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璇梦吧 关注:165贴子:37,409

【小说】三世情缘之三世泣恋 作者:惜之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0


1楼2006-06-13 18:30回复
      从小就爱哭成性的紫语,看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眼眶一红,刚止住的泪水又跟着垂落。她走到妇人身旁,推推她,把她拉到室内坐好,用小小的手绢儿帮她拭去泪水。 

      “好婶婶,你有什么委屈,告诉我吧!让我来帮帮您。” 

      “小姐,您怎跑来情园!老爷马上要到了!”宽儿一看到紫语,吓得放下高高跷起的脚,急忙站起身。 

      紫儿不理会她,继续推着少妇的手问:“婶婶快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我是在想我的郎君和孩儿,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了?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冻着?”说到这儿,少妇的泪又止不住地成串掉落。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光在这里挂心他们也无济于事啊!” 

      “我不能回家……我的身子早已卖给了王爷……” 

      贫贱夫妻百事哀,恩爱夫妻想白首,不过是痴心妄想…… 

      “你是说阿玛买下你,你只好放下儿子丈夫住到王爷府来?” 

      “是啊!小姐,这是大人的事,您一个小娃儿就别管了吧!五姨太是命好,让王爷看上了眼,从此穿金戴玉不愁吃穿,哪像我们,同样是被买进府,只能当个下人供主子使唤,我就不明白五姨太到底还不满意什么?”宽儿一脸不解。摇摇头,她劝了一下午,劝得她口干舌燥,端起茶水喝上一口。这世界就是有人,人在福中不知福。 

      姨太太?阿玛又买了一个新的姨太太,那额娘不是又要躲在房里默默垂泪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阿玛要不断不断地买新姨娘来让额娘伤透心?这就是风流吗?有了风流这个借口,男人就有权理直气壮地让女人伤心吗?她真的不懂! 

      “你想回家,还是想留在王爷府‘穿金戴玉不愁吃穿’?”紫语仰高小脸,小小的年纪却满是大人口吻。 

      “若是小姐肯出手相助,让奴家能回去与夫君、小犬相聚,奴家会永远感激您的大恩大德。”说罢,她屈膝一福。 

      “好!我帮你,希望你们家从此过着幸福的日子。”这不只是帮她,她也要帮帮她那受尽委屈的额娘。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她告诉自己别害怕,阿玛一向疼她,从没拒绝过她的要求。 

      “小姐,您快回去吧!王爷已经到情园来了。”宽儿频频催促着紫语。 

      王爷的护卫们提着灯笼慢慢自远处走来,在风雪中摇摇晃晃的几点光明,催促着紫语的计划加速成形。 

      端康王爷走近,看见最疼爱的女儿两颗眼珠子牢牢地锁住自己,一头雾水地蹲下身,扶住她小小的肩膀问:“紫儿,你是怎么啦!这样看阿玛?不认识我了吗?” 

      她深吸口气,脱口问:“阿玛,紫儿听到一阕词,百思不解它的意思。” 

      “你念念,阿玛帮你分说。”他笑了笑,坐到椅子上喝口热茶,把紫语抱到膝间,对女儿的宠爱表露无遗。 

      “秋月婵娟,皎洁碧纱窗外。照花穿竹冷沉沉,印池心。凝露滴,砌蛩吟,惊觉谢娘残梦。夜深斜傍枕前来,影徘徊。”紫语轻轻地把整阕词背出。 

      “好,我知道了。紫儿,你看中秋月圆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时候,天下有情人都在这时团聚,可这词中的妇人却是形单影只,凄清孤苦地度过这美好时辰,词里露滴声、蟋蟀呜惊醒她的残梦,作者用‘影徘徊’三个字点出她的满腹哀怨。这阕词是在写秋夜怀人。阿玛这样说,你懂了吗?”紫儿自小早觉、聪颖过人,他从不设限她的各种学习,否则在一般家庭,没有人会准许少女读这种情诗艳词的。 

      “不懂!”她皱起两弯芙蓉眉,轻摇了头。 

      “哪里不懂?告诉阿玛。” 

      “现在天下太平,阿玛已经好多年没出外征战,您日日夜夜都在家啊!为什么额娘要念这首诗?她有离愁情怀吗?为什么她让自己人比黄花瘦,为什么她要讲‘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谁知高楼连苑的富贵夫妻仍是满腹悲水’?是不是额娘弄错了?” 

      “你是说你额娘……”女儿一说,他才想起,已经好久没去探望妻子了,原来在这段被他忽略的日子里她过得并不好。


    3楼2006-06-13 18:31
    回复
        “阿玛,紫儿想问您,为什么您要有那么多个姨太太?为什么您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额娘过得好不好,您早已不在意了,是不是?我不明白,您若不喜欢额娘,为何要娶她入门,若是喜欢,为什么又不让她快活?”一大堆“为什么”问出她满腹疑惑。 

        “不!我在意,只不过……” 

        “只不过舍不得美妻娇娘,舍不得芙蓉帐暖的夜夜春宵,殊不知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她站起身,无畏地走向前和阿玛面对面。 

        这些话她自额娘那里听来,初听时觉得恶毒,现在想来才知,那是存了多少深刻悲哀才说得出口啊! 

        “紫儿,你说话太歹毒了,女孩家怎心眼狭小至此?往后……” 

        “往后怎容得下夫君的若干小妾?”她接了阿玛的话。“婚姻对女人是永远的不公平吗?那么紫儿情愿终生茹素,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踏入一场不公平的婚姻中。”她话说得重,只盼阿玛肯回头。 

        “紫儿,你今日来是为了和我作对的吗?”他一击掌,震落桌上瓷杯。 

        “女儿不敢,只是心中有太多疑惑,我不明白额娘的十几年青春,怎会换得夫君的无情相待,而五姨太爱子爱丈夫的心,怎又会为了金钱,不得不割舍?为什么您有权制造人世间的遗憾?因为您是男人,或者是……因为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紫语鼓足勇气把话说完全。 

        “紫儿,你恃宠而骄了!”他双目怒瞪。 

        “阿玛,我亲眼见您那些姨太太们,为了争取您的青睐而彼此争斗,我亲眼瞧见额娘和五姨太的伤心悲恸,您是最仁慈的爹爹啊!怎舍得一群女人为了您的一时欢喜而伤一辈子心?至少您让五姨太回家和丈夫儿子相聚,不要拆散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求求您为紫儿、嫣儿和睿儿积积福吧!”紫儿双足跪落,盈盈双眸中蓄满泪水。 

        为孩子们积福?可不是,若将来他最宠爱的紫儿、嫣儿也是这般受男人欺凌心伤,他怎忍心? 

        “也罢!宽儿,你去让马车夫备车,和翡翠两个人送五姨太回去!”他长叹一口气,重新面对紫儿,许下承诺。“我会去看看你额娘,并努力让她不再心伤。” 

        “额娘病了。”她松一口气,绽出如妍笑意。 

        “病了?我怎不知道?请大夫来看过了吗?”他十分讶异。 

        “她是相思成疾,无药可医的。”她吐吐舌头,调皮地对阿玛灿然一笑。 

        “你这丫头,看来我要限制你读那些情诗艳句,免得你满脑袋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笑着摸摸女儿的头。“我去看看你额娘,你也趁早回房歇着,天黑路滑,你可要小心行走。” 

        “好!”她乖顺地点头。看着阿玛渐行渐远的身影,紫儿好骄傲,她有一个好阿玛,好……爹爹。 

        转过头,她对着那位欲语还休的年轻婶婶。 

        “小姐,您的大恩大德妾身永远铭记在心。”少妇喜极而泣,蓦然,想起什么似地,从颈上取下一颗紫水晶,挂上紫语胸前。“您的恩德我无以回报,这是卓家的传家之物,只传予长男媳妇,我从婆婆手中取得它,今将其转赠于你,愿它佑你平安康泰。” 

        “不!我不能收下,这是您的传家宝。”紫语推却。 

        “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请小姐收下当作纪念,他日若有缘再见,让我们共忆起这段缘分。”她对紫语嫣然一笑,转身随宽儿走出情楼。 

        这是紫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卓柴萍,却没想到这段缘分却紧紧地牵系着她往后的命运。 

          

               ☆        ☆        ☆ 

          

        待陷落回忆中的紫语再回过神时,小屋里的人儿已酣然入睡,温暖的烛火亦随之熄灭。 

        呵口气,搓搓早已冻僵的双手,她缓步前行,宽阔的天地间竟无她端康紫语的容身处? 

