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有爱的句子……
——“拼了命为你打天下的人是我，受世人敬颂的人是你，替他人挡下危险的人是我，让到你费尽心思保护的人是柳月。一直以来，功绩是你的，罪名是我的，真情是属于柳月的，虚假是留给我的……什么礼部侍郎？我根本不稀罕！”  
——“不要以为我真的下不了手杀你，我能给你什么，同样也能让你失去什么！”  
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房间一下子安静了起来，金在中先是一怔，随后苦笑。  
“错了…郑允浩，你所给予的…我根本不稀罕。我要的，你却始终吝啬，哪怕只有那么一点，你也从来给过我……你给了我什么？只有刻骨铭心的痛，与其这样，倒不如现在直接把我杀了！”  
似乎是第一次，金在中感觉自己的双眼一阵酸痛，这就是想哭的感觉？大概是的……可他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得知金家一门被抄斩的时候，他没有哭。在筝儿临死前告诉自己，她喜欢上郑允浩的时候，他也没有哭。知道了郑允浩只把他当作掩护别人的屏障时，他一样没有哭。但是现在…他的视线确实被某些温热的液体模糊了。  


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有真正哭的一天。只是情况跟想象的不一样，没有那种呼天抢地般的哀嚎，没有刺入心扉的疼痛，没有那些杂乱的感触，只是…哭了，单纯地流下眼泪罢了。  
原来，泪水真的没有办法停下，尽管他没有任何感觉，但它们却依然流淌着，就像支撑着他生命的意志，到了枯尽的那天，大概就能停住了。  
“我真的…后悔了……”带着哽咽的声音，金在中的话，只是轻轻地从嘴里吐出，不管那人听见与否，其实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样的话。  
听不见了？郑允浩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如今却渐渐远离，耳边忽然一阵撕心的吵杂，仿佛要把耳膜震碎，却在下一瞬间，停止了一切的声响。  
安静，四周都异常的安静，就像为了配合黑暗的存在，就连听觉也忽然失去，不久前才希望可以听不见他的话音，上天对于这个要求未免答应得太快了。  


‘你怕了，对不对？’对于郑允浩的怒吼，张萱非但没有停住话语，语气反而更加坚定了。  
‘你还记不记得，他在为你出使邻国归来后，得知金家一门被抄斩后的那天，他对你说的唯一一句话是什么？’  
‘谢主隆恩……这四个字，就是金家一百余口被抄斩后他所对你说的话，我并不了解，一时间失去所有家人的心情，怎能这般冷静。你认为在中变了，可是却始终不愿意承认，你才是造就他改变的人！’  
‘你能对天下人仁慈，但为何却唯独要对金在中残忍？还是说，你根本不希望他对你好？你害怕面对自己的感情吗？’  
‘他不是没有选择的资格，可是他偏偏就爱上了你！当他为你弄得遍体鳞伤的时候，你却只是目无表情地接受他所付出的一切，是这样吧？若你真的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现在倒不如下旨将在中处死吧……总比你这般伤害他要好。’

直到看见那人依然留在房内，才稍微定了下来。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从离开御书房后越发浓烈……金在中会离开，他会离开。  
这个念头一直缭绕在他的心中，从未有过的忐忑，致使郑允浩一心只想确认金在中是否还留在原地。  
手臂轻轻的揽住金在中的肩膀，身边的人像被惊吓了一般身体猛地一缩。郑允浩撵了撵拳，金在中开始害怕他了，逃避，闪躲，畏惧，他与他之间，只剩下这些……  


如果是从前，他可以认为，郑允浩有那么一点爱他了，但如今不行，这个可笑的假设，他如果爱他，又怎会待他如此残忍。  
上天总喜欢欺骗他，但这些年来的坚持如今已经消失无踪了，今晚的郑允浩，似乎温柔得不正常，就连进入他的那一刻也像是害怕弄疼了他一样。  
“后悔了吗……”金在中闭着眼睛问道。  
郑允浩稍微停住了，对于金在中的话，让他无言以对。  
“我想…让你后悔，但我…有这个资格吗……”这一刻，金在中睁开了双眼。  
原本清澈的黑色眼眸，如今就像被蒙上了一层混浊，失去了原来属于它的光芒，郑允浩看着那双失焦的眼睛，久久未能回神。  
他多希望现在能看见一切，多希望能恢复他的听觉，但上天从来没有对他仁慈过……  
“知道吗……我这一生中，做的唯一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你……”  
金在中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声音虽小，但却字字清晰。  
“因为你，根本不爱我。所以我放弃了，真的放弃了……”一股浓烈的腥咸味从喉咙直往上涌，金在中却笑了。  
“我眼睛看不见了，你不在乎。我耳朵听不到了，你也不在乎。那么如果我死了，你同样不会在乎，是吧……”  


