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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海] 涟 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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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擎海潮睁开迷蒙的双眼,熟悉的容颜渐渐清晰起来。那人散落的墨发微微扫着他的脸颊,痒痒的,并不舒适,放大的红眸仿佛有星光闪烁……擎海潮干咳一声:“好友,你离我太近了……”
     一页书这才直起身子,松了一口气道:“受了这么重的伤,吾还以为你不会醒来了。”
     擎海潮勉力一笑:“是啊,吾怎会在此?吾记得,吾刚刚还在与靖沧浪激战……”
     “什么刚刚?你已经昏迷半月了!”
     “什么!?”擎海潮大吃一惊,“不行,登道岸地气因吾而毁,万分紧迫,吾必须马上前往!”说着,他就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力气竟如抽空了一般。
     一页书叹了口气,替擎海潮掖掖被角,在床的边沿处坐了下来:“除了内伤之外,你身上有至少四五十道剑伤,最严重的一处在后背,是靖沧浪留下的,一剑贯入,差点要了你的命。想去登道岸,半个月后再说吧!”
     “可是……”擎海潮尚十分犹豫,“登道岸之事十万火急……”
     “吾会帮你想办法。事实上,吾已去过云谷雷锋与无惑僧老谈过了。”
     “哦?”
     “他们答应暂时不会追究你……只是暂时。登道岸那边,还不肯罢休,你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不要出去。”
     “可……”
     “吾讲过了,登道岸地气之事,吾会想办法。好友你只要静静养伤即可。”一页书不耐烦的重复道,“你刚刚死过一次,难道还想出去送死吗?不上道道长到现在还严词要追究你。”
     心中一暖,擎海潮也微微放了心:“那珊瑚呢?那一日,她与吾一起……对上的似乎是,登道岸的人……”
     “她被逸踪的人救走了,暂时不会有事,你大可放心。”一页书站起身来,端过桌上的一碗汤药,用勺子拌了拌,“现在这药温度刚好,快喝下吧。”
     “好。”擎海潮接过药碗,喝了一口,“唔,好甜。”
     一页书微窘:“这,吾怕你嫌太苦,于是加了稍多的糖……怎么?过于甜了么?”
     擎海潮突然笑了,嘴角上扬的幅度明显到刺眼。
     “你笑什么?”
     “无他……”擎海潮又向嘴里添了一勺汤药,“只是想不到,原来梵天很会照顾人。”
     于是那个很会照顾人的超级先天顿时变成一张囧脸,表情讪讪,只留下一句“天色已晚,好好休息”便推门离开了。
    
     第二日,一页书又来了。
     擎海潮还是必须卧床,可喜的是,脸色较前日不那么苍白了。
     “好友,吾今日给你煮茶喝。”
     “咦?”擎海潮坐在床上纳闷,“吾记得你上次说,要去天佛原乡寻回你的金舍利,怎么现在如此空闲?”
     “那,那是因为,天佛原乡随着登道岸一起沉了,吾答应帮你解决此事,便需要向你了解情况。”
     “原来如此,这事竟比吾设想的严重许多……也好,顺便品尝一下好友茶艺。”
     擎海潮便向一页书娓娓道来前缘后果。
     一页书端坐在桌前,烧水沏茶,动作熟稔优雅。
     当听到擎海潮为击珊瑚失忆一事而找上天焰魔城之时,一页书动作微顿。眼尖的擎海潮发现这点,以为一页书是感到愧疚了,便安慰道:“其实珊瑚练寂寞园的武功也是为了救她的好友炎翩翩,你大可不必自责。”



IP属地:上海1楼2011-04-24 22:11回复
         “嗯。”
        
