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禁书
你的身体是我的书。
第一部分
牢门缓缓打开，生锈的铁索在支轴转动时发出的咯吱咯吱声让人格外心烦意乱。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扑面而来的臭气还是让亚瑟一阵头晕。
亚瑟咬咬牙，迈步进入。牢门在他身后沉重的一声响，让这间斗室在刹那间的光明后再次回归黑暗。
亚瑟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按捺住胃中酸涩的翻涌，慢慢适应牢房里凛冽的味道。
然后，闭眼。
再次睁眼时，眼前已经不再是一团昏黑。他已经能逐渐看清四壁之间的可怜陈设。
高墙上小小的气窗勉强为牢房带来一点空气和稀薄的光亮；右角，摆着一个脏得吓人的净桶——牢房里磅礴的臭气主要是从这里发出的；左边，在湿漉漉的稻草捆边，摆着一块面包和一小罐水，貌似连动都没有被动过。
稻草捆上，歪着一个人。
或者，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身躯来的恰当。看不出他的表情——他满头的长发估计本来是金色的，现在因为肮脏已经结成疙瘩，胡乱地披散下来盖住脸颊。
亚瑟皱了皱眉头：“你没有吃东西。”
“你比上次晚了十分钟……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一个粗嘎的声音从囚犯的头发里发出，好歹向亚瑟证明了这具躯体尚有生机。
“路上出了点小事故而已。我这个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怀疑我简直是对我的侮辱！”亚瑟咬紧了下唇——不知道为什么，囚犯的怀疑让他心头怒火一蹿。这个该死的疯子，凭什么——他怎么配怀疑我？！
囚犯貌似很高兴，无声地笑了。胸腔震动时，破衣烂衫从他的肩头滑下，露出伤痕斑驳的肌体。
“我一直在等你，每天都数着时间，想你下次什么时候能来。”囚犯慢悠悠地说，“你刚才进来的一瞬间，这个可怕的地方四壁生辉，就像被你照亮了。”
亚瑟感到一阵羞赧——这个该死的疯子，总是能若无其事地说出厚颜无耻的恶心话，估计他自己从来不觉得肉麻。
“成了，废话少说，节约时间，开始吧。”亚瑟弯下腰，从随身带的医疗箱里拿出黑色的奎宁药水瓶和压舌棒，走过去塞进囚犯的手里。
那两件小东西似乎让囚犯马上精神抖擞了起来。他立刻挺直了腰板，踌躇满志对亚瑟说：“脱衣服，趴下。”
亚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一件件脱掉了白色的大氅，领结，里面的珍珠灰色背心，白绸衬衫，趴伏在臭烘烘湿漉漉的稻草上。陈腐的秸秆味混杂着囚犯的汗臭味和尿臊味，猛烈刺激着亚瑟的鼻腔，让一贯洁癖的他难受地双眼溢满泪水。
不能放弃，一定要忍耐，要忍耐。他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左臂。
囚犯似乎心情颇为不错，用他古怪的嗓音拖长了声哼起了狱中小调。接着，他在亚瑟身边跪下，用小棒子在药水瓶里蘸了蘸，抽了出来。
药水瓶里不是奎宁药液，而是被置换成了黑色的墨水。
当囚犯伏上自己的后背时，亚瑟的心跳声骤然变大变快，一下下地夯击着胸膛，让热血上涌。
囚犯的碰触轻捷而细密，顺着肩膀继而是脊背，一点一点地移动，从左到右，从上到下，
“我说，这么黑，你能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吗？如果写串了行，那么一切都白费了。”亚瑟喘息着，努力让自己的牙齿不再打架，身体尽量保持不动。
“当然。你的每一寸肌肤，我都了如指掌。”囚犯一边写着，一边将嘴唇凑近亚瑟的身体，轻轻吹拂着，好让墨水迅速晾干。“你的身体是我的书。”
“疯子，你这种夸夸其谈真是可笑。”囚犯骄傲自得的态度让亚瑟有点着恼。显然，疯子已经忘记了自身的立场——他只不过是一个仰仗亚瑟帮助的惨兮兮的可怜虫，究竟什么时候自以为有了支配恩主的权力？
“当然是啦。你的喉结、肩胛、腋窝、胳膊肘，脊柱凹陷下去小沟，甚至肌体的纹理，都被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阅读，我对每一小块都仔细地读过，有时候跳跃过一段——”
说着，囚犯冷不丁将左手按在亚瑟的右胯上，手指若有若无地轻抚着腹股沟，让亚瑟打了个寒战。
“然后，再重复读，回返读，停在这里，反复地读。”
接着，囚犯将左手放回肩胛，继续他刚才写的句子。
“上次，我在这个位置——”他用小木棒没蘸墨水的一端轻轻碰了碰亚瑟的右肩胛的一点，“写的是liberté这个词，美丽的词写在美丽的地方，相得益彰。”囚犯怪腔怪调的声音里透出作者唯我独尊式的沉稳自信，“所以说，你放心，肯定不会串行。我的书，我最了解。”
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唯我独尊式的沉稳自信，才让亚瑟萌生出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说不定，他就是弗朗西斯。