“我想…杀了你……”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郑允浩。  
但是现在，我最希望的是…死。  
“可以…只要你有这个能力，我绝不会阻止你……”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我说最后一次…柳月她，不是我害死的……”  
他知道自己的声音不可能有多大，所以他只能尽量贴近郑允浩的耳边。  
闻言，郑允浩闭上了眼，咬了咬牙说道。  
“我…知道了…所以，在中……”正当他犹豫着要说下一句话的时候，金在中却接着道。  
“柳月不是我害死的……但你却，始终不肯相信……”  
轻颤着的笑声渐渐清晰，属于金在中的笑，在他耳边回响着。  
“我想杀你，但这永远不可能了。我只能，选择另外一种方法……”  
如果，有人在你眼前死去，你会把他记住多久？假如死去的人是你，我会记住一辈子，那么……死的人如果是我，你会怎样？  
金在中他，已经彻底毁了。你会记住他的，对吧。  
“你对金在中太好了，他所犯的罪，足够让他死上十次！他们都说你太偏心了……你是舍不得让他死吗……”  
宁愿…把他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要让他死麽……你这样，比直接杀了他更残忍。  
“毕竟，他们都说你爱他，所以宁愿背负着朝臣的压力……你对他太好了，好得…连我都觉得心痛。没关系的，我能帮你……杀了他。”  
他们说…他们说……连他都差点忘了，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只剩下这三个字。这种虚假得让人厌恶的关系，全都只是因为‘他们说’。而金在中，其实只是在诠释着郑允浩所需要的角色。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郑允浩压着声音吼道，金在中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但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却显得异常清晰。  
“我为你付出了一切，却什么也得不到，郑允浩……”金在中哽住了话语，那一股往上涌的腥咸液体被再一次咽下。  
重重地吸了口气，原本握住的手又手紧了些，胸口却因为呼吸变得越来越疼痛，手臂扣着郑允浩的肩膀，尽力把彼此的距离拉近。  
“就算死，我也要你炎国子民…为我陪葬……”  


黑暗中，只剩下一丝的光芒，他注视着那点光许久，那里面…是他要寻找的人，只是…霎时间，那点光芒衍变成了火海，无法前进，更加无法后退。  
金在中在看着他，最绝艳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那种微笑，代表讽刺。  
——不想承认吗？郑允浩，你爱我。  
——没有弥补的机会，因为…金在中已经不存在了。  


“你在说什么……”  
“我想说……你，根本没有资格把在中留在身边。即使，他已经变成一具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的尸体。”微微上扬的嘴角，表现着话语中所没有的笑意。  
顿时，郑允浩一手抓起朴有天的手臂，扯到自己面前，咬着牙说道。  
“别在我面前摆出这种表情！”  
“你对在中所做的一切，根本比杀了他更让他恐惧，那个骄傲的金在中，早就被你毁了。死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不笑的话，那我还能哭对吧？”  
面对朴有天的谴责，他没有任何反驳的能力。后悔？他知道自己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在中死了，你是唯一没有资格为他哭的人。在他的眼里，除了你以外的一切都不重要。我喜欢他，他却始终不明白，到头来，竟然亲口对我说…‘杀了我’。 ”  


“爱…怎可能不爱……”郑允浩答得理所当然，但语气间却透着无尽的哀愁。  
“可是他已经死了！你既然爱他，为何又要把我找回来？你就这么急着为他找替身？”与郑允浩对话的感觉着实奇怪，就连情绪也总是莫名其妙地被牵动，刚才这话说得就像为自己抱不平，金在中咬了咬牙，有些懊恼。  
“郑允浩，该讨的东西，我一定不会忘记。你若是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双眼带着笑意，眼角像月牙般弯弯的，却让人感觉发寒。  
——这是真心话，我不是开玩笑的。  


——郑允浩，其实我…有这么一种错觉……  
“我在想，或许我也…曾经爱过你？”金在中眯着眼，他笑着，却刺痛了郑允浩。  
——不对，应该说是……比爱更强烈的感觉，恨？   
  
   
“曾经…倘若曾经爱过，那如今呢？还有往后？你怎么看？”郑允浩说着，表情却没有一丝对答案的期待，似乎早就预料了金在中不会回答一样。  
“什么怎么看……跟你在一起，我就像被人掐着脖子一样难受。”问题是，我似乎很期待这种感觉，你让我……嗅到了自取灭亡的味道。

“那晚在延玺殿的人，是你！我们……”  
“你想太多了，圣上……”  
“是我想太多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据！”郑允浩的目光飘向金在中的手，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更加明显。  
“所以说，你想太多了。”本想尽力装作轻松，可话语说出口的瞬间，却变得无力了。  
“你为什么……在中，在中！”郑允浩的话仍未说完，金在中的身体忽然软了下来，郑允浩一怔，立马拉住了他的手，揽过金在中，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在中，在中……”郑允浩唤了好几声，金在中的声音又再含糊地在他耳边响起。  
“我真的…很难受……”  
“哪里？”  
“……心。”金在中无意识的回答，郑允浩一下子便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