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同跃下了悬崖，就这样的义无反顾，非如此不可。
       高渐离缓缓睁开双眼，后背痛得厉害，却又赶紧朝怀里看去，还好，怀中的人儿还在，刚刚坠崖时，自己是在下面的，衣服上有勾破的痕迹，想是命不该绝，崖边的歪树救了自己和阿雪两命，嗯，还好，阿雪没有受伤。
       雪女还没有醒过来，她躺在高渐离的怀里，安静得像个无邪的孩子，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无暇的脸颊看了让人心中生爱。
       就这样过了很久，高渐离一直这样抱着她，那刻，他在想，若是余生就此度过，多好，多好。
       天色有些晚了，为了防止野兽的攻击，也是天寒的原因，高渐离不得不抽开身子，去生火。
       “小高……小高……”高渐离听得有人在唤他，侧过身子循去：雪女不安地蹙着眉，胡乱地呼唤着，似是陷入了一个可怖的梦。
       高渐离上前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喃喃：“我在这里，阿雪，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嗯。”似是听到了他的回答，雪女安静下了。
       天暗了下来，火堆里有着“噼啪”的响声，雪女醒了。
       “小高，是你吗？”
       “嗯。”
       雪女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随即又像在触摸一件不真实存在的东西一下触抚着高渐离的眼边。
       “怎么了，阿雪？”
       “没什么……不过是梦罢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那缕若有若无的恐惧与不安却如旧年的藤蔓，不知不觉地便萦绕了心头，静到甚至自己都不曾察觉。
       “小高，明天，我们去哪儿？”雪女不乏担忧地问。
       高渐离望向宁静的夜空，“去找一个人。”
       “谁？”
       “荆轲。”

       “混蛋！我要的好酒呢？！”隔壁传来一男子生气的大吼，随之的还有桌椅板凳的损坏声，店小二害怕地小声道“客官，这已经是小店最好的酒了”，楼下宾客的围观评论声。
       “是他。”高渐离轻声道，随即收好琴。
       雪女掩嘴一笑：“没想到他和传闻中的荆轲很不一样。这次我们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高渐离温情地看着雪女：“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他吗？”
       雪女笑着上前，像只小鹿一样蹭在高渐离的胸膛上，“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相信，不需要理由。”
       高渐离抚摸着雪女的银发，会心地一笑，“你就在这里等我，哪儿都不要去。”
       “傻瓜，我又不是小孩了。”雪女嗔道，但又还是乖乖地听了话。
       看着荆轲醉得趴在台上，高渐离不经得轻轻一唤：“大哥。”
       “混蛋，不是谁都可以叫我大哥的！”荆轲抱着酒坛，未回头，醉醺醺地答了一句。
       “是我。”
       “嗯？”荆轲转过头，“小高啊！大哥在这儿呢！”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跌在高渐离怀里，“你知道嘛，丽姬被带走了……”荆轲迷迷糊糊地乱说着些什么。
       “我知道。过些日子，我们就一起去救嫂子出来。”
       “好！不愧是兄弟！来，小高，再陪我喝点……”荆轲说着，又举起一坛。
       “酒，真的能浇愁吗？”高渐离反问。
       “嗯，我知道……”荆轲难过得像个小孩，瘫坐在地上，“我不知道丽姬过得好不好……那个人有没有欺负她……”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复。
       高渐离想说点什么，让他开心点，又不会说，便说：“走，我带你去看看阿雪。”
       “阿雪？”荆轲仰起脸。
       高渐离拉他站起来，“走。”，去了客房。
       “啊喂，阿雪？我是荆轲。”荆轲朝着房里乱嚷。
       一个清雅的声音传来：“荆轲大哥。”，雪女端着一壶醒酒茶，边打招呼边走来。
       雪女抬起头，看到荆轲的样子，惊恐地后退几步，茶壶和杯子全掉到地上，碎了一地，醒酒茶肆意流淌。
       “阿雪！”高渐离一个箭步赶紧上前扶住了即将摔倒的雪女，“阿雪，你怎么了？”
       雪女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来，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无神的眼也缓缓合上。
       脑海里只留下高渐离的呼喊。