         第三日。擎海潮已经能下床走上几步,坐在屋外庭院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好友,吾的披风呢?”
         “呃,你的披风,在此。”一页书从室内取出一件宽大保暖的羽毛大衣,展开背面给擎海潮看。原本整洁的大衣中间,有一处血染的大洞,还沾染了许多尘土,肮脏不堪,已经不能再穿了。
         “好友你看,这件衣服,在那日已经毁了……你若是觉得冷,吾还有几件御寒的衣物……”
         擎海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无妨。春日正好,不会冷的。”
         一页书第一次看到除去那宽大披风的擎海潮,一代高人,身躯竟然如此单薄,似一片深夜中飘零的雪花。
        
         第四日。
         “一页书,你还是会去天佛原乡找回你散落的舍利子吧。”
         “是啊。”
         “吾还没见过你满头金舍利的样子,其实很期待。”
         “嗯……好友,待登道岸之事解决后,你打算如何?”
         “如果此事能顺利解决,吾想与珊瑚隐居山水之间,远离江湖纷争。”
         “如此,甚好。”
        
        
         ……
         第十日。
         仿佛是两人提前约好一般,擎海潮再也不会去问一页书为何如此空闲能日日探访。
         十日以来,喝甜腻的汤药,饮芳香的茶水,与好友为伴,日日清闲,赏青山绿水,快哉逍遥。
         若说远离江湖纷争的日子,便是如此了吧。
         午睡结束,擎海潮睁开一双盈紫的眼,侧头,看那西山上渐落的夕阳。
         今日,一页书来晚了……
         擎海潮脚步有些虚晃,推门的手比起前些日子有力多了。
         “好友。”
         身后那玄袍的佛者,手拎两个油纸包,放到桌上打开来,竟是一块块香酥金黄的桂花糕。
         擎海潮笑道:“好友,是谁告诉你吾爱吃甜?”
         “猜的。”
         “呵,猜的好准。”擎海潮夹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一片香醇的甜味四散开来。
         此时,一页书看着擎海潮因满意而舒展的眉头,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何为岁月静好。
        
         “很好吃。”擎海潮放下筷子,面色严肃起来,“好友,吾的伤,差不多了。”
         “还差很多。”
         “吾不能再逃避责任了……你为吾做的,足够多了。”
         “不够多,当然不够多。你当初为吾孤身二闯云谷雷锋,吾至今,仍深记心中。”
         “……这不一样。”擎海潮看着一页书认真的脸,感到无奈了。
         “一样的,你当初对吾施恩,吾自然应该回报……”
         擎海潮却突然没了声音……
         他缓缓地放下筷子,一页书看到他如霜雪般的手腕慢慢落下,木制的筷子敲击在瓷盘上,介于清脆于沉闷之间的一声轻响。
         “你觉得那是施恩吗?那不是施恩,所以,你也不必回报。”
         “吾不是这个意思……”
    


    IP属地:上海2楼2011-04-24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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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6 15:4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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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呢?”
           “只是,你现在有难,作为好友,吾不能坐视……”
           擎海潮不知何时将手放在眉间,动作极为缓慢的揉着,似乎头痛不已,“吾早就说过,吾是个任意而为的人,你若觉得吾对你有什么恩情,也大可以不必如此……说罢,是谁让你来照顾吾。”
           “是吾自己……”
           “够了,你以为吾蠢么?”
           “……”一页书漠然无语。
           “你远在天佛原乡,就算那里地脉也受损,你是怎样知道吾的行踪?
             吾们相处不过数月,真正同行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你怎会知道吾在喝药之事必然加槐花蜜饯?”
             那日你泡的,是漳州特有的水仙茶,那是吾最爱的茶之一。
             而今日,这个……是长兴街上买来的桂花糕吧?你能告诉吾,长兴街在哪里吗?”
           一页书更加沉默,红睫垂落。
           “吾小妹让你赎罪,你便照办。哈。”擎海潮握紧双手,“你以为,吾们之间的仇怨,只是这几件事便可化消的吗?你以为,吾对你的施恩,是这几件事便能回报的吗?”
           一页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擎海潮似乎是发怒了,眼角微红,语气还是强忍的镇定:“你明日不必再来,吾伤好后,会前往登道岸。多谢你这几日来的照顾。”
           “你……为什么如此生气?”
           擎海潮只是疲倦的摆摆手,“慢走,不送。”
          