        想起“他”,苦笑一声,潸然泪下……终是枉凝眉呵,想她眼中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起自秋流到冬,自春流到夏? 

        泪在颊边结成冰珠子,就像她的心,早已没了温度,没了爱…… 

        踟蹰慢行,紫语在一幢大宅邸前停住,高高的屋檐为她挡去漫天风雪。她蜷缩在角落,身上再也榨不出任何暖意…… 

        属于“冷”的回忆很多很多,每个记忆都有他…… 

        她记得那夜寒意渐浓,他突然出现并摔坏了她的白玉筝……他那凶恶的表情好吓人,一直以为那个温文尔雅、从坏人手下救下自己的男人,才是她的夫君,谁知道,他换了张面具,让她差点儿认不得…… 

        她记得他为了媚湘小产,一怒之下把她关进柴房里,那些夜,冷风从窗缝吹进柴房里,透进她的衣裳、她的肌肤、她的骨头,那种从骨髓渗出的寒意让她慢慢失去意识……可是一醒来,他又换上原来的温柔面具,对着她笑、对着她说……他也喜欢她…… 

        她记得,在回家的马车上,他执起她的手说:“你的手好冰,很冷吗?”她摇了摇头回答:“有你在,再冷我都不怕。”然后,他把她抱在怀中,暖暖她的手、暖暖她的脚、也暖了她的心…… 

        她记得他采来新梅插在瓶中,告诉她:“这像你,清新、傲骨而纯洁。”她则捧了清水,回答他:“这是你,滋润、延续、丰富了我的生命。”他笑了,环住她的腰,告诉她:“天那么冷,还去碰冰水,笨!”她则回答他:“我不笨,因为我知道你会为我把手温暖。” 

        她记得……天,她怎会记得那么多,扣除那些磨难,他们真正在一起多少日子?怎就有了满箱满筐的回忆?为什么每个回忆都那么鲜明,仿佛是昨日才刚刚发生?是因为离开他的这些天,她日夜温习这些回忆吗?还是因为爱他的心从不曾冷却…… 

        好冷、好冷……缩着手,偏过头,她好想睡……她猜想今夜她将魂归西方……


      4楼2006-06-13 18:31
      回复

          有这样的伟岸男子为夫,她还能再贪求吗?不能!再贪求连天都要看不下去了。 

          扶扶沉重的凤冠,当新娘子真的好累,腰有些酸、背有些痛,但她仍端正坐稳,不让那双带笑的眸子有机会取闹她。 

          从知道将要嫁给他的那天起,她就不再如往常般时时垂泪,让嫣语取笑她说:“难不成我那未来的姐夫是东海龙王,怎么都还没御驾亲征呢,就把你的泪雨收拾得干干净净?看来他的本领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从小她就爱哭,泪水就像水闸,开了门就再难停住,夕阳西下,她哭;花开花落,她哭;月圆月缺,她也哭……连背首诗,她都能哭上好半天。总之,要她停下泪水,除了难还是难。 

          大夫来看过,看不出个所以然,请了得道高僧到家里,他只是淡淡的说声:“前世情孽,更改不来。” 

          问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住泪水。他回答得更妙了,他说:“该停的时候,她自会停。”这不等于没问吗?再追问下去,他不过莞尔一笑说:“等情缘碰上了,她就会停。”接下来,除了“天机不可泄露”外,再不肯多说半句。 

          没料到,一场婚事真能止住她时时决堤的泪,她带着笑为自己缝补嫁衣,带着笑为自己整里嫁妆,她的笑让全家人预知了她将会幸福,也印证了得道高僧说的话——等情缘碰上了,她自会停。 

          当她听到“他”上门要求将婚事提前举行时,她正躲在门帘后,温习着他醇厚低沉的嗓音,就是这个声音夜夜在她梦中盘回……他没有排斥阿玛不准他娶小妾的要求,还要求把婚事提前举行,是不是代表…… 

          他知道是她了吗?明白紫儿就是端康紫语,也就是语歆格格?他也迫不及待想和她共结白发情…… 

          未来……他们会相扶相携走过一生,直到他们发苍苍、视茫茫、齿牙动摇,届时,他们将再携手,共同约定下辈子……想到这里,她抿起唇偷偷笑开。 

          肚子有些饿,如果含笑在,她就可以要她帮自己弄点吃的。 

          可是,她没带半个仆人嫁入将军府,为的就是要告诉他,从下嫁这刻起,她就不再是满人格格,而是一个汉人妻子,一个全新的端康紫语,从此将以他为天、为尊,她将放下身段,全心全意融入他的生活。 

          背酸疼得更厉害了,他为什么还没回房?被灌醉了吗?或是宾客尚未散尽?无妨,她愿意捺着性子等待、等待他和她的春宵花月夜…… 

          二更鼓敲过……三更锣响过……他始终没有回房,她还要等待多久?! 

          昨夜群带解,今朝喜子飞。 

          铅华不可弃,莫是槁砧归。 

          紫语的头越来越沉重,最终敌不过浓浓睡意,沉沉入睡…… 

            

                 ☆        ☆        ☆ 

            

          他终究没有进入喜房,紫语自己取下红巾、凤冠,缓缓站起身。 

          一室的孤寂袭上她,这就是她的新婚日吗?她摇头苦笑,不明白怎会变成这样?眼眶微微泛红,不哭、不哭啊,说好不哭的,怎么新婚第一天又落泪了,她拼了命想把泪水咽回肚子里,却是越咽泪水越不肯止。 

          对镜坐下,看着昨日的残妆,她是一个最上不了台面的新娘子。 

          “含笑……”声刚扬起,她就猛地想起身边再无半个贴身丫环。 

          她只好站起身,取下架上巾子,用壶中开水简简单单梳洗过,换上红绫袄、绣罗盘比甲和翡翠撒花鱼鳞裙,什么都可以自己来,唯独这一头青丝,她是怎么也梳不好一头发髻,到最后她放弃了,简简单单地抓起半头乌丝,在脑后简单地用发带束起。 

          再起身,她把床上的大红棉被折好、将满地散落的衣裳整起,然后把那一箱一箱的嫁妆收好,她藉着忙碌让自己忘记掉泪。等整个房间都弄得勉强像样后,她推开门,准备认识未来的生活环境。 

          门一开启,紫语笑了,她立刻喜欢上这里、喜欢上满园的梅树,等待冬天一到,将开满白色梅花,淡淡的梅香会侵入她的梦乡,陪她一夜好眠。 

          好的开始让她重新振奋起心情。走出户外,她顽皮地玩起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寻夫记”。 
        


        10楼2006-06-13 19:38
        回复
            口渴了,紫语站起身想倒水,却发现茶壶早空了,是啊!上一次、不!上上一次想倒水时就没了水。 

            摇摇头,她的日子过得极糟,常常忘了上一餐饭是什么时候吃的?总是饿极渴极,才勉强到厨房要来茶饭,否则她连动都嫌懒。 

            说到这里,上次吃饭是几时的事儿?今天早上还是昨天晚上?真记不得了……没关系,反正不饿…… 

            她成天过得浑浑噩噩,口里对着满园梅树悲切哀伤,怨青春空自蹉跎,怨满腹心事无法向人诉说,独居深闺,空闺冷落,夜半醒来,只能拥衰独泣、泪湿枕席。她的悲有谁会来怜惜?悲怒哀怨,都只是多余。 

            叹口气,她努力把自己弄得干净整齐,抱起白玉筝走到梅林边的凉亭,对着满园秋风,她悲从中来。 

            也罢!认了命、信了运,就这样子走完下半生吧!叹息能改变什么?心虽不甘,又能奈何? 

