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曾提出写词“隔”与“不隔”的区别。他说:“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词脱口而出,无矫揉装束之态。”因此他认为,“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这样的描写“语语都在目前”,就是不隔。黛玉尝言:“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可见她是主张诗词以抒写胸襟情怀为主的。从其诗作来看,她的景物描写清丽凄美,所咏落花,飞絮给人印象颇深;在情感宣泄上则显得单纯而真切,其咏情写景明显是属于王国维所说的“不隔”的那一类。因此我们可以推断出颦儿个人更欣赏形象鲜明的作品,而不大喜欢意象朦胧的作品。
可李商隐恰恰是朦胧隐晦一派的诗人。李商隐作诗好用典故,尤其好用僻典,他总是将作品的真实含义巧妙地含藏在用美丽文字编织成的诗迷中,叫人捉摸不透。像《锦瑟》这样的诗,读者初读都会说好,甚至不识字者从朗诵者抑抑扬杨的语调中也能感受的它的美。但你要问这首诗为什么好?好在哪里?却很少有人能说的清楚。因为诗中所描绘的只是一连串倘恍迷离的意象,而且诗句上下,意象之间没有逻辑上的必然关系,我们都能从直觉上感受到一种朦胧之美,却无法从理性上真正理解它,从而知道诗人究竟想要说什么?有许多读者都从中或多或少的发现到了什么,但不能像一般诗歌那样加以总结,概括。这一类作品就是王国维所谓的“隔”,这恐怕就是黛玉不喜欢李义山诗的真正原因吧!
当然事情总有例外,“留得残荷听雨声”既是景语,又是情语。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在残荷上的声音。冷雨凄凄,秋风袭人,寄人篱下,悲苦自知。当此际,怎一个愁字了得?此种境界,难怪颦儿会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