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夏天雨水繁多的让人怀疑水资源是否真正贫乏。
格雷坐在窗台的一侧,肩膀贴着身旁被雨水冲刷模糊的玻璃,冰凉贴服着衣服塞入毛孔,
晕开,僵硬。
明明是夏天,空气却有些凝滞的错觉。
“喂!那边那个抽着烟装深沉的把烟灰缸递给我!”
半倚在沙发上的爱希叼着从他那里抢来的烟,痞气的朝他摊着手。
他绝对是脑子坏掉了。
不然他绝对不会因为这只梦魇一句“我能帮你再见她一面。”就将她带回了家。
他皱皱眉,为了再见到她的这个奢望强压住怒火,起身将烟灰缸递给了沙发上玩绕发丝的
爱希。
拖鞋鞋底的纹路拖蹭着地板上湿印着鞋印的泥泞,一个一个冗杂重叠,像是一张张扭曲的
鬼脸。
烟蒂在被圈起的范围越积越高,他心疼的捏了捏空瘪的烟盒,一边估算着这个月的生活
费,一边用本想用来扭断那女人脖颈的力道将烟盒狠狠的置入废纸篓。
她来他家已经有两三天了,占领他的床把他赶去睡沙发不说,对于茱比亚的事却只字不
提。穿着她曾经穿过的拖鞋,抱着她曾经喜爱的抱枕,睡着她曾经睡过的床,带着与她截然
相反的气息凭空闯入这座房子的爱希,除了带给他厌恶感以外还有过去那十年里曾扮演“相
爱”戏份的愤恨,尽管这样,他现在却要依靠着她来寻找茱比亚的线索。
人真的是种很可笑的生物,活的还不如一个前世罪恶深重的魂灵来的自在。
他自嘲的笑笑,拿起墙角的拖把,开始去除那些恶心的鞋印。身旁仰躺在沙发上的爱希唇
瓣中呼出蒸汽般飘忽的灰烟,略显急促的扩散交杂着两指之间香烟本身悠然散出的飘渺,映
在她微眯的褐瞳里如浪涛般白色的翻滚。空气里溢满了尼古丁呛鼻的气息,氧气分子似乎都
从狭窄的窗缝纷纷逃走。
“那个什么茱比雅,为什么值得让你为她等上十年?”
当意识到最后一根烟也已经被她挥霍至尽时,爱希突然坐起身,没由来的向正在为家务
烦恼的他问道。
“废话!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还有是茱比亚不是茱比雅!”
他自顾自的打扫房间,懒得抬起眼帘去与她对视。
“没有人会认为我有多么重要。”
有些自言自语意味的语气,回旋滑落的音调像是窗子玻璃上面间歇的水珠,在透明的平面上
依靠重量垂下与窗沿下的积水会合而不再明显。他所选择的沉默应对使这句话连滑过透色的
纹路都被水渍覆盖。
钟表的滴答声似乎震动着整个房间的氧气。
她在沙发上站起的时所发出的木料摩擦声微妙的为这块凝滞的时间敲出了细纹,居高临下
的伸出双臂按住了他的肩膀。因为她双手的用力,让他有一种肩膀快被人卸掉的错觉。
“你松开……”
他扔掉拖把转过身想摆脱她的双手,却在无意间的抬头动作里对上了她宛如一潭湖水的双
眸。微眯起来的眼廓和垂下的睫毛半掩着的褐瞳,似乎连接着另一个未知的空间。
“你真的很想见她?”
催眠一般的音色钻入他的耳道侵入到神经中枢的判断力。指尖有些发麻,她的双瞳仿佛
一个黑洞一样吸尽他的思想与行动。围绕在两人周围的气流开始不安分的飞速环绕。
仅存的行动力促使他他僵直的点了点头。
急速旋转的空气摩擦着地面撩起肉眼可见的锐化痕迹,她意味越来越深的眼底泛出的紫红
侵染透瞳仁的浅褐,他的意识随着她唇瓣微启的幅度开始和气流一起旋转,蛊惑的气息浸湿
了他失去焦点双眼。
“看着,我的眼睛……”
身躯被抛入深渊般的错觉,四肢脱力,胸腔窘迫,仿佛在真空的环境中上下浮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