你的身体是我的书。
第一部分
牢门缓缓打开，生锈的铁索在支轴转动时发出的咯吱咯吱声让人格外心烦意乱。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扑面而来的臭气还是让亚瑟一阵头晕。
亚瑟咬咬牙，迈步进入。牢门在他身后沉重的一声响，让这间斗室在刹那间的光明后再次回归黑暗。
亚瑟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按捺住胃中酸涩的翻涌，慢慢适应牢房里凛冽的味道。
然后，闭眼。
再次睁眼时，眼前已经不再是一团昏黑。他已经能逐渐看清四壁之间的可怜陈设。
高墙上小小的气窗勉强为牢房带来一点空气和稀薄的光亮；右角，摆着一个脏得吓人的净桶——牢房里磅礴的臭气主要是从这里发出的；左边，在湿漉漉的稻草捆边，摆着一块面包和一小罐水，貌似连动都没有被动过。
稻草捆上，歪着一个人。
或者，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身躯来的恰当。看不出他的表情——他满头的长发估计本来是金色的，现在因为肮脏已经结成疙瘩，胡乱地披散下来盖住脸颊。
亚瑟皱了皱眉头：“你没有吃东西。”
“你比上次晚了十分钟……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一个粗嘎的声音从囚犯的头发里发出，好歹向亚瑟证明了这具躯体尚有生机。
“路上出了点小事故而已。我这个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怀疑我简直是对我的侮辱！”亚瑟咬紧了下唇——不知道为什么，囚犯的怀疑让他心头怒火一蹿。这个该死的疯子，凭什么——他怎么配怀疑我？！
囚犯貌似很高兴，无声地笑了。胸腔震动时，破衣烂衫从他的肩头滑下，露出伤痕斑驳的肌体。
“我一直在等你，每天都数着时间，想你下次什么时候能来。”囚犯慢悠悠地说，“你刚才进来的一瞬间，这个可怕的地方四壁生辉，就像被你照亮了。”
亚瑟感到一阵羞赧——这个该死的疯子，总是能若无其事地说出厚颜无耻的恶心话，估计他自己从来不觉得肉麻。
“成了，废话少说，节约时间，开始吧。”亚瑟弯下腰，从随身带的医疗箱里拿出黑色的奎宁药水瓶和压舌棒，走过去塞进囚犯的手里。
那两件小东西似乎让囚犯马上精神抖擞了起来。他立刻挺直了腰板，踌躇满志对亚瑟说：“脱衣服，趴下。”
亚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一件件脱掉了白色的大氅，领结，里面的珍珠灰色背心，白绸衬衫，趴伏在臭烘烘湿漉漉的稻草上。陈腐的秸秆味混杂着囚犯的汗臭味和尿臊味，猛烈刺激着亚瑟的鼻腔，让一贯洁癖的他难受地双眼溢满泪水。
不能放弃，一定要忍耐，要忍耐。他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左臂。
囚犯似乎心情颇为不错，用他古怪的嗓音拖长了声哼起了狱中小调。接着，他在亚瑟身边跪下，用小棒子在药水瓶里蘸了蘸，抽了出来。
药水瓶里不是奎宁药液，而是被置换成了黑色的墨水。
当囚犯伏上自己的后背时，亚瑟的心跳声骤然变大变快，一下下地夯击着胸膛，让热血上涌。
囚犯的碰触轻捷而细密，顺着肩膀继而是脊背，一点一点地移动，从左到右，从上到下，
“我说，这么黑，你能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吗？如果写串了行，那么一切都白费了。”亚瑟喘息着，努力让自己的牙齿不再打架，身体尽量保持不动。
“当然。你的每一寸肌肤，我都了如指掌。”囚犯一边写着，一边将嘴唇凑近亚瑟的身体，轻轻吹拂着，好让墨水迅速晾干。“你的身体是我的书。”
“疯子，你这种夸夸其谈真是可笑。”囚犯骄傲自得的态度让亚瑟有点着恼。显然，疯子已经忘记了自身的立场——他只不过是一个仰仗亚瑟帮助的惨兮兮的可怜虫，究竟什么时候自以为有了支配恩主的权力？
“当然是啦。你的喉结、肩胛、腋窝、胳膊肘，脊柱凹陷下去小沟，甚至肌体的纹理，都被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阅读，我对每一小块都仔细地读过，有时候跳跃过一段——”
说着，囚犯冷不丁将左手按在亚瑟的右胯上，手指若有若无地轻抚着腹股沟，让亚瑟打了个寒战。
“然后，再重复读，回返读，停在这里，反复地读。”
接着，囚犯将左手放回肩胛，继续他刚才写的句子。
“上次，我在这个位置——”他用小木棒没蘸墨水的一端轻轻碰了碰亚瑟的右肩胛的一点，“写的是liberté这个词，美丽的词写在美丽的地方，相得益彰。”囚犯怪腔怪调的声音里透出作者唯我独尊式的沉稳自信，“所以说，你放心，肯定不会串行。我的书，我最了解。”
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唯我独尊式的沉稳自信，才让亚瑟萌生出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说不定，他就是弗朗西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