           一页书离开了。
           擎海潮伏在案上,神情竟是有些伤心。
           为何如此生气呢?大概是失望了吧。
           而失望的源头,还是因为抱有那不可能的希望。
           大概话还是说的狠了些。
           而那时,似乎有什么破碎在了心里,碎片狠狠扎进了五脏六腑,逼着自己将他赶走。
           该怎样形容,这种心灰意冷。
           贪恋了十日的温存,而忘记了应该背负的责任。吾擎海潮,也是一个如此自私的罪人啊……
          
           自那时起,一页书就再也没见过擎海潮。
           江湖总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但一页书身为苦境正道的支柱,总是奔波不断,伤痕累累。
           这一次,他又带着伤连日奔波,伤口发炎了,超先天的体制,也不得不因为一种叫做“伤寒”的毛病倒下。
           佛剑功体还未恢复,但幸而身体是健康的,便主动要求照顾梵天。
           一页书眉头紧锁,额上密布着汗珠,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梦靥之中,高热的体温令他神智也迷乱了。
           佛剑一边打坐,一边为一页书换下一块一块额上的毛巾。
           一页书突然唤了一个名字,佛剑为他换毛巾而俯下的身体微微僵直。
           一页书唤了那个名字一整夜。佛剑也沉默了一整夜。
           声声回响在不解岩中的名字是:“海潮,海潮……”破碎的,犹如不解岩常年的瀑布,撞击石壁后四散的水珠。
          
           第二日,常年不是宅在豁然之境就是宅在宫灯帏的剑子仙迹来到不解岩,说是要探望梵天。
      


      IP属地:上海3楼2011-04-24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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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剑默默退开。
             剑子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一页书,道:“这是以前,我前往登道岸探访道友时,不上道仙长交给吾的信,说是一个名叫擎海潮的人,临死之前要给你的……”
             一页书握住信的手微微颤抖。
             “临死之前……那他现在……”
             “应该是,逝去了。”
             “哦。”一页书闭上眼睛,随后缓慢的睁开。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吾明白了。”
            
             信封过口,但是有破坏过的痕迹。一页书拿出其中的两样物品。一张信纸,以及……两片羽毛。
             那是擎海潮发上的坠饰……经过了岁月的痕迹,仍然洁白柔软如初。
             一页书慢慢展开信纸。纸张曾经被揉成一团,但后来又被仔细的压平。颜色有些发黄,纸质也有些脆,想来这信已经有些年头了。
            
             “啪。”
             一滴清泪,击打在纸张上,晕湿了墨迹。
             一页书伸手抹去纸上泪痕,重新叠好,与那两片白羽一起,放入了最靠近心脏位置的怀内。
            
             宫灯帏。
             “剑子,汝不是早几十年就拿到那封信了?”
             “咳。”白衣道人的脸色有些窘迫,“现在才给梵天,是因为,我以前一直以为那个擎海潮,只是一个仰慕梵天的凡人而已,感情这种事,影响出家人总归是不好。”
             “哦?剑子汝竟然偷看别人的信?”
             “我可没偷看,信上内容都是从不上道的表情猜的。”
             “啧。那汝现在为何又给梵天了?”
             “还不是因为佛剑说……”
             绵绵细雨绵绵苍山绵绵情思绵绵不绝。
             紫衣人在一片朦胧的春寒中,慢慢阖上了眸。
            
