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下,有些冷。
——————————————————
父亲的确开了很大的公司,他是真的很忙,但工作的时候他总会让我留在办公室里。
我坐在他桌边的转椅上看书,尽量不发出声音打扰他。
但他偶尔会从成堆的文件里抬起头来,温和的朝我微笑。
“小孩子还是调皮一点比较好。”他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
“不会吵到你么。”
他怔了一下,仿佛才看见我似的微笑。“不,不会”他说,神情里有柔和的怀念“他小时候要比你吵得多。”
“他”?我没有问出来,只是乖乖的从椅子上滑下来走到窗边把风铃拨弄的脆脆的响。
“是你叫我吵一点的。”他大笑起来,丢开文件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把我抱起来。
“我带你出去玩吧。”
“会影响你的工作。”
“当然不会,他小时候要麻烦得多。”
“他小时候……”父亲总会这么说。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直至父亲离世,我都没有问出来,因为,那时他的神情近乎朦胧。
他把我的名字改成了“佐子”,改完后有些惴惴的问“佐,你不会生气吧?”
那时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样子,我突然想他在那个人面前是不是总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可是这个问题和上一个一样没有答案。因为当我终于知道父亲和那个人的故事的时候,他已经永远无法再回答我的问题。
我当然不会生气。对于名字这类东西,我向来是不介意的。但犹豫了一下,却改成了。
“当然会的,所以你要带我出去玩。”小孩子应该调皮一点,应该缠着他,粘着他去各种好玩的地方。这他说过的。
他怔了一下,眼里有了我从没见过的温柔“那么去游乐场好不好,你过去总缠着我要去的。”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知道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
我对游乐场没多大兴趣,自然从没要求过他带我去。所以我明白他的话是对着“那个人”说的。
他笑了起来,把我抱出门去塞进高级跑车。
我是真的不喜欢游乐场,虽然说不上原因,倒是一向冷漠的父亲兴致勃勃的带着我逛遍了整个游乐园。
他带我坐了过山车,风太强了,吹过脸颊时生生的疼,我讨厌那种感觉,却发现他正看着我。
犹豫了一下,我发出了平生第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走下过山车的时候,我觉得很难受,但和游乐项目本身无关。
其实我并不害怕的,但我知道,他希望我害怕,因为……那个人会怕的。
父亲笑着揉我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他一遍遍的说给那个人听。
我想了想,拉着他的手“我想去鬼屋。”
鬼屋里很暗,什么都看不清,就连扮鬼人可怖的样子也是朦朦胧胧的,显得有些可笑,可我一直在尖利的惨叫,因为,那个人会怕的。
走出鬼屋的时候,父亲用调侃的语气对我微笑“真是的,这么大了还怕鬼。”
我不觉得自己小,但我知道10岁在大多数人眼里还是孩子。
后来,我学会了撒娇,学会了挑准他工作不太忙的时候吵着让他带我去庙会,去游乐园,去所有小孩子喜欢的地方,所有,那个人喜欢的地方。
父亲的房间收拾得很简单,唯一可以算是装饰品的是一张放在床头的照片。
装在透明的水晶相框里,总是擦得纤尘不染,里面薄薄的纸片因为年代久了而泛起了些微的淡huang。
父亲一向是个忙碌的人,但却隔三差五的将照片chou抽出来,小心的展平,然后就一言不发的靠在床边盯着上面褪se的图案怔怔的发呆。
很多晚上,他房间里的灯都彻夜亮着。
我知道那张照片上是他和那个人的合影。照片上还是个孩子的父亲搂着那个人,笑得很温馨。
父亲从不会避讳他和那个人的过去,却也不会主动谈起,从他零零星星的话语中,我隐隐知道,“那个人”其实是他的弟弟——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