       “这个阿雪到底是谁啊，哎，小高，你说我长得有那么恐怖嘛。”荆轲双手环胸，靠在门槛上。
       高渐离不语，只是拿出方帕替雪女拭去血迹，又用手探探她的额头，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跟你说话呢，别总……”荆轲还未说完，高渐离打断，“我去找大夫，你在这儿守着她，不能有差错。”说罢，宽袖一挥，便真找大夫去了。
       “冷，这，个，脸，啊。”荆轲望着高渐离焦急离去的背影，无奈地一字一顿吐出这几个字。
       “姑娘身体无恙，只是受了惊吓，而且这几日又太过劳累，所以才会如此，我给她开几服药，养养身子。”大幅把玩脉后说道。
       “谢谢大夫。”高渐离接过药方。
       “老夫告辞。”
       “先生慢走。”
       荆轲一边熬着药，一边朝着高渐离说：“遇上你可真是苦命，不是打架就是替人熬药。”荆轲故作凄苦状，“哎，刚刚大夫说这几日过于劳累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们……”荆轲一脸坏笑。
       高渐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什么时候去救嫂子。”
       “要我说，就是现在动身也行啊。”荆轲一脸急切。
       “现在还不行，我得等阿雪醒过来。”
       “你，你，你，你重色轻友！大哥我不理你了！”荆轲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高渐离熄了灯。
       月光跃进窗户，照在雪女的脸上，让人觉得那玉容真如月光一般皎洁无暇，高渐离在雪女额上印下一个云淡风轻的吻，嗅着身边清淡的体香，又想起荆轲方才说的话，高渐离不由得心中燥热，却又不想乘人之危，便拿出水寒，二人便隔剑而睡。

       “大哥我真生气了，我去找丽姬了，别跟来，把阿雪带到机关城等我。——荆轲。”
       醒来后水寒便在塌前圆桌上，下面留有荆轲的笔记。
       大哥。
       “咳 咳 咳”身后传来痛苦的咳嗽，高渐离上前握住雪女的手，“阿雪，哪里不舒服？你和我说，我去找大夫。”
       雪女紧紧拥住高渐离：“别走，我怕。”
       “阿雪乖，别怕。”自己从不会哄人，这五个字脱口连高渐离自己都吃惊。
       “荆轲大哥还在吗……”雪女抽噎着。
       “大哥找丽姬去了。”小高安慰着拍拍她的后背。
       “他回不来了……他回不来了……”雪女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为什么。”
       “那天，那天坠崖后，我就梦到……”雪女说。
       “好了，不要想那些了，梦里的事，不做真。”高渐离温情地说，用香软的唇替雪女吮吸走眼边的泪。
    
       雪女的背部逐渐地不再颤抖。
       “阿雪，我带你去片人间乐土，不再顾世事纷扰，可好？”
       “嗯。”雪女将头在他的颈窝里埋地更深些，轻声答道。
       傻瓜，人间乐土如何？只要是你在的地方，哪怕是地狱，也是乐土。


十几年后——
       她知道大哥在小高心里那是怎样的地位，她知道。
       天明是那个冒失鬼死后的唯一骨血，她也知道。
       所以，这场斗争，她只能赢，不能输。
       “如同千年的冰雪，永难消融。”赤练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
       可是赤练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的悲伤过往，给了她力量，舞出一支容倾天下的凌波飞燕，那是死亡之舞，所以，她从不轻易在人前跳出。
       可是雪女也没有想到，受伤，不过是赤练的故布迷局罢了，那是一种毒，侵人的毒。她身子一瘫，就要倒下，高渐离扶住了她。
       “阿雪！”那种似乎马上就要失去一个人的恐惧爬上高渐离的心头。
       赤练扭着腰肢：“我看，也不用比了，那个小孩已经不见了。”赤练朝着卫庄一笑，继而看向高渐离，“高渐离，墨家第一高手？看着吧，你怀里的这个美人儿，还能撑多久？呵呵呵。十几年前燕国的故事，已经是回忆，而今天雪美人儿的样子，也即将是回忆。呵呵呵。”
       赤练又拿出一个小瓷瓶：“看见了吗？这是解药。”可是她的手指故意一松，药丸洒落在地上，“哎呀，可惜，现在它又没有了。”


