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吞了口唾沫，越来越觉得自己想法是对的。
那个捂嘴咳嗽的人，一直没有抬头来看我，更没有招手，示意我过去，帮他的忙，或者让我不要担心。
且不说上面和LFJ平日的个性不符，就算是他现在咳嗽不止，那也有停的时候呀，不然，他就会因为喘不过气而无法呼吸，那岂不是就完了？
我想着，眼前的那个坐着的身影背部越发的弯起来，几乎要贴在了地上。
不好，又是鬼！！
我去他大爷的！！
我脚下一寒，猛地往后退去

一只长着人头的大蛇，骤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它披散着头发，浑身湿漉漉的，鳞片闪闪发亮，游走过的地方，淌下大片的水渍。
那一刻，我几乎吓傻了一般，脚底都不会动弹了，直觉得心跳的频率瞬间达到了临界点，撞得我心口疼痛。
妈妈妈妈呀……妖怪！

标记

更让我害怕的是。
蛇怪的脑袋，竟然比普通男子的头，还要大上一倍，它张着满是腥臭的嘴巴，嘴里竟然还吐着舌信。
它停了下来，在我一米外的距离立住，然后立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它那黑色的眼睛看了我一会儿，仿佛在看一个小丑一般
，我这才发现，这玩意盘着一半身子，竟然有一个成年男子的高度。
我心突突跳了两下，忽然不敢动弹了，背后瞬间，布满了湿汗。
我认出它来了。
难怪自己刚才会觉得它十分眼熟，这东西，不就是上会LFJ跟我说的神兽“辟呲”么？
见鬼了，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只长着人头的妖怪，竟然，就像一只眼镜蛇一般，看着我，瞳孔在黑暗里，如同圆月一般。
不知为何，我在那瞬间，忽然想到了眼镜蛇。
记得小时候，我随着那些年长的孩子上山玩耍，当时正逢春夏交接，蛇虫出洞的时节，我当时不听那些大孩子的劝阻，孤身一人进了草堆里抓虫子玩。
却不料，正好遇上了一条刚从洞里出来的青蛇。
它也和现在的辟呲一般，这么盘着，定定地盯着我。
我当时年幼，不知道这是何物，但是看到它，心里却是没理由的害怕，直觉告诉我说，这东西十分危险。
我当下，凭着小孩子的直觉，竟然想转身就跑。
却不料被身后的一声大喊，给吓得不敢动弹。
那个忽然厉声叫住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堂姐。
她告诉我说，你站着不要动！！
我当时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但是她的下一句话就让我再也不敢动弹。
我堂姐说，你动，它就咬你，你站着不动，等人来了还能救你。
她的口气十分严厉，我以前从来没有见到她这么凶我，自然是吓得一动不敢动。
堂姐急的七上八下，想着要怎么救我。
她情急之下，竟然往草丛里，丢了只刚从水里捕上来的小鱼，将那青蛇的注意力忽然吸引走。
我只见草丛里闪过一道青绿色的残影，那只还在地面活蹦乱跳的鱼一下子被它叼在了嘴边，然后青蛇仿佛累了一般，咬着嘴里的胜利物，扭着身子，消失在了草丛里。
我心里一定，忽然有了个主意。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眼前的辟呲，和蛇一样，视力并不好。
蛇能靠皮肤感觉来自地面或空气中极细微的振动，它的嗅觉非常发达，蛇的嗅觉接收器官是舌头。蛇经常将舌头伸出来不停的晃动。蛇的舌头有两根分叉，能吸收空气中微小的气味粒子，分辨出不同的气味。
而蛇的眼睛已经退化，它能在夜间捕捉到田鼠，靠的是它眼睛与鼻孔间的颊窝。颊窝就像蛇的红外线接收器，可以根据接收到的温度高低得知猎物的位置。
我记得在地宫里，那辟呲肯定是被我和LFJ的弄出的声响吸引而来，加上冰冷的地宫中，在走动的两个人，就像两个红色的热点，在辟呲的视线范围里跳动。
而且，当时遇到的辟呲是在对面的崖壁上与我们观望，并没有立马攻击我们。
而是因为我忽然发现了对面有什么东西攀附在玩意岩壁之下，在我的惊呼之下，才引来那玩意儿的攻击。
那样说来，那这怪物现在对我这么“虎视眈眈”，肯定不是不敢攻击我，而是它现在不确定，我到底，是在什么位置。
刚才出了一身的冷汗，我周身的温度已经逐渐下去，但是这么站着总归不是什么长远的计策。
我的心里，像一锅烧开的水，呼啦呼啦的冒着白烟，里面却是空荡荡的，越是焦急，我越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我心里一定，忽然有了个主意。
同时伸手摸向大衣的口袋里。


