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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宸醒来的时候,顿感房里的闷热与闭塞,空调已经自动停止工作,窗户却仍然紧闭。
她自觉地睡在床靠右的二分之一处,左侧的李炜头垫着手臂,背对着自己,睡眠很深的样子。
梁宸披上外套,慢慢地移动身体下了床,走到窗边,略微打开窗留了条缝。
真是安稳得奇怪的一夜。
束手待毙向来不是梁宸的性格,她不可能在李炜这里躲一辈子。脑海里晃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自己也不免吓一跳。
梁宸从没想过明哲保身,何况眼下组织并没有要召回她的意思,这一点让她非常不安,如果和组织完全失去联络,那要怎么救到单梓玥呢。
所以,梁宸决定...拿到东西回组织,重新获得信任。
天逐渐亮起,梁宸在李炜的书房里,打开电脑。曾经调出的资料如今都在X的手里,看样子他和自己也不是一个阵营的,这一点梁宸深有感触。不知道为什么,从X出现的那天起,就觉得有种预谋已久的感觉,尤其是X对于Zardo的态度,一直让梁宸匪夷所思,他很排斥他们。
重新拷贝出李炜电脑的资料,梁宸顾不上整理和分类,便拔出U盘准备复命。
梁宸站起身,才看见李炜早在自己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目睹了一切。她的心忽然有种从未过的慌乱,就像是光天化日下被抓到,露出了本性一样。
李炜没有开口,只是伸出手,想要回U盘。他不敢说话,是因为他不知道梁宸这么做的原因,难道她这段时间潜伏在自己家,只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么。他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可让李炜意外的是,梁宸没有任何的解释,将U盘塞进口袋,直接一拳抡向李炜,落在他的嘴角,听到了皮肤撞倒牙齿的响声。
书房的窗是紧闭的,所以梁宸没有时间去打开他,只能向门口的方向跑,李炜抓住梁宸的肩膀,别过脑袋,才挡下梁宸的又一拳。
[梁宸你疯了么]
梁宸使劲地推开李炜,穿着拖鞋的他脚下一滑没站稳,立刻倒下身。没有阻碍的梁宸此时已经打开了书房的门,却听到身后“砰”地一响!声音很闷很沉。
时间停滞一样,她好像没法控制自己的脚步了...
面前的李炜坐倒在地,右手用力地捂着后脑勺,梁宸看到他身后的桌角上深红色的液体,一滴滴流下,落到暖黄色的地摊上,而他捂着脑袋的手,也有鲜血顺其流下,一滴、一滴,染红了蓝色的睡衣...
向来并不畏惧血迹的梁宸,这次不知怎么突然很害怕很害怕...她跑到房间拿了急救箱和干净的毛巾,冲到李炜身边,一手用毛巾按住他的伤口,另一只手想要打开急救箱却弄得一团乱。
李炜感到脑袋很胀,努力保持清醒[梁宸...]
他叫了她的名字,她抬起头对上他复杂的眼睛,一个劲地点头。
[你别慌...我没事]
李炜对梁宸笑了笑,这一个想要安慰她的笑容,彻底让梁宸的心骤疼起来。
[如果...如果你刚才跑出去...还不如...不如直接杀了我算了]
[你别说话...不对,你要说话,多说一些]梁宸很怕李炜如果失去意识,倒下昏迷不醒。但显然,李炜比她想象得振作多了。
梁宸让李炜用手按住毛巾,站起身打了急救电话,手上的血抹红了白色的电话线,很快就凝住了...
好在李炜没有太大危险,医生给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打了吊针,配了五天剂量的消炎药,就让李炜出院回家住了。
得知这事后,谭杰希给李炜打慰问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您还健在么,是否还有记忆。
免不了又被李炜“教育”一通:如果不健在,和你通话的是自动回复啊。
只是这一次,李炜虽然身无大碍,但心,却已经死了...
梁宸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又恢复到最初认识她的样子——不冷不热,不痛不痒。
[吃药了么]梁宸倒了一杯水搁在桌上。
李炜没有回答,就像没听见一样。
[医生说如果不好好吃药会留下病根的]
[......]
[Well...]
梁宸知道自己这一次很过分,可她从没想过要让李炜伤成这样。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总是有理不清的事端一个个不停地冒出来,然后狠狠刺痛对方。
[李炜,你可以怀疑我可以漠视我可以恨我,怎样都可以,但我不想套上一个让你重伤的恶名,也不想因为你的身体缘故而太自责留下照顾你,所以为了让我早点脱身,请你吃药,这样可以么]
说出这些话以后,梁宸就后悔了,可面对李炜这样生硬的态度,她没办法委曲求全地去讨好他。
[这样啊...为了向你表示我李炜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李炜掰开药片,直接吞了下去,没有喝梁宸倒的一滴水。
梁宸笑了,难以捉摸的笑,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转身关上门。
李炜躺在床上,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一直咬着,不放...他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在痛什么,李炜相信自己了解梁宸的性格,也相信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真诚,可心中无名的怒火难以压抑,无处宣泄,只能以这种冷暴力的方式去对待他们彼此之间仅剩的一些关联。
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张飞往赫尔辛基的机票,仅仅攥在手里,然后撕得粉碎——
[为什么,一直都不相信我呢...]
梁宸终于开始认知白素曾经告诉她的那句话“你是梁宸”。因为是梁宸,所以和李炜本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是梁宸,所以有无法推卸的责任和义务,因为是梁宸,所以她必须埋葬自己很多个人的情感。她不想再拖累他了。
如果可以,梁宸挺乐意现在了断自己的,起码或许能在最后一分钟,看到李炜会不会落下眼泪。
但她不会做这种极端颓唐的事...
李炜在卧室,梁宸在客厅。一扇门又让他们相隔好远好远...
前几天还是床边温暖的依靠,现在已成为最深的恐惧。梁宸觉得,如果感情也需要用“承受”二字,那有些人,可能终生都受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