       两日来。高渐离一直在与墨家众头领商议如何防御流沙组织的再次攻击，每次雪女嘟囔着嘴要求加入他们时，总是被高渐离一口回绝：“阿雪，你身子的状态还不确定，要多休息。”每每听到这，雪女总是有股无名火：我想再和你呆呆也不行吗？却又听到高渐离补了一句：“我舍不得你。”这时，雪女听了又真是死也欢喜了。
       雪女与高渐离的房间隔壁便是端木蓉的房间，那个房间每天都有人守着，而自己这，则是空空荡荡，除了高渐离从百忙中抽空来看自己外，别无生机。
       她总是看见，盖聂守在蓉姐姐塌边，一刻不离，一刀一刀地削这那柄桃木剑，其实蓉姐姐对盖聂也有感情，只是她这人太孤傲，就像小高一样，冷冰冰的，何奈蓉姐姐现在竟成了这般境地。
       还有小跖，他总是会议一开完就急匆匆地跑到这来看蓉姐姐，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有时想，若是盖聂不出现，那多好。
       想到这，雪女骂自己：自己都快没几天日子了，竟还在替他人担忧！
       高渐离迈着欢快的步子回来，许久没见过他这么开心了。
       “阿雪，所有事情都办妥了，按计划，巨子他们后天就到。到时候你一定要乖，让道家逍遥子前辈好好为你看看。剩下的事，我都交给班大师了。你上次不是说，想让我陪你去个地方吗，今天下午行吗？”雪女听着他讲完这些，挤出一个甜甜的笑。
       “小高，我想……”
       “嗯？”
       “你抱着我去，好嘛？就是当年的那个悬崖底。”
       崖下的景色依如十几年前一样，“小高，你喜欢我吗？”雪女问了和当年相似的问题。
       “终不离兮。”他还是和当年一样，一丝未变。
       终不离兮？怕是不可能了呢。
       “我不要这么棱模两可的答案嘛……”雪女搂着高渐离的脖子撒娇。
       高渐离蹭着雪女的脸颊，答道：“我喜欢你。”
       想是终于得到这答案一般，雪女的心突然满满的，也疼疼的。
       她突然挣开高渐离的怀抱，像个孩子一样朝着山谷大喊：“高渐离喜欢雪女！”
       那声音，似是用尽了一个人一生的力量。
       “小高，我好累，我们就睡在这里好不好？”雪女努力克制住一阵阵眩晕。
       “不行，这里冷。”
       “不要嘛……我走不动了……”
       “我会抱你回去。”
       “我不要……”
       高渐离最终还是妥协了，雪女埋在他的胸上。
       次日醒来，怀中的人儿已是心神凄凉，寒气透骨。
       “终不离兮。”
       “我喜欢你。”
       “高渐离喜欢雪女！”
       “这里冷。”
       “我走不动了。”
       “我会抱你回去。”
       ……………………
       这些声音，似还在山谷中飘荡。

        “麟儿说，雪女已经‘死’了。”卫庄的嘴角勾出一个邪魅的弧度，“你去把雪女带来，将解药与她服下，以要挟墨家。”
        “这些事，交给麟儿做就可以了。何必让我亲自动手。”白凤双手环胸，轻蔑一笑。
        “雪女身边有高渐离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速度和力量，远远不够。”
       白凤乘着白凤凰，来到机关城。
       雪女？从她与高渐离的回忆起，白凤就开始注意到她了。以前他总觉得那些情情爱爱罗里啰嗦，但是听到雪女的回忆时，心里莫名地泛起了涟漪。
       这真是个奇女子。
       他从窗外隐隐地能看到雪女安详地躺在塌上，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在眼睑上。而高渐离坐在她旁，一遍遍地弹奏乐曲，他的指上已因弹得太久而绽放了朵朵猩红的红梅。
        就这样带走雪女是没可能的，白凤与麟儿谋划好，黑麒麟易容作班大师模样，将高渐离骗走，而自己，待高渐离一走，便带走雪女。
        就像计划那样的成功，白凤带走了雪女。他将雪女抱到白凤凰上，优美的脸的轮廓，肌肤胜雪，身轻如燕，白凤不由得为这倾城的美而轻叹。