却不料，自己那么一个细小的动作，给自己带来了祸害。
辟呲的瞳孔瞬间缩成了一根细针，猛地往我窜过来。
我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不知道哪儿来的速度，条件反射地扒下身上的大衣，然后直接甩了过去。
衣服猛地罩住了辟呲飞快窜过来的头颅，让它冲撞的方向一偏，擦着我的身体窜了过去。
巨大的力道瞬间撞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只觉得鼻间一阵腥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然后一阵天旋地转，竟然被它撞翻在地。
好疼！
我突然浑身一哆嗦，顿时觉得自己的肩膀好像忽然跑进了什么东西，刺挠得难受。
捂着肩膀的手，忽然感觉到一股湿意。
肩膀破了。
我忽然浑身发毛，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刚才那个不是错觉，是真的有东西跑进了我身体里了。
手掌捂住的位置，隔着单薄的衣服，隐约感觉到微微的颤动，仿佛有条细小的蛇在我的手臂里蠕动一般。
它蜿蜒而上，隐约有向上的意思。
我的心里，瞬间恐惧到了极点。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后，忽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心里一凉，脑子在瞬间清醒了一下，挣扎着要从地面爬起来。
但，还是慢了一步。
一个冰冷的身子猛地缠上了我的腰肢，我惊恐地抬起头，看到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猛地往我眼前扑来。
是辟呲……
啊！！！
我发出了一声尖叫，仿佛一个濒死的猎物一般，剧烈的挣扎起来。
它越缠越紧，几乎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湿冷的气息仿佛瞬间渗入了我的骨髓中，我忽然觉得一阵恶心感，肺部仿佛被压扁了一般，吸不进空气，我猛地窜动了两下，忽然没有了力气，垂下了眼睛，失去了知觉。


一路，沉沉浮浮。
我闭着眼睛，感觉到自己被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像是泡在了棉花里，耳朵里时不时地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一股凉意嗖嗖地往上窜，冷极了。
我哆嗦得想缩紧自己的身子，却动弹不得。
我的身上，还压了一个非常沉的男人。
难受极了。
之前醒来的时候，我还伸手去推他，结果发现对方根本就跟个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我这才明白，对方是昏迷了。
好重，手脚都压得没有感觉了。
他是谁？
我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
他靠着我，一直不停地做着噩梦，嘴巴里不停地发出奇怪的哽咽声，听着是那么的脆弱。
是LFJ么？
他受伤了？
我来不及更多的。对方一动不动地压在我身上。
我觉得自己的肺部快被挤空了！


这是在哪里？
我们，要去哪里么？
我听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水声，忍不住闭上眼睛，抬手摸了摸四周，黑漆漆的，木头的粗糙感通过指尖传递过来，我摸索两下，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封闭的木箱子里。
湿意嗖嗖地从箱子底上冒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我搓了搓手指。是水
我们……在水上？
我忽然觉得整个空间猛地上下颠簸，身边的男子顿时翻了个身子，整个人好死不死地压在了我的胸膛上。
我去……咳咳……
他沉重的手臂突然准确地压在我的脖子上，把我肚子里面的骂声全部挤进了肺里。
我草……快死了……
我忍不住抬起那只根本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手臂去推他。
快醒啊，快啊！！
我求求你，快点醒过来！！
咳咳……咳咳……


LFJ抽了口气，艰难地支起了身子，挪动了一下，让出了些许空余的地方。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仿佛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我感觉到他在起身的时候，身上的汗珠不停地滴落下来，留在我的脸上和脖子上。
凉丝丝的，粘得让人难受！
我一下子红了脸。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模样，只能听到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LFJ做完这些事之后，仿佛浑身脱力了一般整个人滚到了另外一边，和我并排靠在一块儿。
    
我听得他吁吁喘了几口气，沉默了一会儿，似在休息，又似摸索，顿了一会儿，只听他的声音从我身侧传来：
“你怎么样……”
我浑身无力，只觉得眼皮有千金重，几乎张不开：“……我没事，死、死不了……你怎么样？”
他沙哑道：“……没事。”
然后，就没有了声响，我感觉到他的脑袋动了动，然后轻声道：“我们好像在船上。”


话音刚落，木箱子的盖子忽然被人打开。
刺眼的光线一下子从外面的缺口里扎进来，让人睁不开眼睛。
我忍不住眯起眼睛，觉得自己的眼睛疼得想流眼泪。
一只手，忽然从外面伸了进来。
我感觉到身边一空，身边的LFJ整个被拖了出去。
然后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闷响回荡在我的耳畔。
“大哥，这个还没醒。”
“另外一个呢？”
我迷迷糊糊的，感觉到眼前飘忽着几个黑影。
一个粗糙地手一下子扒拉开我的眼睛，亮光顿时晃得我眼睛疼。
只听那声音继续道：“她有知觉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就先从她开始吧。”
从我开始？开始什么？
我皱了皱眉头，却一点儿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只是觉得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痛，我眼睛猛地往上翻了翻，失去了知觉。


