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隆·艾撒]第七步

——献给Shiori的双十诞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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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最熟悉的陌生人


战斗……
共鸣……
混沌……
白光……

加隆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蔚蓝的天空，仿佛刚刚被雨水冲刷过般的明澈。
很美丽的天空。
自己，有多久不曾光明正大地站在大地上昂首望向蓝天了呢？
自嘲的笑了笑，加隆再度合上眼睛。很累，全身像散了架一样，一种被抽空了的感觉。是啊，那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假如不是突然感应到其他人的呼唤的话……
……等等……
难道我没有把双子座圣衣传送给了撒加吗？
难道我不是跟某可恶的家伙同归于尽了吗？
……
我应该死了呀！

统领了海界十三年又能够作为被正式承认的黄金圣斗士出现在圣战战场上的加隆，目前处于短暂当机状态中。
他完全相信自己的战斗能力和应变技巧！所以当时同归于尽这一招是绝对有效的！不死才怪！
可是他现在又是个百分之百的活人！能看、能说、能听、能思考、能动作……
（以上心理活动，在0.001秒内完成。）
为了证实自己猜测的正确性，加隆试着转动头部。当他小心翼翼将头向右45度偏转时，赫然对上了一双黄玉色的眼睛！
……沉默……
黄玉色的眼睛眨了眨，露出姑且可算是打招呼的微笑眼神。
…………
“拉达曼迪斯！”
加隆瞬间跃起身，后跳一步，直直望向虽然没有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理论上应该是与他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敌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

“诚如你所见，加隆。”拉达比加隆镇定，慢悠悠解释，“我们活着掉在了这个地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没死？”
“现在没死。之前……也许死了。”
“我想也是，哼，凭本大爷的招数，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是啊，拜你所赐，我们的衣服也已经光荣了。”
加隆一怔，低头看。没了圣衣的庇护，身上只有一件经历了战斗的血雨腥风而显得无比沧桑无比凉快的长袍。再看那边，拉达的情况好不到哪儿去。
“……有什么大不了的，男子汉大丈夫还注意这个！”
拉达曼迪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
“其他人呢？”
“不知道，他们应该也在某个地方吧。”

拉达抬头望天，晴空万里。
这么说，哈迪斯大人的九星连珠计划并没有完成，那长长的日食消失了。那么，我们的战争确实已经结束。赢的，不是冥界吧……
再看加隆，在战场上强悍到无人能夺其锋芒的战士现在正低头陷入沉思中。片刻，加隆朝他笑了笑，“我暂时找不到他们。”
哦。
正奇怪这家伙的脾性什么时候变好了时，只听见加隆的语气有些愤恨不平：“在这里居然只认识你一个傻瓜！”
……你还想认识几个傻瓜？
拉达哭笑不得，心道加隆果然是他理解不了的存在。
加隆却不理他想什么，自顾自打量着四周。

野草蔓生的荒山，一条小径蜿蜒着从身边经过，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山下宁静的小村庄。而两人所处的地点正是被怪石嶙峋包围的某处平地。
不知道身处什么国家。
不知道已是什么时间。
不知道居民讲什么语言。
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在等待。
也不知道，那些断绝了小宇宙的人，现在究竟怎样了。
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一个曾经为了彼此的信仰而生死相搏的敌人，此刻正安静地陪在身边。
最熟悉的人，却是一个除了名字和招式什么都不了解的人。
最陌生的人，却是在此时此地唯一能够理解他的心情的人。

加隆微微的笑了，这是属于他的无所畏惧的笑容。
“跟我一起来吧。”
拉达曼迪斯楞了一下，看见蓝眸中闪动着热情的火花。
“好。”

同一片蔚蓝长空下，两个饱经风霜的身影慢慢走在荒山小道上，一左一右，两人之间的空间不大不小，看来既像亲密的朋友，又像是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

一·旅人


晴朗的日子里，小镇上的人们起了个大早，或发动全家打扫屋子，或三三两两谈天说地。
“芬尔大叔，你们家的卷心菜长势真是喜人哪！”
“呵呵，等熟了一定请你吃几棵。”
“玛格夫人要去城里采购么？”
“对啊，明天我女儿就该从学校回来了，要给她准备些东西。”
“令人羡慕啊，我儿子什么时候才能读大学呢？”
“您的孩子才7岁，不用太着急的。”

既然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自然是不会放过镇上的新鲜事——比如那两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年轻人。
“哎，你听说了吗？那两个人……”
“当然当然！据说他们一进镇里就直冲米其顿饭店吃霸王餐，样子凶神恶煞的！”
“不会吧，我在旁边看了一眼，跑前面的那个蓝头发很帅啊，虽然没看清楚……”
“……你们啊……可我听到的是有两个大男人衣衫不整的闯进了寡妇马利亚老太太的家！”
“我也听说了，他们衣不蔽体的又跑了出来，老太太跟在后头骂街呢。”
“该不会是被通缉在逃的犯人吧？”
“可怕！我得赶紧回家锁好门窗。”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看看他们，大家都说是很棒的男人呢！”
“疯丫头……当心被他们拐卖了！”

……
……
“加隆，我们的风评很不好。”拉达曼迪斯倾听片刻，客观的下了结论。
“别吵！还不是你说衣服太破影响形象最好问那家借点衣服去的！”
“我哪知道那户人家就一个神经过敏的孤身老太在……那你也不该直接冲进饭店大吃的。”
“隔了那么长时间难道你不饿吗？！”
从小接受良好的英国式绅士教育的拉达欲哭无泪，神啊，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懂得什么是讲道理？
“我们要在这里躲多久？”
加隆以挑剔的眼光打量身边的草垛子，金灿灿，暖烘烘，用来藏人是不错，可他更想要一张像样的大床躺一躺。
“这个，我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去了。”拉达无力的看看1000米外的那些姑娘们，叹气。有时候听力太灵敏了还真不是什么好事，他宁可什么都不知道。
“出去被他们扭送警察局吗？”
“或者我们可以很容易地离开这里。”
“哦不。”加隆一向是自信得令人连反感都生不出的，“我要让他们接受我们。”

