他抿了一口,酒性激烈,脸皮子上薄薄发了层汗。
                


                57楼2011-05-12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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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1 05:4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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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过了年就是元宵,王婶念着苏凡家两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不容易,又跑来帮着煮了锅汤圆。枣泥豆沙的馅儿,咬一口满嘴甜。一贯挑嘴的篱落也吃得赞不绝口。
                       「汤圆、汤圆,就是图个一家子团团圆圆。」王婶说。
                       苏凡看看篱落再看看管儿,枣泥的香甜飘进了心里。
                       汤圆一落肚便开春了,天气回暖,学堂也上起了课。
                       就在此时,京里的皇榜一路贴到了这个偏远的小县城。
                       今次科举头名状元,颜子卿。
                       朱笔御点的状元郎,品貌双全的大才子,一夜间传遍塞北江南。
                       颜子卿,颜状元,颜大人,一篇策论天子击节,一首廷赋众臣叫绝。当堂点了头名还不够,皇帝又破例亲手斟了三杯御酒送到跟前。人未回到府里,明晃晃一道圣旨就跟了来。
                       颜状元文韬武略,经世之才,封五品礼部侍郎,即日赴任。
                       另赐下官邸一座,黄金、珍宝无数。
                       皇子前来结识作伴,宰相亲自上门拜会,门房收了多少邀宴的帖子,门前排了多少送礼的人家......何等地荣宠,何等地光耀!
                       琼林饮宴,皇家公主在对岸隔着帘子看他;名园探花,京中多少名媛特特地地妆扮一新,想搏颜状元一回首;老太师托了
                       人来问他可曾娶妻;大元帅拿了女儿的绣品硬要赠他......
                       颜子卿,一朝跃过了龙门,前头的荣华还不就是手到擒来?
                       靠山庄中的人上人终成了万民头上的人上人。
                       消息传来时,苏凡正在学堂上课。孩子们有的认真背书,有的趁机吵闹,苏凡见吵得并不出格,就放任了他们。
                       门外一阵吵嚷,引得孩子们都伸长了脑袋往窗外看,院墙挡着,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有几个心痒的就开始想借口撒尿跑出去,又怕苏凡不准,坐在座上扭来动去的甚是不安。
                       有一个人急匆匆地跑进来,也顾不得礼数,奔进来就冲苏凡大声地嚷:「中了!中了!苏先生,我家少爷中状元了!」
                       正是颜安。看来是一路急跑过来的,边说话边喘着粗气。
                       孩子们的喧哗声快拆了房顶,不得苏凡的允许就纷纷跑出学堂去看热闹。
                       苏凡看着面前神色激动的颜安,坐在椅上竟愣得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连颜安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了。
                       中了,他,中了。 


                  61楼2011-05-12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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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儿正在堂屋的桌上摆饭菜碗筷。炒干丝、拌黄瓜、麻婆豆腐、咸菜粉皮汤。
                         苏凡有些惊讶。
                         「这是?」
                         「别以为本大爷会吃不会做。」篱落不管苏凡,径自落了座,「看你回来时跟鬼一样的脸色。算你今天有口福。」
                         苏凡夹些来尝,篱落从饭碗里略抬起头偷眼看他。见苏凡点头,狐狸高兴地笑了,又往苏凡碗里夹了些,「那就多吃些,
                         你都瘦得跟鸡似的了。」
                         管儿转着脑袋轮流在他俩脸上看,「你把菜全送先生碗里去了,我吃什么?」
                         「饿你一顿又不会死。瞧你胖的,都快钻不进鸡笼了。」篱落白他一眼。
                         晚上苏凡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脑海里清明得根本没有杂思。就怔怔地看着床顶,月光照进来,天青色的纱帐似烟如雾。
                         「怎么了?」身侧的篱落开口问他。
                         「没事。睡吧。」翻过身,背对着他。


                    63楼2011-05-12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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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皎皎一轮明月。
                           篱落就不再说话了。一条手臂横过来放在他腰上,背后贴来一个温暖的胸膛。
                           一室寂然。
                           颜家一得到喜讯,就在庄中央的大树下摆了整整三天流水席。造起几口大锅,城里请来的名厨不停歇地轮班掌勺,菜盘子流水般地往桌上送,四方乡邻、路过行人都可以随意坐下来,浅尝两口也好,连吃三天也成,就是吃完了再带走主人家也不怪罪,为的就是个同喜共庆,也是为了感谢庄中四邻多年来的照应。
                           就有人家举家在那边安了营扎了寨,一日三顿不算,空了就往桌边一坐,清茶、糖果、零嘴都是现成给你预备着的。人人都道,不愧是状元爷,当真阔气。
                           其它进京的学子们有的也回来了,人们就边喝着茶,边听他们讲京城里的新鲜见闻。


                      64楼2011-05-12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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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京城里的道可宽啦,比咱庄边那清河都宽;什么人家京城就是不一样,随便一个小饭馆子都比咱县城里最好的食圣楼看着气派;便是个卖唱的都比咱这天香楼里的红牌水灵;人家那边最好的花魁跟天仙下凡似地,派头大着呢,捧座金山去也不
                             见得肯见一见...... 


                        65楼2011-05-12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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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总要说到那颜状元,


                          66楼2011-05-12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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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


                            67楼2011-05-12 17:11
                            回复
                              2025-07-21 05:4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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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楼2011-05-12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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