             “你是问擎海潮那个臭小子吗?”不上道龇着牙,看着眼前法相庄严的佛者。
             一页书的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点燃天道明火本来就是上的去下不来啦,那个混小子也知道的。他是自愿啦。”不上道难得的不摆弄他那个夸张的放大镜,语气也有些沉郁,“算起来,登道岸和逸踪的关系本来就不错,再说那么多年了,擎海潮把命都丢在登道岸,本仙耆不会再怪罪他啦。”
             不上道看着一页书离开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当年,那个后辈拖着病体,硬是答应去点燃天道明火的样子。
             擎海潮一直都很平静,只是在最后一刻,还是下定决心,掏出一封信,拆开信封,扯了发上羽毛塞进去。面色坦然地说:“请仙长将这封信交给梵天。”
             然后似乎就是真的了无遗憾了。任云踪后来用那种书生的穷酸气这样形容,他飞身登上登道岸最高处的时候,身影单薄的好像深夜里的一片雪,然后就消失在了永不熄灭的天道明火之中。
            
             的确过去很多年了。
             一页书缓步下山。登道岸众多弟子之中,极少有人知道当年那段历史。所以他们能心安理得的在擎海潮的牺牲下生活。
             擎海潮尸骨无存,于是一页书找了个寺庙,为他立了牌位。
             每年清明,一页书都会前往,上三柱香,摆上一小碟长兴街的桂花糕。
        


        IP属地:上海4楼2011-04-24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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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者本应该看淡生死的。
               佛者眼中本应该众生平等的。
               但是一页书不能否认的是,他的确只会这般怀念那个人,他只会这般难过那个人的离开。
               他们之间,曾经存在过什么,可是一切都还来不及,便烟消云散了。
               一页书握了握空空的掌心,觉得这般失去,是那样令人疼痛的感觉。
              
               那个人很喜欢白色,几乎偏执的喜欢。
               那个人不动武不发怒的时候,有着柔和的五官,甚至是同样柔和的嗓音。
               那个人有着一双盈紫的眼睛,如香灰一般颜色的长发。
               那个人喜欢吃甜,汤药要加槐花蜜饯,桂花糕只吃长兴街上一家,挑食得很。
               那个人向往远离江湖的隐居日子,听惜夫人说,他很喜欢小孩子。
               那个人喜欢的人,不是击珊瑚……而是,自己,一页书……
              
               他取出怀中珍藏的羽毛和信件,这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
               擎海潮最后留的那封信上只有一首诗,四行,二十八个字。元稹的,算得上脍炙人口,路边的小童都会背。
               但一页书初看时,还是掉了泪,而且再也不敢打开来看。
               那是如千斤巨石一般的沉重的二十八个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后记】
          似乎永远都是在虐舅舅。
          这次就虐书书好了。
          我只是有点伤心。想表达什么,却好像没表现出来。
          擎海潮于整个霹雳世界而言,是个很渺小的人物。不上道都能称呼他为“臭小子”,不知道以后,人们会把他遗忘成什么样。
          所以即使是舅舅临死相托的信,不上道和剑子其实也不太在意的。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人对梵天的钦慕而已,何况还是一个男人?
          但是舅舅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让一页书知道他对他的感情。舅舅最终还是觉得,告诉比较好,这样没有遗憾。所以即便知道那封信是没有封口可以任人观看的,舅舅也很坦然,没有任何的窘迫。
          而舅舅为书书做得太多了,于是就想让书书比较痛苦一点。两个人之中,活下来的那个才是比较痛苦的吧。
          至于“涟漪”这个名字,只因为无意中看到了《红楼梦》的这句诗:“水滴涟漪终消散,木记轮回恋此生。”意思就是说,既然美好的东西已经失去了,那么我生无可恋。于是才发现,“水滴涟漪”也是很美好的东西。
          而舅舅,大概就是书书心中如镜的水面上,唯一的涟漪吧。
          至少,我开头还是甜了一会儿嗯。


          IP属地:上海5楼2011-04-24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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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虐了 看的我眼泪都下来了
            不过对擎海潮而言 能成为梵天心中唯一的涟漪 想必也得偿所愿
            ps 楼主 下次写个治愈的甜文吧 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IP属地:海南6楼2011-04-29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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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7楼2011-05-20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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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舅最近总是被虐啊……看哭了都要……大舅啊


                IP属地:浙江8楼2011-05-31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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