加隆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一路目睹了他交涉过程的拉达如是想着。在冥界时他亲眼见过双子兄弟俩，撒加内敛，那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威严和风范，他的沉郁和坚毅的魅力无声的吸引了别人誓死追随；而加隆不一样，他是张狂不羁的，几乎可以想象，他是用怎样慷慨激昂的言语和雷厉风行的手段掌控了海界的大权的。即使是面对一群心存怀疑和不善的当地居民，加隆也能够以天生的能言善辩和适当的行为证明自己的清白诚心，从而消除他们的不信任。
“你们是迷了路的旅人？”
“是啊，迫于无奈做出失礼的行为，真是非常抱歉！可以的话，请允许我们在此工作弥补！”
“……好吧。”
转身时加隆偷偷比出个胜利的符号。

他们暂时住在米其顿饭店——没错，就是被吃了霸王餐的那家可怜的店。店主大叔看见他们时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听说两人打算住下打工时表情极复杂，拉达猜想他是沉浸于成功捞回成本外加额外损害赔偿和引狼入室最终落得人财两空血本无归的风险率评估中。最后，大胡子叔叔的眼神在两个苦劳力强壮健美的体形上转了转，点头同意了，大约是觉得划得来。
干活自然是难不倒这两人的，重点是，他们终于勉强成了这里的合法（注：居民心里的自然法）居民。

夜，两个外乡人照例睡在一间房里。
加隆躺在靠窗的床上看星星，另一头的床上拉达早就没了动静。
郊野的星星真亮，一闪一闪布满了黑缎般的天空。加隆睁大了眼睛辨认星座，然而每认出一个星座，首先跃入脑海的是活生生的人，低低咕哝了一声，加隆转而麻木地数星星，内心的回忆却无法因此驱走，童年的夜晚兄弟两个肩并肩躺在草地上比赛数星星的情形清清晰晰映入脑海。

 『一千二百四十九颗星星，加隆还没数完的话，我赢了。』
 『啊，骗人！你怎么可能数那么快！』 
 『静下心来专注地数的话，是可以做到的。加隆，你太浮躁了。』
 『不管不管不管！你保证没有作弊？』
 『我保证，哥哥决不会对你撒谎。』

　　决不会对你撒谎……
　　撒加……

不要想了！加隆强迫自己闭上眼，向房门的方向翻身，拉过被子遮住视线。
“加隆……加隆，你睡了吗？”
黑暗里问话声打破了寂静，是明知故问。
“……干嘛？”
“加隆你为什么不回去？”
“回哪里？”
“你的伙伴那里。你知道，哈迪斯大人战败了。”所以，圣域的战士应该有幸存的啊。
“我不想。”
“哦。”
拉达不准备多问，加隆的这种态度已经很干脆的表明了“与你无关”。

再一会儿，却是加隆主动开口。
“拉达曼迪斯……那时候，上升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想我的人生，作为一个人我甚至还没有度过黄金年岁，但是作为一个战士我已经光荣的战斗到了最后，虽然没有看到战争的结局，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后来……热得大脑空白，就什么也没想了。”
拉达的坦诚让加隆愣了一下。
“你呢？”
“想跟你同归于尽太不划算了……夜啦，还不睡觉！”
黑暗中拉达轻轻微笑了，加隆的言不由衷太过明显。
“晚安，加隆。”

加隆承认自己有一点好奇。

“拉达。”本来确实是叫他拉达曼迪斯的，可加隆生性不拘小节，战争的时候称呼全名是表示蔑视，可对一个朝夕相处了七天的人再喊五个音节的全名岂不是太麻烦了吗？
“嗯？”沉浸在《正义论》中的勤奋学生不愿抬头，麻烦。（心有灵犀～～～某狸猫被轰到太空。拉&隆：怕麻烦难道不是人类的本性吗？）
“你——”

“拉达曼迪斯先生，您的信！”
可爱的送信男孩在门外大喊，震掉了加隆到口边的问话。

加隆看着拉达曼迪斯拆开信，极绅士地读完全信再折好收起，不说话。
仿佛察觉到加隆的目光，拉达好脾气的笑笑，眼睛里是一贯的认真。
“加隆，恐怕我要跟你说再见了。”
“谁在催你走？”
“我的导师，三天后我要参加毕业论文答辩。”
“哦。”
“很抱歉，我本来想尽量多陪你一段时间的。”

如果说拉达说这句话的本意是诚挚的道歉，那么听在自尊心一向过人强大的加隆耳中，他的好意剩不了十分之一。
加隆“腾”的站起，双目圆睁，“你什么意思？”
拉达只觉得奇怪，“抱歉我不能留下来了，论文答辩很重要……”
“不是这个！你是说你待在这地方完全是为了陪我？你是觉着加隆这人很可怜呢，还是别有用心？”加隆双手抱胸，俊美的脸上挂着丝冷笑，“一边住在这里一边偷偷跟学校联络，你以为我很怕你跑掉吗？拉达曼迪斯，你走！”
“你把我当什么人啦加隆！”拉达再好脾气也得火了，何况他还是冥界三巨头之一的翼龙，发号施令睥睨天下的主。
“就是你自己在想的那种人！我正想问哪，你倒说说究竟为什么不回家而要留在这鬼地方？”
加隆的眼神是十足的不屑，看起来就是如同在冥界那样的挑逗别人出手的意味。
拉达几乎要被激怒，但他早就告诫过自己，这不是生死搏击的战场，他们没有非动手不可的理由。
“加隆，你误会了。”
“我误会？很好——”
重重一拳出去，拉达敏锐的侧身避过。
“别动手啊！你也太急性子了吧。”
“那就看看慢性子能逃到几时！”

