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野一片静穆,河网密布,广袤,凶险。人的思想随着浓郁带有野性的花香不停地变换,到处是死角,到处是河沟和昆虫扇动彩色的小翅膀的声音。无人的花野,泥土湿热,豪华的车轮早已废弃腐朽。地气从人与花中间上升,蒸腾,人面模糊,花形变幻。我一度怀疑这是从母体里蜕脱出来的骠悍的俗物;河流的水花煞白,洗净了这生命接连的声音。阳光热刺刺地落在脊背上,微风将这种痛苦吹向田野,吹向草丛中隐蔽的深渊。野花浓香猛烈,极具冲击性,使人感官反应不及,口舌干燥,神经有一种幸福中浸渍过来的痛楚。呻吟的小溪穿过羊群和土坡消失在湛蓝的天空。你无法握住它的触手,不能与它进行交流。听听这熟悉的呼吸声,像鲜嫩的胚芽在春天毫无顾忌地疯长身体。野花鲜艳,野花很野也很美。一个久居城市身心懒散的人容易迷失在突然袭来的花香中。我以为这是一个常识。人的繁衍、语言、个性与此相比似乎成为一种虚假的东西。它永远不会是现代工业可以制造、复制的手工品一类。我宁愿相信它掌握着一种生存理念,一种嬗变过程中必须守住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