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迹燃魂书吧 关注:1,220贴子:3,541
  • 3回复贴,共1

『﹏燃魂°资源』花开富贵 文/周小尔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1L度受


1楼2011-03-06 18:46回复
    哦买糕 我有发广告贴吗有吗


    3楼2011-03-06 18:50
    回复
      2025-05-29 06:21:03
      广告
      “我偏要上。”杜小峰觉得炸药的引线正在滋滋地缩短,他的脑袋里腾起一阵硝烟。
      “你再喊一个试试?”对话已经升级为威胁。
           
      “杜老三,你不要欺人太甚!”这大约是杜小峰有生以来第一次直呼他爹的姓名,他从他娘扭曲的面孔里意识到了自己的歇斯底里。有那么一刻,他希望他爹燃烧着和他同样的愤怒,从屋里咆哮着冲出来,这样他们就可以像疯狗一样丧心病狂地撕咬对方。然后胜者为王。
            然而门帘后面没声了,像方桌上坏掉的收音机一样没声了。杜小峰忽然发现自己被自己劫持了,他不能就这么走开,谁输了谁走,但是他也不能冲进去揍他爹一顿,他更不能站在原地。太阳沉下门楣,烤着他的脸。他就像一个乒乓球选手,发出球之后,徒然地端着拍子停下,等待着球从另一边飞回来,除了把球打回去之外他再也无事可做。
            就在这个时候,杜小峰他娘拯救了他不可遏止的灾难,她挽起袖子,进厨房做饭去了。跨出门,又回过头问他:“想吃什么?”杜小峰觉得心上一块石头滑进水里,没有激起半点儿水花,但还是歪着脖子指着门里吼了一声:“吃什么吃?没文化吃到最后就像他一样。”
            然后他就推开院门走出去了,顺着那些还没有被风吹散的车辙往前走,可是还没走几步就被鞭炮声叫到另一个方向去了。他看到刚才围在家门口的那群人,像一块阴险的膏药,又贴到了他同学杜军家的大门外。鞭炮放完,人们的议论声才浮出水面,他听到有人说杜军考到省城的大学了,周围便啧啧称赞起来。在这些人的眼里,大学分三种,省城的、外省的,和北京的。在这个村的历史上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考上过北京,后来他们再也没回来,人们说他们现在都当官了,不过这件事谁也没有亲眼见过。能出省的也很了不起,能坐火车,是坐的那种,十几个小时,一放假就风风光光地回来了。即使是去省城,也得在村里轰动一时,去过省城的大学的人都说:“学生宿舍高级啊,里边能洗澡,还有那些学生,走路都拿着手机慢悠悠地打电话,城里的好东西就是多。”
            杜军他爹像打了鸡血,?着脸到处递烟,“烂烟烂烟,先抽着,过两天家里摆席,有红塔山。”其他人便附和着:“哎呀你是熬出来了,以后娃大学毕业了,在城里买个房子,你俩也住过去算了,能走的都走了,在这儿待着图个啥?”杜军他爹满脸堆笑,刀刻般的皱纹纵横起来,哼哼哈哈地一路敷衍过来,挪到杜小峰面前的时候却突然没了话,沉吟半晌,摸出一根烟,说:
            “捎给你爹。”
            杜小峰接下烟,自顾自地走了,他要去找蕙兰。他绕开大路,双手插在裤兜里,顺着田埂有一脚没一脚地踩着,口袋里那根烟锋利起来,像匕首一下下地割他的手心,他把手拿出来,又忽然发现不知该怎么摆放。奇怪的是,很多人,甚至还有邻村的人,都好像商量好了似的挨个出现,露出被烟熏黄的牙不怀好意地冲他笑。他看出来这些人的笑意背后是想说:“就你考不上大学,就你进不了城,你要和我们一样最后烂在这地里。”杜小峰惊恐万状,觉得现在哪怕是村口那个凡事只会回答“知不道”的傻子也能来蹂躏他一下。
            蕙兰家在麦场后面第二棵杨树下面,杜小峰老远就看到蕙兰她娘靠在门框上嗑瓜子,他刚想回头就被叫住了,于是只好垂头丧气地挪过去。
      她娘问:“吃了没?”
            “还没。”
           
      “那一会儿在这儿吃,蕙兰出去了,等她回来马上下面。”
      “不用了,俺娘正做着呢。”
            “哦,也好。要不你吃点儿瓜子?”
            杜小峰摇摇头,脑袋里想的全是脱身之策。
           
      “杜军考上了。”蕙兰她娘冷不丁地来一句。见他半晌没反应,又试探性地问,“你咋样?”
            杜小峰还是摇头。他本来想说他也考上了,而且是外省的学校,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反正也去不了,说出来反而丢人,丢他们全家的人。
      “那咋办呢,还复读不?”
      