            指间滑过,挑过琴弦,挑过她无痕无波的心湖……几个拨弄,她轻扬嗓音。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唱毕,泪流香腮,冬去春来,花落花开,她只能斜倚梁柱,让惆怅寂寞侵满心田…… 

            挥去满颊泪湿,挑起琴弦,她一遍一遍重复唱着这首菩萨蛮,一遍一遍复习着她的哀愁,不在意天色渐暗、不在乎凉意渐浓,她的未来还有什么可在乎呢? 

            勖恺返家,问过老总管才知道媚湘把“语歆格格”安置在梅园。 

            该死!那是他用来纪念爹娘的地方,谁都不准擅入,她居然让“那个女人”给住进去,他怒气冲冲地前往梅园,准备把人给扔出去。 

            一路上,总管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夫人除了要茶要水,她不曾派丫头去打扰过别人。” 

            “夫人不太用饭,不知道是不是府内的菜不合她的胃口。” 

            “这些日子她没出过将军府一步。” 

            “园里没有人见过夫人,只有几个厨娘看过她的丫头,听说是个很美丽清灵的丫环。” 

            她倒是很耐得住寂寞,就不知道她对丈夫在新婚夜就失踪的事有何看法? 

            走近梅园,他听见那饱含悲戚的歌声,心中一震……那是娘……不!不是,他摇摇头,那是他的新婚妻子一场可笑婚姻创造出的人物。 

            飞身入亭里,他抓起她的手,阻断了她的歌声,透过朦胧月光,他看见她的脸。天!怎会是她?怎会是他朝思暮想的紫儿?难不成……她就是……他有强烈被欺骗的愤然。 

            “说!你是谁?”他的声音填塞着满满怒气。 

            他的五指握得她的手腕好痛,紫语咬着牙,却控制不住不断往下坠落的泪水,她又做错了什么?上回是一道她事先不知情的圣旨,这回呢?她弹错了曲子?凡是欲加之罪,皆何患无辞呀! 

            “你哑了吗?”他手一拨,把她的白玉筝给摔落地面,白玉筝应声断成两截。 

            她好心疼,那是爹爹托人自西域带回来的啊!她想蹲下身拾起断琴,却又被他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再不说话,断的不会只是一把琴,还有你的手。”他语带恐吓。 

            “我是端康紫语,也是你新入门的结发妻子。”这个事实够不够可笑?成亲一个月,丈夫竟不识得妻子?说什么结发妻?恐怕他已忘记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物!她的心好苦好涩…… 

            “你的‘爹’就是端康王爷?什么时候起,满人也模仿起汉人喊爹娘,不喊阿玛额娘了?” 

            “如果你是为这件事生气,我很抱歉。”她的泪不曾止住过,一颗颗、一串串顺着颊边滑落,忘记停歇。 

            他狠狠地瞪住她,尽管知道她真实身份是端康紫语,她的泪仍然影响了他的心、他的情绪。 

            见他不说话,紫语连动也不敢动一下,深怕他发火,真会卸下她的手骨。现下的他,对她而言太陌生。 

            “走,进屋去!把你的东西收一收。”他拉起她往屋里走。 

            他要赶她走了?他要休了她这个“妒妇”?不要啊!这样子要阿玛的面子往哪儿放?额娘的心要伤成怎生模样?“我又做错了什么?请你告诉我,我会改,请不要赶我走。”她的泪掉得更凶了。 
          


          13楼2006-06-13 19:40
          回复
             
              “我没说你做错事情,我只是要你收拾东西搬离开这里,以免打扰我的爹娘。”她的泪收服了他的心、他的情绪,不知不觉地,他缓和了口吻。 

              打扰他的爹娘?是了!梅园的一个角落有垄坟土,坟上有碑,碑上面刻着一男一女的名讳,那就是她的公婆?她早该联想到的。 

              “知道了,你放开我,我马上去整理。”她顺从回应。 

              手被解套后,紫语默默蹲下身,拾起白玉琴,缓缓走入屋内。 

              勖恺瞪着她的背影,一颗心还没自乍见到紫儿的翻腾中脱身…… 

              “唉呦!” 

              一声惊呼打断他的思绪,勖恺飞快冲进屋里,却发现里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更别说知道她到底发生啥事。 

              “该死的!为什么不点上烛火?”他怒声问。 

              “很抱歉,我没有蜡烛。”她唯唯诺诺地回话。 

              说得好!堂堂的将军府居然供不起将军夫人一根蜡烛?他冷哼一声。 

              “你给我好好待着,不准动!” 

              说完,他走出门外。 

              紫语缓缓地摸上床,端坐在床沿,乖乖地“不准动”。 

              等他再度回来,房里燃起暖暖烛火,温柔的火光驱走了每一寸黑暗。 

              “你们在外面候着!”对门外男丁说完,他转过身打量她,多日不见,她已憔悴至此?纤弱的身子更不盈一握,是他的关系吗? 

              “说!”他刻意武装自己,不让心疼流泄出心房。 

              紫语摇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老要她说话?搓搓冻僵的双手,她把披风拉得更紧一些。“你想听什么?” 

              “这屋子里为什么没有升火?” 

              “我不会升……”也没炉炭啊!怕冷,缩缩手、缩缩脚,棉被一盖也就撑过漫漫长夜。 

              “你的丫头在做什么?”他怒瞪着双眼,吓得她噤声。“难不成提水洗衣,都要你这位尊贵的格格亲自动手?” 

              “我没有带随身丫头进将军府。”他凭什么这样生气,错不在她,错在他这个失职夫君啊! 

              “端康王爷已经穷到,连送一个丫环给出阁女儿都舍不得了?”他讥诮地勾起嘴角。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从王爷府带来任何东西,包括‘格格’的身份。”她的话几乎是顶撞了。 

              “前些日子在厨房进进出出的那个丫头呢?” 

              他猛地一拍桌,吓得她惊跳起身。下意识揉揉刚被他扯出青紫的手腕。他……好吓人…… 

              “我说过没有丫头,那个人……就是我……”她怯怯地缩往屋角,只盼能离他远远的。 

              “这算什么?标新立异吗?一个将军夫人要装扮成丫头,谁骗下人?” 

              “我不是……”想争辩,却又想起,她是隐藏自己的身份没错。 

              他要怎么说全随他去吧,反正他误会她、欺侮她,哪一项少过了?她不介意多加上几桩。 

              低下头,不再说话,她合著泪不落,委屈地从他身边快步走过,往屋外去。 

              “你又要做什么?”他大喝一声,喝止了她的脚步。 

              “收衣服,你刚刚要我整好东西迁出梅园……”紫语一边擦泪、一边回话,不要又说她做错事,她真的尽力了呀! 

              天!她的泪水还真多!勖恺别过头不想被她惹人怜爱的娇颜影响。 

              “明天再搬!”留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他走了?梅园又剩下她孤单一人,冷清又如往常,一古脑儿地侵上这里的每一寸空间。傻瓜!怎会以为他回来了,一切将会不同?他仍旧是他、她也依然是那个拿圣旨压他的狭心格格。这段日子下来,她要是还学不会死心,未免太愚蠢。 

              紫语呆呆地坐着,任泪水一颗颗掉落,总要泪尽情逝才会停止哭泣吧! 

