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
时间定格在白昼最短暂地一天。悲伤无限期地延展。
苏羽坐在医院的大厅里,等候着被传唤的声音。她翻看着最新的报纸,上面出现着自己的文字被铅印的篇幅,仿佛墨迹尚未风干。她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赫然地写在标题栏,字里行间里她读出了眼泪。正是那些凄然未决地眼泪诠释着这一纸心酸。她压抑着自己黯然的心情,在人群中默然。
妇产科的走廊外聚满了排号的人。苏羽安静地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窗户是女孩打开的,外面的冷风一股脑儿地灌了进来。她没有拒绝寒冷的侵蚀,她想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的略带潮湿的气息。她想让自己还未出生的宝贝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气息。她想让自己的宝贝清楚地记得这个世界的味道。
冬至的清晨开始落雨,夹带着珍珠般的冰雹。并不寒冷,至少苏羽没有感觉的到。她冷眼蜷缩在角落中看着季节的潮湿,外面的天空犹如一个记忆之城,南方的城市总是跟雨有关,无论在哪个季节,无论心情或喜或悲。
对面坐着的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女人掐着男人的胳膊任性地发泄,像是一次理所当然地惩处。男人没有生气,笑容摆满了那张羞赧地脸庞。
苏羽看着女人会意地笑了笑,男人投向她问候的目光。一声问候真好。
妇产科的病房好像接力赛一样,出来一两个,又进去相等数目的人。她倚靠在墙角看那扇虚掩的门,走出来的都是疲惫蹒跚的身影。她不敢去看她们的面颊,她只是等待着一次承受,然后没有后虑地离去。
她讨厌医院中消毒剂的味道,古怪地让人窒息,她的意念中,血腥是气息是过滤不掉的。
排在她前面的女孩迷离地走出了手术的病房,她的男子迅速地冲上前去,搀扶着一张憔悴的容颜。她接过了命运地使唤,勇敢地推开了那扇沉重地门。
她用最后的抚摸和她的宝贝道别,她感觉到了小小的生命的存在,陪伴着她度过了男人离去的无数个死寂地夜晚。为了爱她,她停止了被尼古丁地侵袭;为了爱她,她懂得了替她保护自己。存在于她的体内,她感觉到了骨肉相连,心灵相犀。
只是她没有余力,无法爱着她的宝贝直到最后。
冬至的傍晚被风雨蹂躏着,触摸在手心的都是大把大把的眼泪。
苏羽没有哭,她的神情更加镇定了。
就在那最后告别的一个瞬间,就在紧裹在自己身体里化作血液的物质匆然流逝的片刻,她感觉的不是疼痛,而是不孤独更加孤独的啮噬。生死只是一道隔绝的帷幕,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无力地挣脱着宿命地桎梏。
她感觉到万头攒动地虫子啃啄着自己单薄心灵的意念,之后又听见犹如血液般粘稠的海水在潮汐中翻滚的声响,她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几乎走近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