      7楼2011-03-06 21:45
      回复
              “不读了,也读不出个啥好结果。”他爹冷漠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上学顶个屁用,还不是两眼一抹黑。”
              “小峰,你是个乖娃,咱两家也是多少年的熟人了,按说把蕙兰交给你应该是没错的。蕙兰这娃笨,也没出息,以后真要成家得靠你。蕙兰想进城,我想着你考上大学以后就是城里人了,能挣钱住楼房,她进城我们也放心,但是现在就没办法了。”蕙兰她娘撒出一把瓜子皮,叹了口气说,“唉,这事以后就麻烦了。”
                月上梢头,胡琴响起,麦场搭起戏台,那些下午围观过杜小峰和杜军家的人们又坐在碾子和板凳上,摇着蒲扇来听戏了。杜小峰则像一条丧家的狗,把麦场的地犁了一遍又一遍,他知道蕙兰她娘要的不是大学生,而是三万块的彩礼,但有的时候,这两者是可以画等号的。在 沙哑的嘶吼声中,他觉得这回自己是彻底被遗弃了。
                可到底还是回了家,娘正枯坐在屋里,一看到他两行泪刷地滚了下来。杜小峰本来余怒难平,这番心也软了,纵然有千般不愿,他还是走过去,靠在了床边。
                他问:“为什么是我?”
               娘抹抹眼泪说:“杜书记他娃是个小混混,考不上学,但是偏偏跟你同名同姓,乡长听说了跑来牵线,说手续简单得很,咱家啥都不做,光收下钱就行了。你爹一听十万块钱,也就点头了。小峰,你别怪你爹,他也犹豫呢,但毕竟是十万块钱,这下咱就能去做手术了,你没听王大夫说,你爹这病必须要手术呢。”
              “但你们咋能为了钱把我的前程毁了呢?我大学毕业了照样可以挣钱。”
              “不瞒你说,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确实付不起你的学费了,娘知道你想上学,娘也想你去城里,但是真的没办法了,谁叫咱家穷呢?”他娘说着,又埋着头哭了起来。
              杜小峰看着她不住耸动的肩头,便知道事情就像这凶猛而至的凄清长夜,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有那么一刻,他想坐下来,一起投身到哭泣当中,但最终他走到厨房划了根火柴,看着被他拧成麻花的烟,静静地燃起来。
              他知道这十万?钱巨大到他们家十年也挣不来,可他也知道这些钱总有一天也会像水滴在炉子上,转眼就冒烟了。
              两个月后,乌云压境,家里下了场大雨,他坐在门槛上也能听到河水暴涨咆哮着冲过他们村的巨响,他看到他的家就像被海水围困的小岛,摇摇欲坠。而他爹,此刻正把烟灰弹进沾满油污的碗里,叫他去倒水来吃药。不知道蕙兰在干什么,兴许是听了她娘的话,打算来跟他作个了结,另攀高枝去了。说不定现在就等着雨停了。
              杜小峰忽然像是醍醐灌顶了一般,终于发现了这户人家、这几百号人的村子的悲剧的源泉,这个发现让他兴奋得不能自已,他?不得立刻拿起镰刀去收获这伟大的发现。于是他扭过头去,对他爹说:“你给虎哥打个电话,送我去城里打工。”
              “打工,你要打啥工?”
              “啥都行,我要去城里,去省城。”
              如今,杜小峰站在烈日炎炎的城里,将今日第五根烟踩进乱石堆里。
              铁路的对面,在更北的地方,坟地一样拱起一片矮房子,墙上白色的“拆”字宣判了它们的死刑。刑场后面耸立着一面巨大的广告牌,画着比他们县政府办公楼还大的一座玻璃屋子,那是未来某个时候将要拔地而起的新车站。虽然现在站在臊臭的铁轨旁,他也知道那跟他没有多大关系,?玻璃屋子像盏灯笼散发出的柔和光线还是让他觉得,他是实实在在地离开了那个没有一滴柏油的地方,离开了他半死不活的爹。
        


        8楼2011-03-07 00:5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