             第四章 
             
             
              满园荒凉,野草蔓生,一堵黄土墙、一座低矮的茅屋、屋外的桑榆和几竿竹子还绿意盎然地向上伸展,丝毫不受凄凉影响,右手边的荒地看得出那里曾是一畦畦菜园。她的新落脚处还真是……“朴实”。 

              她苦笑地看着满室蛛网,想来他是恨她入骨了。他要她知难而退吗?可惜,他估错了,就算她知难,却是如何都不能退步。 
            


            14楼2006-06-13 19:40
            回复

                她宁可老死在将军府也不肯领下一纸休书回家去享福,她要替阿玛、额娘还有全家人设想啊!当初是她想嫁给他,悲苦愁闷都该是她自己承受,不能牵连到家人头上。 

                不过,往好处想,他至少让人照三餐送来饭菜,不必她再老远去寻来吃食。 

                紫语认命地走到室外,取桶在井里打水,打了几次,好不容易才打满一桶。擦擦洗洗弄了一整天,整个屋子总算勉强能住进人。 

                眼角扫过墙上的几条蛛丝,她拉高袖口露出两条藕臂,抬来椅子站上去,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勾住丝网往下扯。 

                她不能小心一点吗?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他的心也跟着摆荡。她的裙子有一大半都湿透了,本就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更是乱得离谱,几撮乌丝黏在颈边,却是更显风情……他站在屋外,自窗口望进那窄小的屋内。 

                不想再看见她、不想再让她的影子压制他想报仇的决心,可是,他的脚仍然自作主张地往这里挪移。 

                为什么?想看看她安置得如何,毕竟她是他的妻子不!这借口太差劲,连自己的心都欺瞒不了。 

                他故意把她挪到这幢下人房、这幢破旧到不能遮风避雨、连下人都不住的小房子,目的就是要她彻底死心,也让自己更坚定复仇意志。那么,他现在的举动又算什么?他越来越不懂自己了。 

                看着她纤细的手臂,他竟浮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欲望,怎会这样?是太久没有女人?不!应该说,从没有女人能如她这般轻易地勾起他的欲望。他太明白紫儿对他的影响,每多接近她一分,他的意志就随着崩塌瓦解一分。 

                终于,她平安着地,他松口气正准备悄然离去时,却看见她一旋身撞上了木凳子。难道她不会谨慎一些吗?谁让她爬那么高?谁要她去弄那些蛛网?它碍着她啦? 

                她痛得扑簌簌地掉下眼泪,蜷起身子、弯着腰跪坐在地上,这一跪整件糯裙湿得更彻底。 

                勖恺的拳头松了又紧。这白痴女人连转个身、走个路都会撞成这副光景,要是把她外放到野地去,不早一命呜呼?他紧紧锁着自己的脚步,不让自己走入小屋内。 

                哭了许久许久,痛觉渐失,紫语这才抬起头来,抹去眼泪,连看也没看看自己伤得怎样,又缓慢地站起身,去捡拾掉在地上的抹布。 

                她不知道不痛了并不代表没有伤口吗?再也看不下去,这种生活低能儿,居然敢只身嫁人将军府,不怕被生吞活剥?转过身,勖恺怀着满腹无可发泄的怒气,大步走出这里。 

                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曾来过,只是一味地埋怨自己。笨紫儿!你哭、你伤心不过是多余,你早已离开阿玛额娘,再也没人会心疼你的泪水,你又何必让泪水泛滥成灾?她拼命想止住泪,却一如往常,越想喊停,泪水只会越掉越多…… 

                算了!不管了!她捞起抹布,一遍一遍擦洗着地板,随着每个擦拭动作,她都在心里喊一声“认命”,但愿……擦过这一大块地后,她便能真正学会认命。 

                紫语看看满地湿水,和半干的桌面,她真的很缺乏做家事的能力,要是嫁给平民百姓,怕不到三天,公公婆婆就要发疯了。 

                转身走到屋外,她把一大桶水浇到“菜园”中,没料到一大半的水全浇进自己的绣花鞋里。她无奈地叹口气,恐怕要她适应“未来”,还有一段好长的路要走。 

                扑哧一声,娇笑从身后传来,紫语迅速转过身,看见小容正站在她身后。 

                “我知道我很落魄……”想到这层,她又想哭了,两颗泪应要求顺颊滑下。倘若阿玛知道她在将军府过这种日子,不心疼死了。 

                “你这夫人都没有一点夫人架子,活该被人欺负。”小容歪歪嘴,一脸不以为然。“那天,你要是敢当着大家的面说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吃人格格,我保证马上有人吓得跪地求饶。” 
               
                “我又不喜欢有人跪地求我……”她笑了,颊边还存着几颗晶莹泪。 

                “没关系,等我回去告诉大家,你就是格格了,我看立刻会有人过来巴结。” 

                “我有什么好巴结的,她们没说错啊!一个不受宠的新妇哪有地位可言?” 
              


              15楼2006-06-13 19:40
              回复
                 
                 
                  “是的,除非哪一天你不再是端康紫语!”他说得绝然,脸上再无一丝表情。 

                  他的话断了紫语最后一丝希望,心好沉好痛,再隐藏不住伤心,她颤抖着身子、抢住被揪得疼痛的胸口,夺门而出。 

                  望着她的背影,勖恺的心被她的泪牵扯得好痛……能留住她吗?不行!这是他们的宿命! 

                    

                         ☆        ☆        ☆ 

                    

                  看见一路狂奔而返的紫语,小容心里隐隐觉得不对,站起身迎出去,却发现她泪留满腮。 

                  “夫人,你怎么了?”她走近,欲相携扶,紫语却退步闪过。 

                  “我没事,请你让我静一静。”她将门掩起,落了闩,把小容挡在门外。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告诉我啊!让小容帮你分担,不要一个人躲起来伤心啊!”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和平易近人的紫语结下手足情。 

                  “我真的没事,给我一点时间独处,拜托……”她靠着门,缓缓弯下身子,泣不成声。 

                  “好、好,我给你一个人静一静,可是我就在门外,哪儿也不去,你一有事就喊我,小容随时都在你身边……” 

                  小容的声音隐去,紫语颓然地倚在门边,双脚再也撑不住全身重量。 

                  不明自己是哪里不好,不明白该怎样做才会讨人喜欢,可是她真的尽力了呀!她放下身段和每个下人相处,她努力褪除小姐的娇气,她想让将军府里的每个人都喜欢她啊!谁知,不管怎么做都是错…… 

                  一直以为那个下午,他对她有心,她才会忝不知耻地向皇太后要求赐婚,岂知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会错意。他不但无心、更是无情啊…… 

                  她的爱换不来他的怜惜,她的爱对他而言是无义、是可笑更是可悲……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怪得了谁?谁也怪不得,只能怪自己无聊的单相思,怪自己的一厢情愿啊…… 

                  人最难勉强的是感觉,他不喜欢她,不管她多努力改变,他仍旧不会喜欢,就算她从不曾做错过,他依旧憎厌她。 

                  紫语放任自己大哭,放任自己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哭完这一次,她立誓再不为这种她改变不来的情形掉下一滴泪。 

                  今日的苦就算是她做下错误决定的报应,人总是该对自己负责任啊!而他……就算他倒霉,受自己牵连,被婚姻枷锁捆绑得动弹不得,但她已改变不来现状,欠他的就留待下辈子再偿吧! 

                  这一场,她从白天哭到黄昏,从月眉初升哭到星子渐稀,然后……她擦干泪痕,站起身走到门外。 

                  门外,小容靠在门板上睡着了。她推推小容的肩膀,把她唤醒。 

                  “夫人,你好了?”她揉揉惺忪睡眼。 

                  “嗯!”是的,她好了!她在心的外面加上盔甲,再没人可以影响她。 

                  “是不是因为我要你去见主子,你才会被欺负的?今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不可以告诉小容,让小容帮你分担。”她真诚的脸上写着焦忧。 

                  “今天……不,昨天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谈,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我再也不会让你替我操心了。”这将军府,只有小容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了…… 

                  “好吧,往后要是你想哭,就抱着我哭,不要一个人躲起来偷偷伤心。” 

                  “好!我答应你上她看着远方鱼肚渐白的天际,又是崭新的一天……往后,日出日落对她再无意义,生活只是一种等待,等待终点来临的无趣过程……


                19楼2006-06-13 19:41
                回复
                   
                    她目光扫过,见这里一片凄凉,想来勖恺比她预测的更讨厌她,既是如此,不如让自己助他一臂之力,把这个惹人生厌的“格格”,彻底赶离将军府。念头一过,她的计划已然成形。 

                    “好了!你的礼数已尽到,可以请回了!”紫语已不耐和她周旋。 

                    “这么急着赶我走,不怕传出去,人家会说将军府的妻妾心地狭窄、相处不来?”她故意挨着紫语,大大方方地在石椅下坐定。“何况,我今回来还要来跟你讨个赏呢!” 