       “白凤，那个女人还好吗？”卫庄挑眉。
       “道家的逍遥子已经在想方设法为她医治了。”白凤一直都知道，多少年来，卫庄心里一直都装着“那女人”，那女人不是对他死心塌地的赤练，而是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的端木蓉。
       “那天你下手太重了，你明知道，以她的手段，根本伤害不了我。”
       “恩怨情仇，有趣吗？”白凤一笑。
       卫庄微微一怔，道：“那个雪女怎么样。”
       “毒已经解了。”
       卫庄嘴角勾出一个邪魅的弧度：“就这么简单吗。”白凤不语，卫庄继续说，“她不过是个人质而已，竟有资格住在你的听风轩。”白凤扭头，背对卫庄。
       “白凤，你动情了。”卫庄徐徐。
       可白凤已经驾风走了，听卫庄刚才所说，白凤心中一动。
       白凤易容作高渐离模样，走了进去。
       雪女缓缓睁开眼，高渐离的模样映入眼帘：“小高……”

       “你醒了。”“高渐离”上前扶住雪女。
       “小高我难受，没有力气。”雪女拉住“高渐离”的衣襟。
       听到她说难受，白风心里不由得生出歉疚之情，昨天卫庄来，说是要废了雪女的双腿，在自己的劝阻下，卫庄并未动手，可是赤练却给雪女服下一剂药，使得她武功全失，而赤练给她喂药的时候，自己却就在一旁看着，想到这，白凤说：“我去给你找药。”
       雪女扯住他的袖子：“小高别走。”白凤一怔，看着雪女，雪女又不知说什么好，“小高，是道家的逍遥子前辈为我医治好的吗？”
       “高渐离”目光闪躲，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一向不羁，不会说些什么哄人的话，雪女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而问：“小高怎么不说话，难道蓉姐姐她……”
       “阿雪，别多想了，蓉姑娘很好，我去给你找药。”白凤叫出的“阿雪”两字极为生硬，而刚刚语气里的冷，也让雪女心中一凉，继而猜疑出了什么。

       白凤哪里是去找什么药，在高渐离模样般的皮囊下，他实在是不习惯，也闷得慌，难道以后再回去都得易容吗？白凤苦笑。
       “哟，你不是和雪美人在一起吗？”赤练吸管地扭着她的腰肢走来。
       每每看到赤练这副娇媚“做作”的样子，白凤心里就不由得生出一股厌恶来。不过，她对卫庄……想到这，白凤轻轻一笑。
       “呵，你笑什么。”
       “笑你的愚蠢。”
       “你。”赤练一听，不禁心中恼火，但又平静下来，眯着眼笑道：“卫庄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你呢？”
       “我自然是要去看看雪美人的，呵，她服了我的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赤练笑道。
       白凤从她身边走过，擦肩之时，他在赤练耳畔低语：“你最好不要动她。”
       赤练的笑意更浓了。

       “拿雪女威胁墨家的时候到了。”卫庄嘴角噙着笑意。
       “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个？”白凤轻蹙眉，随即转头欲走。
       “赤练，是我叫过去的。”
       白凤一听，随即转过身，“哦？”心里来了兴趣，“你叫她过去做什么？”
       “你觉得呢？”
       白凤挑眉。卫庄继续说：“她不流点血，高渐离怎么会心疼，墨家怎么会乖乖听话。”
       白凤回到听风轩，屋里狼籍一片，雪女的嘴角流着刺眼的鲜血，额上添了淤青，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倾城的美丽。
       高渐离望着溶溶月色，心底升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小高，软鞭打在我身上，我不觉得痛，真正让我痛的，是你不在身边的孤寂。

