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借酒消愁
入夜时分,小镇上依旧人来人往,街道旁的小摊贩不时吆喝着招呼客人。
“来呀!来呀!吃点喝点!来呀!进来坐!各位客官,各位客官……”
本是在笑容满面地招呼客人的茶铺小贩,被冷不丁儿地出现在身旁的少年吓了一跳。
那少年英俊挺拔,气质翩翩,可惜就是两眼无神,眉目黯淡,一脸的失魂落魄、恍惚黯然……
没错,这少年正是从孔雀山庄回来的小武。不仅从父亲那里得知了起因经过,还得到了一个令他黯然神伤的消息:玉茹……死了!
他没能赶在麻锋前面找到玉茹,没能从西门玉手中救出玉茹,没能亲自将她安全地送回家,到底让她香消玉殒了……
他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是该仰天长叹,还是该捶地低吼?是该痛哭流涕,还是该呆若木鸡?
他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破碎了,还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他试着捻起碎片,试着去粘连,却怎么也拼不好,原来的图案……
眼前的一切,都是黑暗,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温暖……
他人生的第一次心动,第一场暗恋,尚还处在蠢蠢欲动的生长期,就夭折归天了……
“这位客官,怎、怎么了?”许是还残留着对于昨夜少年一掌拍开木门的凶悍形象,小贩一时还有些惧怕,说话结结巴巴。
小武用无神的双目瞅了小贩一眼,木木地机械地像是在说着背好的台词:“昨天,我忘了付账,对不起。”
然后,目无焦距地走进药铺。
见有人走进,刘星抬头随意地瞄一眼。见是小武,便又低下头去,自顾自地算着账单,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找的人已经走了好久,赶紧去追吧!”
许久,刘星见没人应话,抬起头来,却瞧见小武呆呆地坐在床榻,心不在焉。奇怪地看了他两眼,绕出柜台走近,问道:“诶,傻坐着干嘛?还不去追人?”
小武抬头瞥她一眼,低低地嗤笑一声,像是自嘲:“追上了……打死他……玉茹就能活过来吗?”
他的声音很低沉,就是站在身旁的刘星也听不大清楚,但围绕在他身旁的哀伤,是那样明显,令她都不忍再看,有些疑惑,又有些心疼地出声询问:“你……怎么了?”
小武低头沉默。许久,才再次抬头,提起的却是毫不相关的话题:“你这里有酒吗?”
“啊?哦……”被他冷不丁的话绕晕,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刘星还是指了指后面,说,“后院就有……”
银色的月光倾泻一地,院内的小树枝枯叶落,四面是堆砌晾晒的草药,少年少女围坐酒坛。少女舀一碗,少年喝一碗,中无间断,搭档合拍。
“喂,你这种喝法尝得出酒味吗?”看着小武一碗一碗不间断地灌,刘星皱眉询问,满脸的心疼肉痛,只不知是在心疼小武,还是在肉痛自家的药酒被这般囫囵吞饮……
“至少……烫着心的时候,还知道疼……”小武晃了晃碗中的酒,幽幽说道。
实在看不下去小武那忧郁少年的模样,刘星将长勺一把甩进酒坛,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的小武打断。只见他扯了扯嘴角,举碗朝自己示意:“陪我喝点!”
刘星打了许久的腹稿,一下子烟消云散,像是气球突然泄了气一样,垂下肩,无语叹息:“唉,看来,你也没什么朋友……否则,也不会找我喝酒……”
说着,还瞥他几眼,那叫个同情,那叫个可怜!
如果是在平时,小武必会跳起脚来,豪气万丈地拍胸大喊:“收起你那眼神,爷不用你可怜!”
可是现在……
对于刘星同情的目光,小武也只是自嘲一笑,目光深远,像是透过眼前看见了很久以前的事物,幽幽地像在低声自语:“不,我有许多朋友,非常多……只不过,这些朋友,都是我爹帮我选的……所以,也都是君子往来,其淡如水……不能谈心,当然就无法共饮了……”
看着小武在自己的眼前伤怀惆怅,刘星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就是说不出来……
刚刚,她就一直在想,小武这般表现,会是因为什么……
其实……这还用想吗?!
定是已然问清楚了一切,也知道了玉茹的死讯,才会这样的失魂落魄、黯然神伤,才会到自己这里来……借酒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