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不知谁在灯火阑珊处
不知风的鬓角被哪段岁月听取
不归路不能归来亦能停止
一种苦涩的快乐油然而生
那是悲哀
[嗯,我知道了,没关系…我一会儿去接她吧,嗯,好,谢谢妈]李炜放下电话,重新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想了想,又放下。
天色渐暗,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李炜是矛盾的,一直是。不能每刻聒噪搞笑,也不能沉默脆弱。极力地寻找一种平衡,伪装自己,想要不被看破是这么难。
如果可以,放下这份疑心有多好,如果可以,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拥有一份平凡的感情有多好。
这些全部的全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敢想,才能想。
这一路不知道怎么走来的,不知道怎么走到单家,看到门口的梁宸,和他的那辆车。
没有多余的话,坐在驾驶的位置上,待梁宸坐上副驾驶,插入钥匙挂到空档。
车子迟迟没有发动,李炜的沉默让梁宸心里有些慌乱,表面上却还是保持那份无所谓般的镇定。
对于梁宸,李炜是无法责备也不可能责备的,没有带手机不是什么错,回自己家看父母更不是什么错。这一点梁宸深知,她会很安全,可心里,似乎并没有这么庆幸。
[如果...]李炜忽然轻轻开口,毫无防备的 [如果你明明知道了一个故事的结局,你或是选择说出来,或是假装不知道。但是不是要欲言又止...]
[Well...]
[选择沉默比清清楚楚地坦白,痛多了]
梁宸倒抽一口冷气,淡淡地说了一句“开车吧”。
油门依旧没有踩下,李炜的双手紧握方向盘,突然面对梁宸侧过身子,那么不经意地蜻蜓点水一般,擦过她的唇,0.1秒...0.1秒,梁宸用铜墙铁壁筑起的自我周界突然间崩塌了,空落了。
来不及考虑的思绪混乱,她来不及去想这一切的后果,他更来不及去想这么做的原因。
果然,独处是要命的,要了两个人的命。轰然过的心渴望宁静的时候,那种力量强大到无可抗衡。
已经没有什么言语去解释,李炜踏下离合器,扭转车钥匙,踩下油门。风霎时吹起额前微微刘海,也吹散了所有。
梁宸转过头看着窗外,看着玻璃窗反照出自己的唇。她什么都不想问。
输赢也许从一开始就已决定的,李炜输了,可梁宸也毫无胜利的快感。心头千丝万缕纠结成一团难以分开难以捉摸的东西,很疼。
感情,是一个刽子手,刀刃上的人没有明天。
车子沿着不是家的路途前进着,似有若无的熟悉。
直到慢慢走出他们原本的世界,梁宸才心知肚明。夜空下漫漫的山,片片的紫色,她记得,他告诉她它们是琉璃草,也是...勿忘我。
李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坐在这片紫色草原上,至始至终,没有再看梁宸一眼。
她倒也涂个自然,坐下身,不语。
[世界能亘古地拥有不乱的步伐,自然有一套残忍的守则和过滤的方式]
[真不像你的措辞啊..嗯,我猜猜...难道你今天查账的时候发现亏本了?倒闭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未来也许有可能]
[你信不信,也许我会让Reo倒闭] 梁宸故作玄虚地坏笑说道。
[我信]
[...]
[这世界上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么]
[嗯...如果你还想再文艺一下,可以借用一句广告词,Nothing is impossible]
[那,你会么。单梓玥,你会让Reo倒闭么]
梁宸本可以迅速地否定,但这一刻,欺骗过无数人撒过无数谎言的她,不想再骗他了,也许知道,本就骗不过。
李炜也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笑,扑克脸上久违的笑容,在模糊不清的夜里,都一定是太过美好、太过温暖的。
[说真的,我当时很不想娶你] 突然间的话题让梁宸措手不及。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我的本意。从小到大,做了很多违背我本意的事]
[哪些本意]
[如果可以选择不接手Reo,我想简简单单地开家潮牌服装店。如果商界没有这么多混乱的事,我想安安稳稳地经商。还有...如果可以不娶你,我一定会找一个我更爱的人]
这些话原本是会被梁宸嗤之以鼻的,可这一刻,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找一个他更爱的人,更爱。不免在心里讥笑自己,她梁宸什么时候也玩起文字游戏了,更爱的前提,是爱么。或许,只是个小口误。
[我们是去年十月在一起生活的吧,这样算来,也有半年了]
[嗯]
[在认识你之前,我觉得自己...很强大吧]
[呵呵,你现在依然很强大] 梁宸觉得,用强大这个词,丝毫不为过。
[我一直有种感觉,在你面前,好像就没有这么强势了]
[李炜少爷]
[嗯?]
[你是在跟我表白么]
[你可以有你自己的理解]
多么巧妙的一个答案,李炜还是强势的,他还不想这样输了这场心理战。
[单梓玥。如果有一天,我发生什么意外了,或者出车祸了,你会不会有一点点的难过和失落]
[不会] 梁宸脱口而出 [因为你会没事]
李炜点点头,顺势躺下,亲身接触着这片夏夜里略微冰凉的花海。今夜没有萤火虫,今夜无人指引方向。
这是第一次,李炜对梁宸说了这么多话,这么多听起来都是发自内心的话。
梁宸相信李炜的能力,也渐渐相信,他也只是个和自己一样年轻的人,有一颗不易被发现的、脆弱的心。
是身份愚弄了他们,是世界掌控了他们。
[喂...]梁宸也躺下,轻轻碰了碰李炜的腰。
[嗯]
[不回去么]
[我累了...]话音未落,闭上眼。
梁宸缩了缩身子,也合上眼睛,把自己丢入黑暗。
黑暗的梦里,自己的身上,莫名多了一件衣服,一件眼熟的衣服...
输赢毫无意义的,我们都忘了
理智可以操控一切,但是理智会输给汹涌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