再打，再避。
循环往复。
直到桌子不幸在加隆的光速拳下化为木屑。

加隆愣了下，看向灰头土脸的拉达。
“不还手？”
“……”我要是还手这里的居民以后还能过日子么！
“那——”加隆此刻的微笑怎么看都是山雨欲来的样子。
“银河星爆！！！”

！！！
拉达脑海中就一句话。
——天哪，这里可怜的居民究竟什么时候得罪这位闯祸之王啦！？
　　（拉达你忘了，第一天就得罪光了……）
尽管知道接不接造成的破坏力是一样的强，还是本能的出手去接。
“轰”的一声巨响。

完了……
拉达认命似的合眼。
咦，方才怎么眼前金光闪闪？
再细看，房间完好无损，面前除了加隆还多出一人。
来人一身白色长袍，身材颀长，容貌清秀温雅，淡紫色的长发随着气流的余波上下飘扬。

加隆嘴角上翘，眸中掠过丝寒意。
“穆，总算是把你逼出来了。”

三·离去


方才紧急时刻以水晶墙挡下威力的穆笑得很是平和。
“你知道我在跟踪？”
“当然。”
加隆懒得多说，圣域的年轻一代黄金圣斗士还是他看着长大的哩，若是连被人跟踪都发现不了，他还是傲视天下的加隆么！

穆收起笑容，正色道：“加隆，跟我回去。”
“你命令我？”
“不是，大家都很想念你。”
一种名为嘲讽的表情慢慢升上加隆的脸，蓝眸微微闪动了下。
“我不去。”
“雅典娜女神已经承认了你是她的圣斗士，对冥界的战争也多亏了你帮忙。现在，又何必如此任性？”
加隆爆发出一阵大笑。
“女神的危机已经解除了，现在我还在她的管辖之下吗？我加隆要去哪里，不用雅典娜来指点！”
“加隆！”
穆上前一步，目光炯炯。

然而加隆只是瞥了他一眼，凛冽仿佛冬海般的寒，大踏步向门口走去，拉达曼迪斯静静的站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加隆的眼睛笔直的望着前方的门，可是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他分明看见蓝眸仿佛是不经意地落在自己身上，短暂的停顿，立即转回前方。
就是那短短的瞬间，他感到加隆眼中的一丝留恋。
尽管，一言不发。
他走了，仅留下一个寂寞而骄傲的背影。

穆甚至没有尝试做一个阻拦他的动作，只是目送加隆的离开，似乎他早已知道加隆不会答应跟他走。
拉达在心里无声的叹气，要是他劝人回家那人又不听的话，他怎么也得尽尽口舌的义务，再不行可以动手拉几下嘛，怎么圣域出来的人都这么不可理喻呢！
“我说，穆——”
岂料刚刚开口，传闻中安静温和的穆先生立即回身就走，留给他一个安静到极点的沉默。拉达以为他没听清楚，再喊一声，穆干脆在门口就瞬间移动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为什么啊，我哪里惹到他了……
……！！！
拉达突然回忆起海因斯坦城发生的“惨剧”，笑得更苦了。
难怪穆不理他……
在政治学成绩优秀的的拉达同学的概念里，战争中的杀戮是因为各为其主的信仰才发生的，与对手是谁无关，与个人性情无关，根本不是针对特定对象的故意犯罪行为。既然战争已经结束，大家也还活着，就不应该再记着战时过节啦。
可是穆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拉达终于得出了个还算客观的结论——圣域的人都是极其记仇的！

＊＊＊　＊＊＊　＊＊＊　＊＊＊

“是吗……加隆果然还是不肯回来……”
听完穆的话，玉座上的青年单手支着下巴，苍蓝色的长发默默垂下，阴影刚好遮住他脸上的表情。
“其实我们都知道加隆不会那么干脆回来的，别太担心了。”
“嗯，还是谢谢穆没有强迫他，不然凭他的脾气……”
“这个么，撒加你早就提醒过我了啊。”
紫发的战士微笑着离去。

刚刚复活的时候，圣域折腾了好一阵子。现在，终于难得的静谧下来的房间里，蓝发青年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同时听见有人接近的脚步声。他放纵着自己靠在来人宽广的胸怀。
“艾俄……你觉得我做错了么？”
“不。”
“是我没有立即去找加隆的，所以他才会觉得被我们忘记了……”撒加短促的笑了声，“艾俄在包庇我的错，一直都是。”
“可是撒加，在你的概念里加隆还是孩子吗？他应该知道什么是他真正忘不掉的，他会去到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的地方。”
“正如你无论如何都要回圣域一样。”
“是的，因为有撒加在这里……”
艾俄洛斯轻轻拥抱了撒加，眼睛亮得如同星辰。
“尽管我不愿意永远屈从神的权威，但我感谢神的慷慨，让我们都能够再次在一起。”
“我同意。”

撒加的眼神突然飘忽，被艾俄洛斯敏锐地捕捉到。
“怎么了？”
“加隆……他怎么会和拉达曼迪斯在一块？”
“按照死时的情况，他们复活时也应该在一起的。”
“可是加隆一般不是会马上跟这样的人分开各走各的吗？”
“那就说明，拉达身上必然有某种能吸引他兴趣的东西喽！就像撒加吸引我一样！”
“……谁都像你吗？”
“只要加隆也能够幸福就好了。”
射手座的表情是郑重其事的祝福。撒加淡淡的微笑了，他知道，只有沉浸在幸福中的人才能有如此真挚深情的祝愿，希望一直视之为亲兄弟的人也能够快乐不寂寞。