       白凤走过去，欲扶起雪女，却听得雪女闭着眼，忍着痛冷冷道：“走开。”停顿了一下，又说，“我知道是你，白凤。”
       白凤笑：“伤成这样也要逞强吗？”但也不继续向前走了，而是转过身，拉开柜子，取出一个青瓷小瓶，似是药，白凤打开瓶塞，又又走过去，想是要给雪女上药。
       雪女拖着疼痛疲乏的身子，努力向后退，不想让白凤碰到自己，但白凤仍像是没有看到她躲避的动作，一把上前拉住她的手上药。“走开！”雪女像嫌弃一样极肮脏的东西一样打开白凤的手，“我不喜欢我的敌人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白凤放开她的手，只是对着她笑，雪女避开他的目光，扭过头。
       “你想高渐离吗？”白凤说。
       雪女仰起脸，望向窗外的阳光，眼眸里充满了生机。
       白凤狠狠心，说：“我如果说我能带你去见他，你相信我吗。”
       雪女不解地看看他，白凤又道：“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雪女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条件。”
       “一是乖乖地上药，不然高渐离看到你的样子，会杀了我。”
       雪女眉间的不解更重了：“只是这样？”
       “另外的，以后你便知道了。”


       墨家放出了端木蓉的相关消息，希望那个人能来相救。
       “赤练，谁让你在白凤的羽毛上下毒了。”卫庄的声音冷毅地不带感情，“把莫叶给她。”
       赤练心底一抽，但还是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笑着，用娇媚的声音说：“呵，我不想。”
       “我让你把莫叶给她。”卫庄不耐烦地说。
       赤练猛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塌下了，压得胸口闷闷的，她倔强的眼睛里透出了恨：“我还能活五年。”
       卫庄什么也没有说。
       眼角濡湿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这么绝情：“没有了莫叶，可能明天我就会死。”
       卫庄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赤练笑着，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离开了。
       天气那么好，阳光明媚。
       “阿雪，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明媚的阳光在高渐离眼里是那么的刺眼。
       “什么事啊。”雪女梳着头，回眸一笑。
       高渐离看到她笑得那么开心，突然心底很刺痛，“我们去后山好不好。”
       雪女放下梳子，迈着莲步过来：“就这么简单啊。”
       傻瓜，要是真的只有这么简单，那多好。

       雪女躺在高渐离温暖的怀里，用纤纤玉指挡住刺眼的阳光。
       “阿雪，你还记得大哥吗？”高渐离轻抚着女子盈盈的白发，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说出了这一句。
       一个捧着酒壶，醉得连走路都跌跌撞撞的男子的样子在雪女脑海里一闪而过，但那也只是曾经，不是吗？雪女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说：“记得。”
       “嗯。”接下来该怎么说？直接告诉她自己要只身刺秦吗？
       “小高，怎么了。”雪女歪着头问。
       “你还记得大哥的遗愿吗？”高渐离不敢看着她的眼睛。
       “去杀了那个暴君。”雪女眼中突然多了一丝刺骨冷意，“小高，你的意思是……”雪女恍然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
       “大哥没有完成的遗愿，我说过我会替他完成。”说这句话时，自己不应该是底气十足，壮志豪情的吗？为什么突然这样的难以启齿，觉得欠了什么。
       “除了这个，你就再没有对我说过什么吗？”雪女的声音也是哽塞的，带着泪洗过的潮润，脑子里突然映出十三年前落崖后的梦魇，在那个深深的梦里，她看到了高渐离嘴角的殷红。
       “十三年前，你是怎么说的？”雪女突然笑了，笑得倾国倾城，“你说你会保护我，一辈子。”
       “没关系，我会跟你一起去，即便死了，你也能在那个世界保护我的，对不对。”
       高渐离不语，只是怔怔地看着地面。自己给了她十三年幸福快乐的回忆，一旦刺秦，这些幸福就会变成噩梦。
       该怎么做呢。
       树后飘逸的人影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