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4、我相信这个世界没有光。
在事务所里的同事,都认为金钟铉是“拼命三郎”型的人物。近来几年犹甚。
这点从近年来各大报头出现金钟铉的大名就可以知道了,什么今天金钟铉又打赢了多大多大的案子,什么明天金钟铉又接了什么大案……
如今,在政法界,金钟铉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但,即使是铁人都会有生锈的一天,更何况金钟铉只是个普通人。
那天,出了法庭,在法庭门口等候多时的记者蜂拥而上,把满脸倦容的金钟铉围的水泄不通。
钟铉看着快要戳到自己鼻孔里去的话筒,听着一刻未停的问题,忽然很烦躁,感觉力不从心。
“不好意思。案件的进展无可奉告。不好意思,请让让…”一边推着还一直挤上来的话筒和毫无推后趋势的人潮,低头便往下走。
“啊…”一不小心,没注意脚下,从楼梯上滑了下去。
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一一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没有光。
一一就像我现在眼前看到的一样。
一一我真的好累。
一一真的,好想就这样一直一直睡。
当珉豪出现在基范的牧场的时候,基范正在帮母牛接生,这么些年了,基范做这些事情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基范看到珉豪时,脸上并没有过多惊奇的表情,只是向珉豪伸了伸满是鲜血的双手,耸了耸肩一一表示现在自己没有办法招待他。
珉豪也一言不发的站在栅栏边上看着基范娴熟的动作,不觉在心中感叹,基范真的变了。
等基范终于把“产房”收拾干净,外面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基范拍拍手,整理下衣服,走到珉豪身边,学着珉豪的样子,仰头看着细雨落下。
“下雨时候,我总会这样看着天,”基范缓缓的开口,“我并不再得天在哭,而是觉得这是上天的恩惠。”
珉豪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下雨的话,万物就能得以滋润,”基范也转头看着珉豪,“草长的繁茂,牛羊就可以茁壮。不是么?”
珉豪耸肩,不置可否:“或许吧。”
两人便不言语,只是看着雨。
“有事吧?找我有事吧?”雨快停的时候,基范这样问。
“嗯……”珉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基范。
基范接过纸,翻了两遍,上面只写了一个医院的地址和病房号,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什么意思?”基范疑惑的问着。
珉豪笑而不语,低头穿过雨幕,离开了。
基范看着手中的纸条,心里百味杂陈。
一一原来,我最害怕的。
一一居然是关于你的消息。
一一是的吧,我依然忘不了你。
呐,多久没像现在这样睡觉了,记不清了。
多少个春秋、多少个日日夜夜,数着秒撑过天黑。
夜那么黑,天却那么亮。
那种渗入骨髓的孤单惆怅,你能感同,但你能身受么?
这熟悉的气息是什么?这脸上冰凉带着刺骨的悲伤,是什么?
为什么我感觉你离我那么近,又那么的远?
伸手想要抓住却抓不到的感觉,有多无奈?
——不要醒。不要。
——这个世界没有光。
——这个世界孤单破败。
——不要醒。不要!
这么多年,你过的好么?
一定不好吧?瞧你都瘦了。
心里像是百爪挠一样,又痛又痒。
那是种快要溃烂的悲伤。
基范伸手抚上钟铉的脸颊,“啪嗒……”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滴在钟铉还闭着的眼睑上。
——我终于明白,那年突如其来的寂寞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呐,我回来了。
——你还愿意收留我么?
睁开眼,只看到一片虚华的光芒。
是谁?究竟是谁,站在我看不到的仰角?!
究竟,是谁?
——是你吗?
——为什么你总是在我看不见的仰角里呢?
——明明告诉过你。
——我想,时刻看见你,在我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请你……”虚弱飘渺像来自天上空灵的声音,基范俯下身,把耳朵贴在钟铉的嘴巴上一点的距离,想要听他说了些什么。
“请你……”
基范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钟铉,钟铉别过脸去不肯看他,基范不相信,钟铉居然会这样对他说。
他不相信啊。
珉豪刚想进去,就看见基范从病房里跑出来,脸上有淡淡的泪痕。
基范从珉豪身边跑过,掀起了哀伤的风。
一一“请你,走的越远越好。”
一一“请你,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哥,你都对基范说什么了?”珉豪问。
钟铉只是看着天,并不言语。
刚放晴的天空,蓝的那么不真实,蓝的那么悲伤。
珉豪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那个基范不知道在哪里哭呢吧。
这两个人真是的,那么别扭干嘛呢?到底是折磨自己还是折磨对方啊?
钟铉知道珉豪去追基范了。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蜿蜒而下,沾湿了头下的枕头。
一一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一一我想说的明明是。
一一明明是。
一一“请你,站在我看的到的地方。”
一一“请你,不要再离开我。”
我相信这个世界没有光,因为你不在,便再也没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