                    紫语再不说话,任由她自己去演戏。 

                    “听说您出手大方,上回王嬷嬷的媳妇儿生个胖小子,你送上金锁片庆祝,现在,不知姐姐要给我肚子里的小子什么礼?来表现身为‘大娘’的慷慨?”她夸耀般地挺挺肚子。 

                    “你肚子里……”他……已经有了延续生命的下一代……值得恭贺不是吗?为什么她的心会如重槌击过,再寻不出完整? 

                    “是啊!初搬进康园时就有了,那几夜将军好勇猛呢!害我差点儿受不住,要是当时姐姐在,也可以帮我解点劳,说不定,现在您也身怀六甲了呢!”她捂嘴轻笑。 

                    紫语不说话,回想那一夜冷清的新房,回想那时她甜蜜的憧憬,现今想来,竟成讽刺。站起身,她抱着筝欲往屋里走,却被媚湘一把抓住。 

                    “姐姐,你都不说话,是不是不喜欢媚湘?还是媚湘哪里得罪你了却不自知,媚湘不懂事,你要教导我啊!”她假意攀问。 

                    “你有将军宠爱还不够吗?”语毕,她的手轻轻一拨,媚湘顺势往后倒,本想轻轻卧倒在地,却没想到弄假成真,绊到地上的大石头,狠狠地垂直掉落地面。这一撞,撞得她整张脸紧皱成团,血色倏地自脸上抽离。 

                    “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她拔尖的嗓子引来了小容和几个下人,他们急匆匆地跑进墙内,看到一脸忧心的紫语和血流满地的媚湘,慌得不知所措。 

                    “你再恨……也不该拿琴……打我,孩子无辜……”她断断续续的指控,引导了大家的想法,大伙儿全把不谅解的眼光投向她。 

                    紫语瑟缩了一下。不是她……她什么也没做啊!为什么要冤枉她? 

                    “快!救人要紧,大家帮帮忙,把媚湘姐姐送回去啊!”小容这一叫,叫醒了大家呆愣的意识,一会儿整园的人全走得干干净净,各自为救人奔忙。 

                    小容走到紫语身边,摇着失魂落魄的她。“夫人,我知道你有好多好多委屈,可这不干媚湘姐姐的事啊!你不该牵怒。何况孩子是大人的亲骨血……你这么做,不是把自己逼到绝境,再不留后路?” 

                    连小容也认定是自己?看来再没人肯信她了…… 

                    她凄苦一笑,不明自己都已经躲到这个角落,不争不抢、再也伤害不了任何人了,为什么他们还不叫她好好过日。 

                    她只想苟延残喘度日,这愿望很奢侈吗?! 

                      

                           ☆        ☆        ☆ 

                      

                    “夫人还是同日前一般,闲来抚筝看书,偶尔椅窗而坐,眺望远处,心中不知想些什么。”总管把这几天夫人的居家情况报告出。 

                    “我不要听这些,我要知道她有没有派人出府,帮她传信送讯。” 

                    “报告将军,都没有。只有前几日,小容托园里长工替她上街,买一把筝回来,除此之外,她和外面都没了联系。”“除此之外,再没其他?”他冷着声问。 

                    “再没其他。” 

                    “好了!你下去吧!”勖恺起身走至窗边,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回家投诉他的不堪对待?说不定皇太后一作主,他们之间的情势立刻大逆转。 

                    走到现在,他的复仇成了笑话,一个深居简出的妻子真能填补他满腹的怨气?他不知道,只晓得下人之间传着闲话,说紫语居住的园子叫作冷宫,说紫语美得太过,他害怕红颜祸水,故不敢亲近她,甚而有人已经在私底下喊她狐狸精。 

                    虽说,之前有几个厨娘跟她交好,但这段日子在媚湘施压下,再没人敢走进她的园子一步。 

                    几个夜深人静的夜里,他在她的房前,凭窗伫立。看到她翻来覆去极不安稳的睡姿,看到她缩在被中颤抖的蜷缩模样,是床板太硬?还是寒风太冷?好几次,他有了冲动想把她抱回他的房中,却总在想起多年前与娘诀别的情景后,飞身离去。 
                  


                  22楼2006-06-13 19:43
                  回复
                     
                      她应该惆怅哀怨,应该凄清孤苦,她有权抗议,为什么却不抗不争? 

                      她到底还能忍耐多久?他在等她动作,只要她一个举动,他就能自鸡蛋中挑出骨头,寻出她的碴,顺理成章的把她赶出府,让端康王爷面上无光、无地自处。 

                      偏偏她这样安于现状,不对旁人诉一句苦,这样的她,连恨意坚强的自己都狠不下心再欺。 

                      “大哥。”学恺自门外走入,俊朗的脸上挂着忧虑。 

                      “怎么了?”勖恺走向前,拍拍他的肩。 

                      “你记不记得上回你带人,挑了京城附近匪窝的事。” 

                      “记得。” 

                      “当时你并没有一网打尽,几个逃脱的盗匪近日聚集起来,打着为死去的弟兄报仇的旗帜,结合了附近一些流寇,以你为目标,来势汹汹。” 

                      “你听察尔端说的?这家伙真是多事。”察尔端是御前三品带刀护卫,素日与卓家两兄弟交好。 

                      “你不要怪察尔大哥,他听得消息,得知那群亡命之徒将在近日举事,可是察尔大哥有要事,必须离开京城数日,他怕到时赶不回来,不能助你一臂之力,所以要我特别提醒你,不可大意。” 

                      “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何惧之有?”他轻蔑一笑。 

                      “大哥,你不要轻忽地们,当一个人连命都不要的时候,你很难知道他会采取什么激烈做法。” 

                      “好!我答应你留心就是了。”他笑着点点头,在许多时候,他觉得这个小弟比自己更沉稳。 

                      “这样就好,那我先回去,回春堂里还有事等着我处理。” 

                      “好!别忙坏自己的身子。”勖恺叮咛一声。 

                      “你也是。”说完,他退出大门。 

                      勖恺凝望着弟弟的背影。好快,十年在弹指间就过了……那年,他以为自己再捱不过丧亲之痛,然,为了双亲的托负,为了教养弟弟,他撑过来了。 

                      一步一步走来,他把恨埋在心间胸口,越埋恨越多,现在,弟弟已长大成人!他责任已了,可以心无阻碍地专心对付他的仇家,不管他的势力再庞大,他都要他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谁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心,包括端康紫语! 

                      “报告将军!”门前侍卫来报。 

                      “进来!” 

                      “将军,下人说夫人和媚湘姑娘起了争执,夫人一不小心将媚湘姑娘推倒在地。” 

                      “然后呢?”他锐眼一扫,射向来人,吓得侍卫冷汗涔涔,话说不流畅。 

                      “媚、媚湘姑娘……恐、恐怕是小……产了。” 

                      “该死!她现在人呢?”他大喝一声。 

                      “已请大夫来看,服过药,人无大碍,已经睡下了。”另一名侍卫接口。 

                      “我不是问媚湘,我是问夫人在哪里?” 