“来，吃点东西吧。”
我抬起头，接过LFJ递给我的一袋干粮，低声说了声谢谢。
然后有些发呆的看向周围。
入眼的，是一个巨大而荒芜的石洞，墙上黑绿的苔藓不知道到底积累了多少年月。耳畔，滴滴答答传来一阵滴水声。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
从醒来起，就不清楚了。
记忆停留在那人用针扎进我手臂里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身侧的LFJ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出声道：“发什么呆呢，怎么不吃？”
我转头，看着他随意地坐在地面，也不怕脏的，手里抓着压缩饼干往嘴里塞着。
LFJ的模样，有些疲惫，甚至说，是狼狈。
他硬朗的下巴，隐约出现了一点儿胡渣的影子，额头上，竟然还包着一圈白纱布，上面，隐隐有些血渍。
我眯了眯眼睛，脑袋里有些混沌。
自己甚至记不得，他是怎么受伤的。
也不记得，到底自己是怎么来这地方的。
我低下了脑袋，忽然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一些琐碎而细小的记忆碎片慢慢地渗入这片空白，一下子挤兑得我的神经发疼。
我只记得，LFJ说过，我们在船上。
我只记得，身下湿冷的水。
我只记得，眼前晃动个不停的黑影。
我只记得，手臂上隐隐作疼的感觉。
我忽然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忽然觉得什么事情也想不出来了。
兴许是我痛苦的呻吟吓得身边的LFJ一跳，他忽然到了我身边，掰开我抱住脑袋的双手，低声抚慰道：“别想了，这不是你的错……”
我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心里一阵压抑，忽然难过得想要哭泣。
他的安慰促进了我的软弱，眼泪仿佛停不住般，哗啦哗啦地滚落下来。
我被自己的不自觉的反应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了？
心里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但是，我却想不起来，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LFJ手掌一下一下地扶着我的头发，一边低声地安慰着我。
我靠着他的怀里，低低地哭着，仿佛要把压抑在内心的感情，全部都发泄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
我脸色一红，连忙离开了LFJ的怀抱。
身后走来的，竟然是老鼠。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以为他会狭促地笑两声，调侃一下我的窘样，但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却没有任何话，只是面容有些沉重地走到LFJ面前，坐下，默不作声。
LFJ问道：“怎么样？”
老鼠低声道：“找不到了，全部都被水给冲没了。”‘
LFJ脸色一黯，眼睛不动声色地转移到我身上，忽然又飘开了。
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了？”
低头，老鼠的手里，赫然还拿着一个背包，看着居然还有些眼熟。
我忽然有些恍然：这不是当时LFJ带着的吗？
不对，LFJ当时回来的时候，根本什么都没有带的，怎么会忽然出现这玩意，再说了，老鼠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看LFJ的情况，他显然不是忽然出现的。
我忽然觉得脑袋又有些发疼，直觉告诉我，我肯定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看向LFJ，却发现他竟然躲开了我的视线。
我哆嗦着声音道：“他说什么？”
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竟然有些消化不了老鼠的话。
“LFJ，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抱着脑袋，忽然觉得大脑突然一阵疼痛，跟着心也一块儿揪起来。
LFJ看着我的眼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有些疑惑道：“你难道，忘了刚才的事了？”
什么事？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后脑勺，问道：“有觉得什么不舒服的吗？”
我推开他的手，哀求道：“我没事，你快去救小缇，求求你。”
LFJ抓住我的双肩，声调忽然提高了起来：
“你冷静一点儿！”
“虽然不知道C缇现在到底是生是死，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自欺欺人，不接受她现在生死未卜的事实。你给我清醒一点儿！”
我停住，忽然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只听面前的LFJ低声安慰道：
“我们等会儿再下下游找去，只要没有看到尸体，就还有一线希望。”
我点点头，然后伸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不再说话。


我们没有停留，直接推灭了火堆就顺着河流一路往山下走。
天际，已经隐隐出现了一丝亮色。我知道，天要亮了。
河水湍急而浑浊，一泄而下，在寂静的山道里发出一阵阵绵延不绝的咆哮。
我越往下走，心越凉。
这里，是一条位于小缇学校后山的河流，不大。
我曾经和她来这里玩过，记得当时这河枯槁得都露出了河床，水流如小溪般。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水流突然间变得如此湍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冷风伴着细雨打在我的脸上，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们一路下来，几乎没有说什么话，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喊了多少声小缇的名字，声音几乎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