闭上眼，撒加在心里暗暗说道——
加隆，回来吧。
我们在圣域等你！

＊＊＊　＊＊＊　＊＊＊　＊＊＊

“……！”
加隆抽抽鼻子，刚才走得好匆忙，应该再拿件外套的，居然会觉得想打喷嚏……现在体质变差了么？唉唉，天天跟一个傻瓜过平凡人的生活，会荒废功夫的啊！
现在，要去什么地方好呢？
四海为家也好，十三年浪迹天涯的日子过下来，总体感觉很自在，符合他的喜好。但是，那种空空荡荡的心情，却是无论如何不愿再体验的！
或许，再向东边走，远离希腊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天黑了。
加隆抬头望满天的星光，忽然产生了想仰天长笑的冲动。
穆来找他回去虽然很麻烦，但至少说明圣域还没有忘记他。
心底不再是空虚得发闷了。

望向前方被夜色笼罩的道路的时候，总能看见一双黄玉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动，不是挑衅不是敌意，却是带了几分担心几分留恋的感情，仿佛有种淡淡的温柔蕴含其中。
——那是离开屋子时，随意瞥了眼拉达曼迪斯时所看见的。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个眼神铭刻在记忆里。

没了�

楼上的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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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归家


莫利村的孩子们今天很开心，因为村子里来了一个很帅气很高大的哥哥。
爸爸妈妈常常教导他们，头发染成稀奇古怪的五颜六色的人多半都是不正经的，千万不能吃他给的药片喝他的水，哪怕是好心地指路也绝对不能跟他走得太远，谈话的时候越简短越好，能透露的家庭信息越少越好， 发现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即刻报警！据说，随着跨国犯罪行为的影响面扩大趋势，这样的防患于未然在遥远的东方国家和一向信奉热忱交友的西方小镇同样流行……
尽管从小受了良好的安全行为教育，但是，孩子们觉得自己宁可把爸妈的金科玉律抛到脑后去，因为这位外来的大哥哥虽说有一头飘逸的海蓝色头发，表情也带着种坏坏的笑容，可他实在是个大好人！

麦奇好奇地去扯大哥哥垂在腰际的长头发，大哥哥一个迅即转身“恶狠狠”的瞪着他，小男孩嘴一扁差点吓哭，却是一下子被高高举在空中转圈，身处高位的新鲜和愉悦让他高兴地咯咯直笑。
玛格丽特的花边草帽被风猛地刮到了树枝上，急得直跳脚，就在这时陌生的大哥哥路过，轻轻一跃便够着了树枝尖端，取下帽子潇洒一抛，刚好戴到玛格丽特头上，小女孩马上被朝霞染红了脸。
波西和琪洛这对同卵双胞胎常常穿着一样的衣服晃来晃去叫人难辨，可是这位陌生人只是随便看了两眼竟然就准确指出了谁是谁，不但孩子们都赞叹不已，连双胞胎自己都立即对他生发了好感。
杰米最喜欢对大人说飞翔的故事，可妈妈总是笑着说不，彼得·潘不会来我们这个地方的，没有一个大人愿意相信他。而这个大哥哥却笑笑地挥手，于是杰米真的觉得身体轻轻的，在空中自由滑翔。
……
越来越多的孩子躲过了家长的视线，从家里跑出来，跟着这个哥哥一起快乐的玩耍。

夜幕降临的时候，蓝发的哥哥嘘了一声，于是大家乖乖地安静下来。
大哥哥的手灵巧的在空中划过，有银色的光点凝聚在他的手上，慢慢地，无数晶莹闪亮的银色星星出现在草坪附近，有了生命一般自由自在飞舞着，宛如夜之精灵的神秘盛会。
哇——
孩子们看入了神，不知不觉立起身加入精灵的行列中，在夜色下翩翩起舞。
这是会永远铭记在心灵深处的童年最美丽的梦幻。

没有人发现，那个神秘的大哥哥悄悄自快乐的孩子中间消失了。

＊＊＊　＊＊＊　＊＊＊　＊＊＊

孩子们真的很可爱耶！虽然有几个调皮的居然去拉他的头发，不过倒不也至于会令他暴走。
加隆嘴里咬了根青草，躺在大树下回味“疯狂”的一天。
平凡人家的小孩子是最天真活泼的，没什么心事，没什么烦恼，那满足的笑脸可以让大人的心也为之开朗。怪不得朱里安要放弃了富可敌国的家产，满世界地为小孩子奔波，大概就是因为他喜欢孩子们的微笑吧！
说起来，朱里安小时候也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呢！浅蓝色的短发，明亮的蓝眼睛，对陌生人也会很有礼貌地甜甜地笑……
……
忽然烦恼地咬着草根——为什么自己小时候就没有多少快乐的日子呢！和撒加两个人的时候很开心，双生子的默契是无人可比的愉快游戏，但自从史昂来接走他们，自从到了圣域……
不管！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
加隆翻了个身。

明天……去哪里好呢？ 
可以这样居无定所地流浪下去吗？
真的就不想安定住下来？
……
海界的家已经不在了，又不愿意回圣域去。
加隆突然怀念刚刚回到世界上时那一个星期的平凡生活——和睦、宁静，有一点小打小闹的玩笑，却是如此温馨的感觉。
要是那时穆没有偷偷摸摸跑来打扰他们……
要是拉达不用回去参加什么该死的论文答辩……
他现在应该还和拉达曼迪斯一起斗嘴，并乐在其中吧！
笨蛋！
他们都是大笨蛋！

忽然想起村子那一对整天形影不离的双胞胎兄弟，若不是拥有同为双生子的奇妙直觉，恐怕连观察力一向过人的他也未必能猜对吧。那对亲密的双子……
加隆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两个小孩子手牵手快乐奔跑的身影，心下忽地一软。
「假如，撒加亲自跑来求我回去，我就跟他走吧……」
「只要撒加愿意来看我……」
那是不可能的……

“加隆。”
加隆全身一僵。
不可能的……
那个心里只有圣域和小鬼们的笨哥哥……

“加隆，是我。”
慢慢回过头，熟悉的面容、忧伤的蔚蓝眼眸、苍蓝色微飘的长发。是了，是撒加，他分别了十三年的哥哥。
撒加唇边挂着清清浅浅的笑容，一步步走近他，面对面站定，深深的仿佛要望进他的心灵。
“我们一起回去吧。”