                      “夫人还在自己房里,听说她没踏出房门一步……” 

                      “在等我发落是吗?好!我现在就去‘发落’她!你和王凯跟着我来。”他怒气冲冲地领头走出去。 

                      很好!这次你倒是送了根相当大的骨头让我来挑。他掀掀唇,也许所有的事可以在今天告个段落。


                    23楼2006-06-13 19:43
                    回复
                       
                        可……他无心无情,一心记挂着柴房里的紫儿。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杀了我卓家血脉,难道不该付出代价?” 

                        “可……她是格格啊!万一……”她泣不成句。 

                        “是格格又如何?”他冷哼一声。 

                        “我怕连累你,如果格格真容不下我,我愿意待在康园默默等待你,在你想起我的时候就来看看我,其他时间……我无所谓……”她低下头,小脸上净是委屈。 

                        “你连累不了我,她要真容不下你,该走的人是她、不是你!”他冷声说。 

                        “可是……求你告诉我,格格现在人在哪里?” 

                        “知道这个对你有何益处?”他冷眼旁观。 

                        “若是你把她关起来,我当然要去把她放出来,我怎忍心你为了我去得罪皇亲?你的前途要紧啊!况且,我真不乐意,为了我伤害你们夫妻感情,往后你们还要过上一辈子,这样子……怎么好? 

                        以前,我极力反对你娶她入门,是因为你对她没有感情,强迫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共同生活一辈子,简直是种折磨,但不管如何,你们已经成了亲,再不好,也要共同生活几十年,千万不要为了媚湘害了你们往后的日子呀!” 

                        她句句说得剖心置腹,让一向无情的积恺有了感动。 

                        “她可不会感激你对她做的这些。” 

                        “我不要她的感激,我只要你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度过一生,有几个传家的子嗣,像所有家庭一样和乐安祥,那我心愿足矣。”她说得委曲求全。 

                        “媚湘,这不关你的事,不论我和她相处得如何,都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与你无关,你只要安心养病,其他的不用多想。”他拍拍她的肩,转身走去。 

                        在门关上的刹那,媚湘露出一抹诡笑,看来这次又是她棋高一着! 

                        门突地又被打开,她忙敛去笑容,装出一脸哀戚。等看清来人,轻蔑的笑意随之浮起。 

                        “你来做什么?”她高高在上地望着脚边的男人。 

                        “我来帮你的忙啊!”车夫阿黄凑近她,暧昧地闻了闻她体香。 

                        “走开!”她嫌恶地把他的脸推开。 

                        “怎么?过河拆桥吗?想想,要不是靠我的帮忙,你怎能怀上孩子?要不是靠着这个李代桃僵的孩子,你哪能母凭子贵!” 

                        他的每句话在在挑起了她的怒气。 

                        “你给我住嘴!”媚湘大喝一声。 

                        “住嘴?行啊!最近手头不太方便,可不可以请媚湘姑娘行个方便?”他厚颜无耻地朝她伸出手。 

                        “你趁机勒索!”她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咬下他的肉、抽出他的筋。 

                        “勒索?说得太严重了吧!我只不过害怕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害怕一个不小心,把将军大人、没种。的消息透露出去……”他越说越兴起。 

                        “够了!” 

                        “怎么会够?我都还没说到媚湘姑娘跟将军大人,努力拼命了五年,始终大不了肚子,要不是我阿黄功力好,一举成功……” 

                        “我说够了!你到底要多少银子?!” 

                        听到“银子”两个字,他的眼睛亮了。“不多、不多!就一百两。” 

                        “你!简直是恶鬼!” 

                        “才一百两就把我批评成这样,若是旁人知道,将军大人整整三个月都没碰我们这位香喷喷的媚湘姑娘,可她居然怀了孩子回将军府,不知道……” 

                        “我给!”忍住气,她出言止住了他的话,转身自柜子里取出银票递给他。 

                        “早这么干脆不就好了,害我浪费了这么多口舌。” 

                        “钱拿到手,可以走人了!” 

                        “当然、当然,不过……孩子没了,步上青云的机会不免少了些,你若是还要再制造出一个孩子,我……很乐意再出、那话儿。相助!”他干笑两声,拍拍手上的银票。 

                        “我说走!”媚湘气得浑身发抖,握住拳拼命喘息。 

                        阿黄识趣地挥挥手,走出门外,消失在她的视线外。 

                        媚湘瞪着他的背影,恨极怒极。早知道他是这样恐怖的男人,当时就不该利用他,到最后竟成了自已被利用。 

                        好!要比狠是吗?等她身子全好了,他就等着被“斩草除根”吧! 

                          

                               ☆        ☆        ☆ 

                          

                        斜倚在柴堆上,紫语两手紧紧环住自己,可是不管怎样,她还是觉得好冷好冷……风在门外呼啸而过,她的心结成了冰…… 

                        睁开迷蒙的双眼,仿佛……在墙的那一角,她看到额娘在刺绣,额娘一面绣还一面叨念着:“嫣儿你要学学姐姐,不要成天舞刀弄剑的,好不吓人。” 

                        嫣儿不以为然地嘟起嘴。“才不呢!像姐姐这么柔弱很容易让人欺负的。姐姐,你记得要是嫁过去,那个将军姐夫敢欺负你,就写封信来,我马上杀到将军府去解救你。” 

                        “乱说话,你姐姐那么温柔,将军大人一定会以真心相待……” 

                        蓦地额娘、嫣儿的影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阿玛的身影…… 

                        “乖女儿,记不记得小时候你问过阿玛,婚姻对女人来说,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公平,阿玛已经让你的皇帝哥哥下旨,不准我未来的女婿纳妾,他将永远专属于你,但愿这份、公平。会让你幸福终老……” 

                        阿玛……额娘……你们都期待着我幸福、费尽心思让我幸福,我怎舍得让你们知道我的不幸?我但愿自己多可爱一些,让他不讨厌,可……我真不知该怎么做啊! 

                        她泪眼模糊,蒙朦胧胧间又入了梦,这回她的梦中有盆暖暖的炉火、有满桌的精致美食、有琼浆玉液、有筝有歌,有她生命中前半段里所有的东西。 

                        小容提着食篮进来,发现中午的饭菜还在地上,连动都没有动过。 

                        “夫人,你醒醒,你一定要吃点东西,不行一直睡啊!”连着两天了,夫人没吃进一点点食物,这样子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了的。 

                        紫语摇摇头,轻轻一笑。 

                        “含笑,让我再多睡一会儿,昨夜我画图画得好晚呢!”她喜欢在梦里,在那里只有甜蜜回忆,没有不堪和羞辱…… 

                        “夫人!你醒醒,我不是含笑,我是小容啊!你喝点水,精神就会好多了。” 

                        “阿玛,紫儿不爱练拳,你让嫣儿去吧!”她摇摇头,把自己缩得更紧。 

                        “这可怎么好?”她拍拍紫语的脸颊,这才发现她的肌肤烫得吓人。“夫人,你别吓小容啊!醒醒、快醒醒!” 

                        “额娘……女人的命都是这样的吗?总是得依附着男人才能生存吗?额娘您教教我啊……”她投入小容怀中嘤嘤哭泣起来。 

                        眼看情况不对,小容心慌意乱。 

                        “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夫人你等等我,我去找人来帮忙。”语毕,她跑出柴房求救。


                      26楼2006-06-13 19:44
                      回复
                        第七章 
                         
                         
                          紫语双眸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勖恺憔悴的脸庞,和关怀的眼神。她还在做梦吗?是了,一定是,这样温柔的他,只有在梦中才有缘得见…… 

                          “你好些了吗?”他拍拍她的小脸,想起两天前学恺的警告,他的心狠狠地揪成一团。 

                          如果,这真是自己所谓的“报复”,那他算是成功了,他在短短的三个月内,成功地把一个女人逼得濒临疯狂,他成功地让她一脚踏入阎王殿,可是他非但没有报复的快感!心反而还重重受创,难道说……情况已不在他所能控制的范围内了? 

