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沧 剑枫寒2010-07-31 12:51一
七岁那年,我开始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成为大侠。
十七岁那年,我彻底明白,这辈子,我都不能成为大侠。
现在的我住在京城的西北角。这里是一片从事特殊行业的地方。这种行业,伴着无数想当大侠的人产生、发展、壮大。
我是七岁的时候到京城来的。
那年,我跟着邻居家的二表叔的堂哥,离开了家,离开了那座滴水檐下长满青苔,照影壁上映满阳光的老房子,离开了在玩侠客游戏时总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的小伙伴,去京城的暗器作坊打工。
二表叔的堂哥在带我到京城的第二天就死了。他在送货的路上偷懒,想歇歇脚,抽袋烟。
他并不知道,那个被老板封得严严实实,谁也不准打开看的箱子里装着的,是仿四川唐门而制的霹雳弹。
所以,他尸骨无存。
只有我留了下来,在京城西北角无数特殊作坊中的一个里,用稚嫩的双手,学着制作一种细细的、针状的东西。并按老板交待的,把做好的针,放在一个特制的容器里浸一浸。那个容器里散发着淡淡的甜腥,我每次闻到,就会微微地头晕。
十七岁那年,我终于知道,我做的东西,叫白眉针,容器里那种散发着甜腥味的液体,叫鹤顶红。
我工作的地方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阳光总是照不到店里。每次我抬起头,我总是只能看到阳光从对面高高的墙上扫过。就算我跳起来,也够不着阳光的影子。
后来,我就慢慢习惯了。当阳光从对面的墙上高高地扫过时,我只是抬头笑笑,继续把一大把白眉针放在鹤顶红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直到那一天,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那一天,我同样抬起头,看着高墙上的阳光,笑笑。
这时,他从高墙上掠过,擦着阳光。
那只能照在高墙顶上的阳光,这时洒满了他的全身。然后他放声长笑,身影在阳光中远去。
我是认识他的。他叫段沧。
但他已未必记得我。
二
我和段沧是真正的一面之交。这一面是在八年前。
那时,十岁的我已经开始扛着沉重的箱子穿梭在各个作坊间送货了。
至于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有时知道,有时不知道。
那天,我扛箱子去城中心。城中心的阳光很好,让总是晒不到阳光的我有些懒懒的。
这时,我看着了十岁的段沧。他握着一把和他身高差不多的长剑,面对着一群十四五岁的大男孩,满脸的严肃认真,仿佛他面对的,是一场江湖中很重要的比武。
我发现,他长得很像我。真的很像。就连抿起嘴,满脸认真的神情,也和以前的我一模一样。只是我七岁后,就再也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了。
我就在一边的阳光里,看着他们比武。十岁的段沧被打飞了起来,刚好落在我身边,砸在我的箱子上。于是我的箱子当场支离破碎,落满了一地的蝴蝶镖,梅花针,连环扣,十字钉……每一枚上面都闪着蓝色的光,在地上联成一片耀眼的蓝。
那几个十四岁的孩子都呆住了。他们都是武林世家的子弟,知道这种暗器意味着什么。
一个孩子就对着段沧大叫起来:“段沧你好卑鄙,让你弟弟带着喂毒的暗器来帮忙!”
我看着身边委屈的段沧,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挺身而出:“你们才卑鄙!几个十四岁的大孩子打他一个!有本事你们过来啊!”
我抓起了一大把暗器,蓝汪汪的,在阳光下闪着光。那几个十四岁的孩子都呆住了,远远看着,不敢过来。
但段沧却狠狠瞪了我一眼,捡起了身边的剑,大声地说着:“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从来就不认识他!我段沧绝对不会认识这种只会用暗器的人,这辈子也不会!”
然后他就举起那把和他差不多高的剑冲了过去,和那几个大孩子打成一团。
只留下我,抓着那把蓝色的暗器,站在原地,发呆。
三
当段沧的名字在武林中越来越响亮的时候,十八岁的我也成了暗器铺里最年轻的师傅。
其实,我做暗器的技术并不是很好。我不会偷工减料,不会以次充好,每次总会担心玄铁的份量不够,就会在老板给的配料表里多加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