本来是想揍他一顿的，至少也是要损他几句的。
可是为什么，终于能够再次面对撒加的时候，竟然会只有落泪的冲动？
真是……太傻了！

加隆握紧了拳，偏过头去。
“我干嘛要跟你走啊！”
——典型的任性小孩脾性，难怪他会和一群小孩子热火朝天地疯了一整天！
撒加在心里给弟弟的性格下了评语，却是轻轻扳过他的肩头，柔声道：“那么，我跟在你后头哦。”
“……一定要回圣域么？”
“是啊，那里也是你的家，亲爱的加隆！”微笑着凑在他的耳边，“我想你！”
“……”

当年都还太小，一句年少气狂的话语，十三年咫尺天涯的距离。
跨越了生离与死别的界限，品味过失去挚爱的心痛，直至等待冥界灿烂阳光的黑暗时光，最后的别离……
现在，两只手又握到了一起。
蓝发的双生兄弟肩并肩向前方走去，一个倔强地偏着头，另一个是满足的微笑。

眼中仿佛已经看见圣域——金色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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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梦魇


来自费多斯群岛的拉达曼迪斯是一个相当沉稳可靠的人——无论是他的导师还是同学都会毫不犹豫地给出这一评价，然后，其中的三分之一像要加强肯定意味似的点点头，三分之一另外补充一句“非常传统和正气的英格兰贵族后裔形象”，而剩下的那一小部分的人，可能就会迟疑一下，小声道：“不过有时候，他强硬得可怕，固执得根本无法违逆……”
比如涉及到自己的责任问题，我们的拉达同学是决不会让步的。
“拉达是个不错的学生嘛，虽然因为朋友的危难不得不赶去国外而缺席了半年时间，但是这孩子诚实、稳当，一篇情况说明写得言辞恳切，很有真情实感，看得出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可以理解。”教导主任抖抖长达25页的A4打印稿外加一大叠的证明材料，满意地点头。

“……学校决定对拉达曼迪斯的无故缺课行为不再另行处分！”
拉达松了口气。
天哪，他在做伪证！他竟然在做伪证！
不过，比起维持社会正常运行秩序的重要性，这些细节还是可以牺牲掉的吧，毕竟谁都不希望被长篇大论的希腊神话和当代世界的真实联系搞昏头脑，而他也想作为一个正常的学生修完剩下的一点点学分再毕业。
好吧，无论如何，剑桥大学国际政治专业学生拉达曼迪斯终于能够回到他喜爱的宁静校园里继续第四年的学业，踏上争取硕士文凭的征途了。（注1）

有一位伟人感慨道，人生是个大泥潭，看不见的危险隐藏在脚下的每一步，一旦失足就难以回头；换言之，只要曾经让泥污了脚，就绝难摆脱这沼泽。
很显然，拉达曼迪斯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从教授通知他论文答辩顺利通过的当天他就和一群久违了的同学去喝酒的事实就可以清楚地看出。

“拉达，1991年的波尔多，这里很难找来的！”
“拉达，多日不见，就当我们叙叙旧情，干了！”
“拉达，同学四年来日不多，实在令人感慨啊～～”
……
虽然欧洲人喝酒不如中国人这般热闹，可是这个年龄的大学生爱好聚会的本性是没有国境边界的——所以，拉达喝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只是，冥冥之中自有警醒……

＊＊＊　＊＊＊　＊＊＊　＊＊＊

黑影完全遮蔽了太阳的光辉，地下王国的臣民们满怀崇敬地传颂着冥界之王的英名。
——哈迪斯取得了圣战的胜利。

当然，胜利者也会有他们的新问题：冥府的报到人口骤然暴涨，负责统计和分配的守卫者工作量跟着骤增。
拉达坐在第八狱的审判桌前，怨恨地瞅着左邻右舍——米诺斯依旧是慢慢品味着他的美食，尽管太阳的光芒再也照射不到人类的大地，所谓的“午后茶会”绝对还是雷打不动的；艾亚哥斯勤于练习他的新招，虽然最终他们干掉了名叫一辉的凤凰星座战士，但一度被他打倒的耻辱无疑会长久的刻在他的心上。换言之，繁杂琐事的实际执行总监的名号毫无疑问的花落拉达。
面对堆如山高的文件，拉达叹着气，将工作分配给路尼等各个下一级的冥斗士处理。百忙之中他忽然想起以前住的公寓，一样是堆满了参考资料与学术论著的零乱房间，却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但，他回不去过去的生活。
他们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

『拉达曼迪斯卿，你对战争的结束有所不满？』
全身一颤，拉达急忙向冥界之主的声音方向拜伏下去。哈迪斯的语气很典雅很平静，隐隐中蕴含了不可忤逆的威势。
『卿，有何念念不忘的？』

没有。他效忠于冥王，日思夜想便是如何克尽己责令我方胜利。
没有忘不了的事物……
学校、家庭、朋友、阳光……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了……
没有……

一双如同火焰般猛烈燃烧着的蓝色眼睛忽然闯进了他的脑海。
透着不羁与憎恶的高傲蓝眸，冷漠至极地瞪着他，桀骜不驯，愤世嫉俗。不禁想起战场上他眼中的神采，比最璀璨的钻石更耀眼的光芒，似乎能够让荒凉的嶙石燃起熊熊的烈火，映亮这黑暗的地底世界。
战斗时的光彩在失去胜利的那一刻也不曾黯淡，反而生发出来自冰海的狷狂冷笑，更是令他无法移开视线。