                          “我……我不好吗?”她摇摇浑沌的脑袋,弄不清现在究竟是梦是真。 

                          床上的被子是那么柔软,房里的空气是那么暖和,他的脸看起来是那么忧愁哀伤……这个表情她见过,在哪里?上一世吗?好熟悉、好熟悉的表情,她觉得自已被满满的爱包围,再大的痛苦也伤不了她。她直觉地伸出小手,想抚掉他居上的皱折。 

                          她的手在半空中被他的大掌拦截下来,热热的掌心把体温送进她冷冷的心里,好真实的梦、好叫人舍不得清醒的梦。 

                          “你生病了,很严重,所以要好好休养。”他言简意赅。 

                          “噢!因为生病,你才会到我身边来,因为生病,我才可以住进这么暖和的房间吗?”她问得天真,没办法,做梦的人有权天真。 

                          “我该拿你怎么办?”明知道该在她清醒的那一瞬间转身离去,明知道该坚持自己的复仇意志,可……他就是连一步也离不开。 

                          “不要讨厌我,不要恨我,也许我不够讨人喜欢,但我会拼命、拼命去当一个符合你理想的妻子,真的,我会好努力、好努力的。”现实中,她不敢把内心的想法告诉他,至少,在梦中让自己勇敢一点吧, 

                          “你已经很好了。”他长声叹息。 

                          “但不够好到让你喜欢我,你不知道,从第一次见过你之后,我就好喜欢你,喜欢到忘记害羞,央求皇太后将自己许配于你……”想起那天,她的脸倏地飞红。 

                          嫣语说她的行径已在贝勒、格格间传开,人人都说她勇于追求幸福,勇气可佳呢! 

                          是她将自己许配给他的?不关官场的权力扩充?勖恺的心因她的话而澎湃翻涌,原来……她和自己的心思一般……原来……他们的心早已互属,只不过……环境现实不允许…… 

                          “对不起!”他在她耳际轻语。 

                          深吸口气,他决定了,他要亲自上王爷府去,和端康王爷把当年的事,用男人的方法面对面解决,不让紫语卡在他们当中,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这个想法一旦成形,他的心顿时松懈下来,原来压在他胸口的疼痛并不因当年的恨,而是来自复仇的心。原来,他用怎样的心情看待世界,世界就用怎样的心情对待他。 

                          “我好渴……”她伸出舌头,舔舔干燥的唇,不解地皱起眉头。“好奇怪,做梦也会觉得渴?” 

                          “傻女孩,你不是在做梦。”他倒来温水让她润喉。 

                          她瞠大眼瞪着他,质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望着她一脸的狐疑,他把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问:“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是在做梦吗?” 

                          她用力地闭起眼睛,然后再用力睁开,他仍然在……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那刚刚那句“对不起”……不是幻觉? 

                          他莞尔一笑,俯下身吻上她干干的唇瓣。他的吻细腻绵密,湿湿暖暖,带着专属于他的浓浓气息……和那个……那个让人害羞的记忆一样。 

                          想起那天、那个下午,他对她做的“洞房花烛夜”,她羞得双颊红透。 

                          他结束了吻,发觉她脸色呈现不正常的绯红,他忙伸过手碰碰她额际,不会又发烧了吧!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急问。 

                          “没有……”她猛摇头,想把那些恼人画面自脑中驱走。“我可以问你一个小小、小小的问题吗?” 

                          “你说。”他好笑地把她抱到自己膝间,环住她的腰际。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女人善变,男人也善变吗?他是吃错了药,还是被她的病吓昏了心志? 
                        


                        27楼2006-06-13 19:45
                        回复
                           
                            想到这里,他不禁伸过手,紧紧地把她抱在胸前。 

                            她伸出食指,顺顺他纠结的眉心。 

                            “不要烦,如果你不喜欢到王爷府,以后我自己回去好了,今天你忍耐一下,我不会停留太久的。”她猜错他的意。“其实我祖奶奶、阿玛和额娘,人很好的。他们不像一般贵族,会把眼睛摆在头顶上,瞧不起人。” 

                            “我知道。”他志下心不安,终于要面对端康王爷,面对他在心中记了十几年的仇恨,他不敢预测自己会不会偏激张狂。 

                            他寻到了她的唇,在她的唇齿间烙下他的印记。浅浅的啄、深深的吻,他吻进她心深处、吻进她的灵魂…… 

                            窝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她好喜欢这种归属感。他是她的,他慢慢喜欢上自己了,他并没有因为她的病好了而改变…… 

                            虽然,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人不解,但……那又何妨?只要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就够了……他们要这样一真直喜欢对方、爱着彼此……到天荒到地老,到海枯到石烂…… 

                            “将军、夫人,王爷府到了。”车夫在外面唤着。 

                            这声招呼,让勖恺的情绪落到谷底。紫语看出他的愁眉不展,用自己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手,给他全力的支持。 

                              

                                   ☆        ☆        ☆ 

                              

                            “姐姐,你回来了!”紫语最小的弟弟端康睿迎上前,喜极地抱住她。 

                            勖恺不着痕迹地将二人分开,虽说他只是个“小”男人,毕竟也沾个“男”字,他可容不下任何一个异性在她身边大演亲热戏。 

                            看见他的占有欲,端康王爷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自那天嫣儿回来没头没脑的形容,让一家长者都挂上了心,担忧着紫儿在将军府的处境,今日见小俩口的亲密,才松了一口气。 

                            “祖奶奶,我回来了。”紫语走到奶奶身边屈膝一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拍拍孙女的手,满心喜乐。 

                            “额娘、阿玛,紫儿跟你们请安,这段日子让你们担心了。” 

                            “姐,那个酷姐夫还有没有欺侮你?”嫣儿大咧咧地说,丝毫不顾虑紫语和勖恺的尴尬。 

                            “姐夫哪有欺负我,你别胡说啊!”她一跺脚,小女儿娇态尽现。 

                            那是勖恺从没见过的模样,是不是他太欺负她,让她的生活里只有委屈,没有人可以撒娇?往后……要是他们还有往后、还有未来,他愿意提供自己的胸膛让她撒娇。 

                            “没事、没事,大家都别听嫣儿丫头胡说,大家坐下来叙叙旧。”祖奶奶忙打圆场。“前一阵子皇太后还问起你,她要勖儿有空带你进宫逛逛走走。” 

                            “各位,我想先和端康王爷单独一谈。”勖恺面色凝重地站起来,打断祖奶奶说话。 

                            他突如其来的话让大家都怔了怔,不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勖恺……”紫语忧心地拉拉他的袖子。 

                            “没事的,是公事。”勖恺安抚地拍拍紫语的肩膀。心想先欺瞒过她,剩下的以后再谈。 

                            “本来就没事,傻女儿,你在担心什么?”端康晋也笑着对女儿说。“走吧!好女婿,我们到后头去说话,让我额娘和紫儿说些贴心话。” 

                            他领身往前走,勖恺一握紫语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然后跟随王爷走出大门。 

                              

                                   ☆        ☆        ☆ 

                              

                            王爷的身影在一处楼阁前停住,勖恺也随之止住步伐。 

                            “说吧!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端康晋先开了口,慈蔼的笑容不曾自脸上褪去,对这个女婿他满意到极点。 

                            “王爷可记得卓柴屏?”勖恺的声音冰寒森冷,让人听了不禁泛起一阵颤栗。 

                            “卓柴屏?我该认得她吗?”勖恺突然改变的态度,让端康晋眼里透着疑惑,不理解他眼中恨意从何而来。 

                            “十年前,梅花镇前的溪边。”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 

                            “十年前梅花镇前的溪边……”他喃喃自问。“我想起来了,那年我南下办事,回程时碰到一名女子,她温婉柔顺,清丽动人……” 
                          


                          30楼2006-06-13 19:45
                          回复
                             
                              勖恺点点头,努力消化他所听到的消息,没想到他存了多年的仇恨,竟一下子被推翻……父亲、母亲的死太不值得…… 

                              不!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话还有疑点,他不能这么轻易就信了他,不能叫爹娘的冤从此不见天日。 

                                

                                     ☆        ☆        ☆ 

                                

                              紫儿等了好久,始终没见勖恺和阿玛回到厅堂中,她坐立不安,频频瞧向门外,猜测着阿玛和节恺谈什么事,会谈这么久?她一颗心忐忑不安、狂跳不止。终于,她等不住了,向祖奶奶和额娘告了退。 

                              “祖奶奶、额娘,我想去看看含笑。” 

                              “也好,祖奶奶也累了,你去吧!” 

