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赶紧赶紧:
距离“现在”,尚有“半年”。
林小琦从大和领归来的那天,在返程的航班上刚一开机就已获悉华原社发生的剧变——“总署遇袭,速回。”
当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缓冲时,在周围无辜乘客的惊呼声中,林小琦抬腿一脚果断踢飞了舱门纵身一跃。
下落的瞬间蜷起身体完成防护动作,沾地的同时用劲一撑,几个连续的翻滚险险避过碾压而来的巨轮。
直到机体的轰鸣声远去才伸展四肢从地上爬起,从尘埃遍布的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总署遇袭,勿回!”
第一条简讯来自南蛮驿,第二条则来自那个半年不曾联系的娃娃脸。
问题是我除了华原社还能去哪里啊?!
向机场人员出示牌照证明身份后立刻得到了一辆警车的专程护送,林小琦坐在后座,烦躁的情绪指数持续上升:大和领进修课程结束时,阔别半年的那帮家伙们还在视频那头兴高采烈地商量着要开欢迎大会,结果才进了华夏领就给我出状况……最好别给我死太惨!
……也许死了,就不用承担活着的痛苦?
林小琦进入焚毁近半的华原总署,看着大厅里的一派混乱,鲜有完好的摆设把原本整洁的大理石地面完全覆盖,身边不断穿行着浮屠与嫏嬛的成员,抬过的一副副担架无不被鲜血浸染,阿房众的身影混杂在维持现场的警界人员之中应付着大量围观的媒体和群众,昆仑众不得不脱下华丽的制服协助搜救队伍一次次深入坍塌的废墟。
如果这般残像造成的视觉刺激还不足以让她震惊,那大厅中央整齐列出的数百具覆盖着社旗的棺木才真正让她崩溃——叶枯朽跪坐在一具棺旁,棺盖上散放着一堆破碎的金属,看材质尚可辨认是华原的搭档扳指,其中较大的碎块上“赎”字隐约可辨。
凌乱的刘海下一双无神的眼睛不显一丝情绪,淡然地近乎冷漠,全身上下几乎被血染遍,头部、右肩、整条右腿都被绷带包裹,而这紧急处理的包扎仍无法完全阻止鲜血的渗透。
但就像个没有知觉的人偶,那个人只是静静地坐着,连呼吸的动作都细不可察……如果不是因为那插有输液管的一手不时轻拍着一边不断抽噎着的少年……少年?
黑发黑眼,最平常不过的五官长相,虽是双眼红肿泣不成声,那脸部轮廓却分明与那男人有几分相似……是他的家人么?或者说……与现在的叶枯朽是一家人么?
林小琦狠狠咬了下唇,想要安慰的对象正在安慰着别人,而自己却在这里胡思乱想。林小琦站在原地,始终没有迈步,也没有开口,今天的事发生得太过突然,而今日之前,自她离开之后又有太多她所不知的事已经发生。
华原社究竟起了何种变故?我不在的半年里,你们又经历了些什么?谁杀了他?谁伤了你?谁……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由最开始的紧张焦躁到现在的茫然无措,起初的悲痛更开始演化为莫名的……恐惧,想逃,想逃,想离开这里!
抬脚的瞬间只觉得足下沉重得似有千斤,可一旦跨出了第一步就再也无法停止,林小琦转身闯入外围的夜幕,头也不回。拨开拥挤的人群,无视四周的吵嚷,一路狂奔中能够听见的只有自己紊乱的心跳,混乱的头脑中繁复回放的全是那人陌生的表情和染血的绷带。
哈……到头来,还是逃跑了……上一次,我逃走了,半年……这一次,我还要……逃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