加隆回头，懒洋洋地比了个手势：「放心啦！」

教授仿佛到天堂神游了一圈才回来，说话时口齿都有点含糊：“噢噢，我记起来了……你是加隆，刚刚进入这个班级名单的新同学。刚才……刚才你是有重要的比赛所以才……不要紧，不要紧，我们现在开始上课吧！”
同学纷纷翻开书本，一切如常——除了少数好奇地向加隆探头探脑的女生。
拉达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加隆的处理效率。
但是，圣斗士使用的幻觉效果毕竟是战斗技巧，对普通人使用是不是会有后遗症？
“这个啊，可能有吧！我以前没怎么对普通人用过，用过也没有追查过后续情况。”加隆回答得很理所当然。
“那么，拜托你别对教授同学使用了行不？”
“可以呀！”加隆应得爽快，“不过这个身份问题还是要保密的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
“交-给-你-了！”拉达再一次欣赏到了加隆洁白的牙齿和灿烂无比的笑容。

尽管加隆的选择是开放式的……
但众所周知，拉达曼迪斯以强烈的责任感闻名。
所以，现在的状况变成了拉达与加隆配合默契，糊弄着不知真情的同学和教授，仿佛加隆的出现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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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的课取消了，加隆，我要去图书馆。”
“哦，那我一会去海滩。”
“|||……好吧，我走了。”
拉达伏下身换皮鞋，加隆从侧面看见他的表情是惯常的认真。一瞬间的恍惚，立即又恢复他那种随意的口气。
“这两天，有没有和冥界的人联系过？”
“周末的时候我会继续的。”拉达回首轻轻点头，顺手关了门出去。

加隆靠坐在床上出神，想要捕捉到方才的一丝念头。

拉达一直是很认真的，无论什么工作，只要他认为有必要就会尽全力去完成。他常常担心加隆的破坏力会危及到剑桥的正常运转，除此以外似乎却没有对加隆的忽然出现表现出多大不满。
但必须承认的是，加隆从来不曾想过真正破坏这学校的运转机制，他所惊讶的只是在战场上高傲和冷酷地对待敌人的拉达曼迪斯在剑桥竟然会表现出如此的投入，甚至怀着一种敬仰的态度在维护学校的威严。
加隆忘不了战场上拉达曼迪斯充满热忱的眼神，那种仿佛只要能与他战斗就能实现人生价值一样的激情，少年冲动似的期待与他一对一的决斗，这让加隆觉得好笑的同时又不免感到了另一种震撼。
为什么？
那时候只是普通的敌人，不是吗？
为什么平时很冷静的拉达会如此执着地要与他独斗？
他究竟拥有怎样的个性？

加隆非常好奇，毕竟冥斗士中有意思的人实在不多，像拉达那样能够让他感兴趣的更少。
或许，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他会了解更多。
——冥斗士有108个呢。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他自己的。无论有哪个神对他施加了什么影响，都不应该干涉到他本人的自由选择。”加隆的声音清脆有力，一字字钻进拉达的心里。
“如果连命都送过了，却还因为拘束于过去的阴影而放不开自己的话，那他可真是白死了。”
拉达猛地抬头注视着加隆的脸，加隆没有看他，他只是望着湖心正中的一艘小帆船自言自语。
“有这么失败的战士存在，绝对是冥界的教育方针有问题——你说是不是？”这次加隆侧过头，略有几分挑衅地道。
“冥斗士不是由冥界教育的，而是在半年前感受到哈迪斯大人的召唤，从世界各地聚集到冥界来的。”
“那我还真说错了，冥界大有问题的不是教育制度而是选拔制度。”加隆字字清晰，“你还记得那些不自量力却大言不惭的看守人吧！”
“……”拉达不知道该是按本心附和他的观点还是坚持立场地反对。
“打那些家伙真的很没意思，一点都不刺激——说真的，直到在冥界遇到你之前我都无聊得想要睡觉。”
加隆的最后一句话扎进了拉达心里。
“等等，加隆——你是说和我战斗很有趣？”
“当然，冥界里难得有你这样高水准的好对手，更重要的是你虽然一样自傲但不算莫名其妙的狂妄自大，在那里可是稀罕生物。”
哦……在那场战争中最狂傲的人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拉达犹豫了下，决定不把这句话说出口。
“看上去很稳重很有大局观念的人，碰上战斗时居然会那么热情……喂，能问问你当时的想法吗？”
显然加隆的为人处事之道中没有“保持一定礼貌距离”这一条，无论是从在大清早闯入私人卧室大掀被子的行动还是直截了当的问话方式都清清楚楚地表明了这点。
“嗯……不知道，看见你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样子就很想打。”
或许是被那种自信得耀眼的蓝所吸引，或许是希望自己也能拥有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里的活力……