                              领了命,她摆脱掉嫣儿,一个人到后院寻人。 

                              远远的,紫语看见勖恺和阿玛,她想躲起来吓唬他们,于是伏身走到树后。 

                              “勖恺,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我负欠你,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件事我难辞其咎。”阿玛叹了口长气。 

                              阿玛做了什么对不起勖恺的事,见他面色凝重,紫语不禁也跟着皱起眉头。 

                              “我是恨你,若不是你,我爹娘不会英年早逝;若不是你,我们家不会支离破碎。我恨不得毁了你!”这股恨藏在心里十年了,整整十年,而十年后他居然告诉他事情不如他当年所想……他的心难以平衡啊! 

                              “也想毁了紫儿吗?你会答应娶紫儿就是想报复我,是不是?” 

                              阿玛到底和勖恺有什么深仇大恨?紫语吓得全身缩起,为了报复而娶她?怎么会是这样? 

                              是啊!也唯有这样,所有的事才解释得通,因此在新婚夜新郎会失踪,因此满府的下人都对她存有敌意,因此她被放逐冷宫,因此对她,他总有若有似无的恨意……即使在两情缱绻时,他也会在有意无意中流露出矛盾…… 

                              “我是这么想过,我想伤害她来让你痛苦,就如你伤害我母亲,让我全家痛苦。我恨不得你也亲尝这种滋味,可是我没料到,紫儿会为了不让你们担心,把所有苦全往肚里吞,她宁愿自己苦、自己熬,也不让你们多心疼一点点。她的心思、她的孝顺,让我再狠不下心对她残忍。” 

                              “所以,嫣儿说的话是真的,她说紫儿在将军府过得并不好,她说紫儿神情憔悴苍白,神情间总在掩饰些什么。” 

                              不行,他得想个法子把紫儿从将军府接回来,再不让她搅进这场仇恨中,只是深爱眼前这男子的女儿愿意离开他、愿意接受他的安排吗? 

                              “没错!” 

                              “你怎可把我的罪加诸到紫儿身上,她什么都不知情啊!” 

                              勖恺别过脸不回答他的问话。 

                              “你想杀了我吗?”端康晋再问。 

                              “是!这是你欠我的!”他说得斩钉截铁。只不过,他现在要先找到另一个男人,把事情始末再理清一次。“等我找到阿三,我会再回来向你讨这笔血债。” 

                              血债?阿玛欠下的是他爹娘两条性命的血债?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好!我等你。”他相信勖恺不是不是非不明的人,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杀了我,你自己也得赔上一条性命?” 

                              “要是怕,就不会来了。” 

                              “好!那么我只请你答应我一件事,若你决定要杀我,就把紫儿还给我,让她能在王府里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生。不要让她变成罪臣之妻,流离颠沛一世……” 

                              到这时阿玛心里挂念的仍然是她……她怎能不感动? 

                              “你可以选择先下手为强,先下手杀了我,就不会有人再上门寻仇。”他寒着脸说。 

                              “你以为我欠下两条命还不够吗?何况,我怎忍心杀你,你是紫儿最爱的男人,要我杀了你,不等于要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他向来心慈,宁人负他,不愿他负人。 

                              此刻紫语的心乱成一团,她想哭却哭不成声……乱糟糟的心,理不出头绪…… 

                              是不是除了以血偿命之外,再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开他们之间的仇恨?是不是可以让她请求勖恺让她以自己的命来换取阿玛的命?是不是……


                            32楼2006-06-13 19:45
                            回复
                               
                                  

                                       ☆        ☆        ☆ 

                                  

                                躺上床时,紫语有短暂的清醒。 

                                “我这样……算不算救你……一命?”她睁开眼,微笑地看着勖恺。 

                                “算!你救了我一命,救了我一命!”他牢牢地握住她的手,不敢松放,害怕一松开她就会凭空消失。 

                                “这一命……可不……可以……抵……我阿玛一……命?” 

                                “你说什么都算,都算!只要你好好的给我活起来,你说什么我都允。” 

                                “谢……谢……如果……有来世……我想再……当你的妻子……这一世……我……把你还……给……”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喉间呕出,染红了前襟,也染红了他的双手。 

                                温温热热的鲜血,像她的生命力,正一分分、一寸寸地剥离她的身体…… 

                                “乖紫儿,不要说话了,留着体力,大夫马上就到。”他像哄小孩般轻语低唤。 

                                “将军,这是长白山的百年人参,您让夫人含着,护住气。”总管通过两片切得极薄的参片。 

                                “紫儿来,张开口合住参片,闭起眼休息一下。” 

                                “不、不闭……一闭就再……看不见你……”她的口齿逐渐模糊。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啊!他才刚刚学着喜欢上她,他才刚刚说了不报仇,可是她就要死了……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可……她怎能不甘心?这是她向老天爷换来的啊!她说了要把他的苦难放在自己身上;她说了要用她的命让他的恨就此打住;她说了要还他自由,让他和媚湘姑娘的爱情圆满,老天爷一一应了她,她怎能在尝到甜头后就出尔反尔?人和天订下的约,哪能反悔? 

                                “会的!等你病好了,就可以天天、日日、夜夜看到我,我会让你看到很腻、很腻,也不准你别过头去,我会时时刻刻把你拴在身边,不准你的眼里容下别的男人,我会……”他叨叨说个不停,就怕止了口,她再也听不见他。 

                                好喜欢听他说这种类似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好喜欢听他低稳的醇厚声音……但愿能就这样一生一世听下去…… 

                                其实,能不能活下去,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死了是离开他,活下来她也是得离开,这中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要能靠他这样近,只要能这么偎着他……她什么都不怕。 

                                “将军,大夫来了。”总管靠近,提醒勖恺。 

                                “大夫来了,他马上会把你医好,记得,尽你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好起来。”他坐到床头,握住她的手,让出位置给大夫诊治。 

                                他看了好半晌,对勖恺和紫语说:“虽然没伤到大血管,可是伤口太深,流血太多。现在我要把刀子拔出来,会有些痛,你要咬牙忍住,好不好?” 

                                紫语模模糊糊地点了头,握住勖恺的手,感受他掌心传来的温暖。 

                                大夫起身说:“我需要帮助。” 

                                一直站在床后的学恺和陆续进来的两个大夫同声说:“我来!” 

                                “好!你们帮我固定住夫人,别让她乱动,以免伤口扩大,将军大人,可否请您让一让?” 

                                “不……不要……”紫语抓着他的手,任性地不肯放。“求……您……” 

                                “好吧!将军请您坐到床内侧。”他让了步,留下积恺当她的精神支柱。 

                                几个大夫很有默契地一点头,合力将刀子一举拔出。刀出血流如注,紫儿再受不住那种疼痛,晕厥过去。 

                                  

                                       ☆        ☆        ☆ 

                                  

                                “你要好起来!答应我、求求你答应我啊!”勖恺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放在唇边不断地呵气。“该死的,天这么冷,为什么不把炭火烧旺一点?你们不知道夫人生病了吗?” 

                                这几天,他这种无缘无故乱发脾气的情形,随着紫语昏迷不醒的日子越久越严重。 

                                “大夫呢?去给我找大夫来,不是说三天就会醒来了吗?为什么都第四天了,紫儿还在昏迷?”他愤怒地拉着总管的衣襟。 

                                “将军,大夫才刚走。他说夫人身子弱……” 
                              


                              35楼2006-06-13 19:4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