加隆上上下下打量了拉达一阵子，看得他头皮发麻。
“我想你怎么看也不是那种喜欢打架的人啊！不过没关系，最近太无聊，既然你喜欢打的话那再好不过，跟我来练练手吧，城堡中央的大草坪挺不错的样子……”加隆拉着拉达就要往学校中心走，拉达适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程度。
「开什么玩笑！要是在学校里打起来的话……」
看着加隆的样子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就得提出一件更有趣的事情来！——拉达本能地意识到了这点。
……
“加隆，其实我下午想要去拜访三巨头的另外两位的。”
加隆停下疾走的脚步，回眸。
“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吗？”
加隆的眼睛忽然大放光彩，这让拉达曼迪斯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三巨头的另两位……米诺斯和艾亚哥斯……”他的声音也一下子亮堂起来，“太棒了！今天下午去吗？我当然要一起去！”
不正常的高音以及加隆脸上不经掩饰的那抹笑容让拉达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引狼入室。
「两位前同事，希望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啊啾！”“啊啾！”
米诺斯和艾亚哥斯同时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你们冥斗士怎么都是一群表里不一的怪人？”
……
忍耐。
所谓贵族，就是不能与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米诺斯决定暂时忽略加隆，转向迄今为止一言不发的拉达曼迪斯。
“你好，多日不见，近来可安好？”
“托福，还算好。”——如果除去某只不速之客的干扰的话。
“据闻阁下学业繁重，请多注意保重身体。”
“那是，彼此彼此。”
……
两只欧洲老式贵族一来一去寒暄中，听得加隆牙酸酸。
“喂，你们什么时候入正题？”
米诺斯佯作惊讶状，“正题？原来你们此访还另有目的？”
“那·是·自·然！”加隆懒得与他争，灿烂地一笑，“拉达！”
“哦……”
拉达暗自向他的上帝祈祷今天能从两只狐狸手里落得全身而退，一面按照之前程序把来意简要说了一下。
……
“你是说，你正在调查冥斗士的现实状况？”
“是的。”
“挨家挨户，一个一个进行？”
“是的。”
“根据之前存放在冥界的户籍资料？”
“是……”好像也只有他一个会认真地去读那些记录吧。
“有那么多人，你用瞬间移动还是普通途径啊？”
“可以的话尽量还是用正常的方式。”
“真是勤快的拉达……目前查了多少了？”
“71个——如果算上你的话。”
“为什么要查呢？”
“作为三巨头之一，你不认为有责任关心一下冥斗士战争结束后的生活条件么？毕竟那都是过去的同事。他们的事情直接反映了冥界的福利待遇。”
“那么，查下来的结果？”
“不好，冥界的配套福利保障制度还有待进一步完善。”
“反正那也是你的工作。”
“也有你的一份吧？”
“我？呵呵，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这么热心了？”
……
第三个声音忍无可忍插进来——
“拉达你这究竟是在调查米诺斯还是在被他调查！！！”

米诺斯抬头望望满脸黑线的加隆，平静地抿着微凉的茶。
“拉达，你该不会一直在受他的压迫吧？”
“呃……用词能不能别这么古怪？”
“我明白，我明白，兄弟！”
“……”——你究竟明白了些什么啊？

“也就是说，调查冥斗士现状一事说到底，其实是加隆先挑起的是不是？”米诺斯放下瓷杯，双眉一挑，浑不见之前的淡漠，目光炯炯直逼加隆，“说，你处心积虑地算计冥界有何企图！”
加隆哈哈大笑。
“据称海皇目前依旧在沉睡，作为首席海将军的你不至于现在来为他出面……这么说，是为圣域了？”
米诺斯紧盯着加隆的脸，丝毫不理会拉达在旁力图息事宁人的努力。
加隆一敛笑容，正色道：“没错！我是为圣域而来，调查冥界目前的实际偿还能力。”
偿还……能力……
米诺与拉达面面相觑。
拉达心下忽然有了极度不好的想法。加隆分外灿烂的笑容往往是伴随着阴谋的，当他严肃得不正常的时候有的常常就不只是阴谋。根据他对目前的室友——整天赖在剑桥的闲人、偶尔也会认真地听上几节课的编外学生——的大致了解，他大概猜到这位同居人会说什么了。

“既然你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么我就不等撒加发出正式照会了——我代表圣域全体民众，要求冥界赔偿战争侵略造成的损失！”
加隆全身闪着正气凛然的光芒，有如大天使为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而降临此地。
……
米诺斯一愣，拉达按住了太阳穴——就知道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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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两难


“拉达？”加隆轻声问，视线却没有转向他话语中的对象。
拉达顿了一下，道：“是，我反对。”

两个人居然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甚至没有目光的交流，只是静默，任时间慢慢流逝。
叮——
不知是谁的瓷勺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米诺斯不禁为这气氛打了个寒蝉。
表情上是无动于衷的冷静，然而内心却惊讶于这种在战场上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休战。

“……很好。”加隆慢慢抬起头，米诺斯听出他原本明快的声音中竟带出了几分压抑感。许是发现了自己的失常，加隆用力甩甩头，微笑起来，长长睫毛下一双蓝眸闪动着，“我竟然忘了你也是冥界的人，三巨头里最认真负责的一个……好吧，你说，冥界要怎么应对圣域的要求？”
无声地叹息，拉达终于也进入状态。
“加隆，雅典娜和哈迪斯大人签订的和平条约明确表示放弃她对冥界的一切求偿权利，你知道这件事吗？”
！！！
加隆与米诺斯同时一惊——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一款？（两个不关心自家停战条约的没责任心的家伙|||）
脑子顿时动得飞快。
米诺斯后悔地想，早就应该让拉达出马，也省得自己悲惨了这段时间……等等，那之前为什么他不出声呢……？
加隆只略微一怔，立即恢复思维灵动性，“是的，雅典娜放弃了‘她’的求偿权，但是政府和民众从来就不是一个概念。我也说过了，我代表的是圣域民众提出的民事赔偿，要求冥界赔偿战争给战士和人民造成的严重损失以及给予精神补偿。”
“民事赔偿啊……果然不愧是加隆。”拉达轻轻呼出一口气，“那也行。”

事情回到正轨上了——米诺斯得出结论。

可是，适才令空气都为之一滞的僵化状态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反常态没有立即利用特长为冥界争取利益的拉达……
受到反击之时没有先发制人来取得优势地位的加隆……

“即使是按照民事赔偿计算，圣域也赢不了啊，加隆！”拉达慢慢说道，“你刚才提到了自卫权，但是请注意，武装自卫是有前提的——合法性和相称性。圣域的自卫权行使也必须是在遭到武装威胁时立即作出，之后再以此为理由进攻则是非法侵略，而且，自卫必要在必要的限度内进行。当时，十二宫的战斗结束之后，冥界绝无一兵一卒留在圣域的土地上，而圣域竟以受到攻击为由组织战斗人员进入冥府，这是圣域的战争侵略责任而非冥界的，是吧？”
“但是，哈迪斯威胁要以九星连珠毁灭大地上的生命，这难道不是武力威胁？”
“你忘了吗？哈迪斯大人的正式宣告是在雅典娜和处女座到达冥府时才作出的，其时圣斗士已经杀害了无数冥界人员。并且，当时处女座在毫无根据的情形下仅凭一己之揣测即行刺哈迪斯大人，认定他这是恶意破坏两界关系，挑起战乱的行为也不为过。”
「沙加你这个冲动的佛门杀生之徒！」加隆心中暗骂。
“可是，相比沙加的未遂行为，哈迪斯绑架雅典娜蓄意谋杀的事实已经成立了，难道这就不需要承担责任？圣斗士为此才闯入伊利西亚，那之后一切损失不都是因此而引起的吗？十二宫的损失不还是应该由冥界承担责任吗？”

米诺斯听得此处，顺口便插进去：“是的……不过不要忽略了处女座与哈迪斯见面之前圣域无故进攻冥界已经造成了的损失，那些单方伤害——圣域在此阶段没有折损任何一人*——却使得冥界失去了绝大多数人员，地面设施遭到严重破坏，冥界单就此阶段的损失就可以向圣域要求巨额赔偿。”
“哦，是吗？”加隆对米诺斯的进攻不屑一顾，“虽然双方都有那么点责任，不过任谁都会认为战争的主动挑起方与被动还击方的责任是完全不一样的吧！如果圣域不积极采用自保措施，谁能保证已经有了入侵意向的冥界不会再来发动进攻？那时冥界有一百多号人，而圣域的战斗力剩下不到二成。这点利益权衡你总该会算，比较一下两边的赔偿数额，怎么说都是冥界没有道理。”


咳哟咳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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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局外


圣战之后，战士们纷纷投入最自在的生活，如果可以，谁都希望能够弥补战争带来的伤痛。面对死亡时确实是毅然决定抛下了一切，可是现在，珍惜眼前守护所爱才是他们心底的渴望。
毕竟，不是每一次失去都可以挽回。

原野花开，芬芳随风在阳光下轻舞。
是谁的手轻轻捧住那一瓣清香，思了，痴了，方能悟出几中滋味？

即使尊贵如教皇，也不可能还压抑着性子天天废寝忘食茶饭不思鞠躬尽瘁一心只想着工作吧。更何况，旁边还有个时不时便凑上来的人……
所以，当米罗站在教皇厅门口，透过薄薄的帘布隐隐约约见着蓝发的青年回眸勾住爱人的脖子顺手丢下了羽毛笔的情景时，除了心里默默一句“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根本没有来过这里”同时愈发地压下了气息蹑手蹑脚迅速撤离现场外恐怕也没什么好做的了。
里面的两人——
“艾俄，有人耶……”
“我猜是米罗，不要紧，他已经走了。”
……彼此心照不宣。

“我记起了，米罗今天是来辞行，上周起他就在计划要去北方转转。”
“是，算是好事吧。”
撒加一怔，“好事？”
“工作量可以减轻了——这么折腾着也很累人哦。”意味不明笑，射手座紧接着又小小叹口气，“不过加隆会郁闷的，同流合污的对象跑掉了……”
“或许是被加隆闹得受不住了。”撒加也笑，“这小子近来很是不安分，耍弄了这个再去挑拨那个，难道非要再引发一次千日战不成！”
“我看他是想借此发泄某种情绪。”
撒加突然顿住，深深望向艾俄洛斯的绿宝石般的眼睛。他在迟疑，可是又似在斟酌词句。
最终撒加开口，沉稳而肯定的语气。
“加隆，陷进了某种感情漩涡。”
“简单来说，就是恋爱了。”金褐发的男人果断地替他下了更明晰的结论，“英国女孩子不错哟，聪明伶俐人又漂亮。不知加隆喜欢的是什么类型～～～”
“艾俄你认真的吗？”
“呵呵，这难道不是一种最自然的逻辑过渡？”艾俄洛斯的表情怎么看都是正直无比，这使撒加挺无奈地按了下额头。
为什么一个人会改变？
这个人，以前一直是就事论事决不跑题的死板性子啊。
是我的任性逐渐影响了你，还是你的内心我看得不够深？

撒加轻轻摇头，“我想加隆喜欢的是拉达曼迪斯。”
“天猛星·拉达曼迪斯……”艾俄洛斯在脑海里勾勒这位他其实并没有正面接触过的冥斗士形象，一个强悍高大的战士、认真沉着的领军者，与加隆接触最多的冥界人员。
轻轻一笑，道：“看来，双生子就连私人情感方面都会有不可思议的相似之处呢。”
“爱上一个同性是那么容易的事么？”
“也许不是，但加隆和你一样比较忠实于自己的心。”
“呵，我最担心的就是这点。加隆突然跑回圣域，好大的精神波动……仅仅是发现了可能的感情。他确实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是对于爱，他还是不明白啊。”
“拉达曼迪斯是冥界的人，凭我对他的了解，他是最忠于冥界的战士之一。假如加隆的对象是他，这段历程将会走得很艰难。”
“也就是说他很难调和加隆和冥界的矛盾。”撒加从架子上抽出一份档案——他刚刚根据加隆的汇报完成了冥界力量分布表。“我的判断也是这样：一旦两者发生冲突，拉达曼迪斯将选择冥界。但是加隆不会接受这一事实。”

蓝色眼睛里蕴含了淡淡的苦涩。
“加隆要的是‘绝对’，他这么激烈的性子只能接受最完整的感情；如果不能得到，他宁可在还没有陷得太深时决断，宁可伤害到自己也要及早抽身，以免失去太多。”
所以……
加隆或许会逃避……

“可是感情究竟有多少个阶段可供慢慢选择？”
艾俄洛斯微笑着拉住他的手，“要不要仔细数一遍？就拿我们自己做例子。”
“……好。”
有一点惊讶，有一点甜蜜。

“第一次见面是在教皇厅，史昂大人拉了你的手进来，在这里终于能见到同龄伙伴，这一刻我好高兴。”
“嗯，那日的天真蓝，刚被雨水洗刷过一般的碧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