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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Stray_Children_ 作者:小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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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色
     雅少给自己倒了杯紫红色的葡萄酒,喝了一口,艰难地咽下,将高脚杯放在吧台上。
     修长的食指划过杯缘,背后玻璃壁柜上唯一一盏灯投下来的灯光让他的脸在光影中更显阴暗了。
     他用食指弹了杯肚一下,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平静的酒水面上荡开圈圈涟漪。
     啸日猋应该已经放学了。
     四十分钟之前来电丨话说要和女友逛公园,公园外面的商店街开了一家宠物店,店内有幼小的金毛。公园里又栽上了新品种的郁金香,牡丹花开了,紫藤萝也很香。
     所以他和女友逛公园和宠物店去了。
     第四十九次不用如往常一般去接他。
     雅少漠然地伸出手,食指和拇指如同掐住高脚杯的细脚一样掐住了酒瓶瓶颈。木塞子在开瓶的时候就被扔出去了,滚落到红褐色的沙发底下,米黄色的地毯上面。美国短毛猫Loffe在十分钟之前跑过来,钻到沙发底下,将木塞掏出来,在客厅里用掌心拍开,又去追赶,如此重复,乐此不疲,几圈之后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雅少的食指和中指、无名指、小指会合到一起,跟拇指配合着,紧紧握住了颜色古怪的瓶颈。
     啸日猋开门进来的时候,Loffe死气沉沉地倒在玄关处,肉肉的嘴巴张得很大。
     他有点疑惑,急急忙忙换鞋之后,蹲下去看Loffe究竟怎样了。
     的眼睛也瞪得很大,小小的脸上凝固着痛苦的表情,永远凝固在那里了。
     是啸日猋从另一座城市居住的大哥家抓来的,抓回来的时候才一个多月,软绵绵的,又瘦又长。雅少细心地将他养大了,现在变成了一直大肥猫。Loffe最喜欢的不是一直给他喂食的雅少,它喜欢在啸日猋每天回来的时候蹭蹭他的腿,然后伸出爪子要抱抱。
     啸日猋伸出自己的手,手指滞留在半空中,没有再向前移动哪怕一寸。
     雅少也没说自己喜欢这只猫。他说猫要吃什麽猫粮,雅少就给买丨什麽猫粮;他说猫喜欢玩什麽玩具,雅少就给买丨什麽玩具;他说猫窝应该用安哥拉羊毛来铺,雅少就从中东订了安哥拉羊毛毯送回来铺在猫窝里,虽然那个时候已经盛夏了。
     现在Loffe的张大的口腔里微微露出了一点木塞的影子。
     客厅里传来“叮叮当当”的玻璃轻碰的声音,啸日猋站起来,绕过Loffe肥肥的身体橙黄的毛,绕过它留在自己脚底的碧绿的双眼。
     他在客厅里看到了雅少。
     雅少正徒手在拾地上散乱的酒瓶碎片,“哎呀”一声之后,收手抱到眼前细细地看。
     啸日猋赶紧冲上去。
     红色的酒液在地上铺开,浸湿了沙发底下的地毯。米黄色的地毯染上了红色。
     啸日猋重重的步子让红色的酒液溅到了他深蓝色的校服裤管上。颜色并不明显,但水渍泛光,让他修长的腿在跨过客厅的同时仿佛踩上了云霞一般泛光。
     雅少从他被红酒染上的白袜子一直往上看,看到他遮住半边脸的头发,以及那一簇头发彼此摩擦晃动的发梢。
     头发落到了眼前,他的手被抓进了对方的怀里。
     “雅少!怎麽了?”


1楼2011-03-02 18:56回复
    小辉的雅猋简直就是一绝>////<
    期待补完XD


    2楼2011-03-02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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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Loffe挂在一公里外的公园的梧桐树上。人说猫死了只能挂树上,否则夜半会还魂。
           他买丨了宠物店的金毛。
           啸日猋停止为失去Loffe而做恶梦了,啸日猋停止无意识的哭泣了。
           啸日猋将女友带回家了。
           他蒸了一笼凤尾虾,做了一只东坡肘子,烧了两个狮子头,炖了白果鸽子汤,端了一锅水煮鱼出来。
           啸日猋喜欢各种各样的肉,他的女友吃了几片东坡肘子下面的白菜,几颗白果,几根水煮鱼下面的豆芽,她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素材。
           “一个吃肉一个吃素,真是极好的搭配。”雅少很温和地劝小女朋友多吃点肉,身上只剩骨头架子对身体不好,不利生育。
           “什麽嘛,雅少居然开这种玩笑。”啸日猋哈哈哈地夹了剥了壳的凤尾虾,沾了醋,放进小女朋友的碗里。
           雅少在和啸日猋分食狮子头的时候想,如果要将人直接拔了衣服压上床,他能做到,但那之后呢?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至今没得到答丨案,想来将来也很难。
           他觉得啸日猋此刻看他的眼神很古怪。仿佛真的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样。
           这个世上不缺乏爱,只缺乏回应爱的人。
           镜中的一切
           雅少房间的窗门大致朝东,窗外是广阔的平原,原处低缓的山上隐隐约约有铁轨的影子,火车的呼鸣传不过来。
           如果在清晨拉开白色的纱窗和底下的遮阳布,可以看见壮观的日出。红至透明的夕阳从金色的云层间慢慢燃烧出来,充斥着人类的语言无法描述的具有神性的资讯。
           镜子连着洗漱台安置在衣帽间旁的浴室里,拉上百叶窗,如果不开灯,整间小屋便十分昏暗。
           安放镜子的位置是雅少刻意挑选过的。即使因工作原因时常奔波在外,他脸色却仍然苍白如纸、眼窝凹陷、眼神阴暗,若有阳光洒进来,必会让他这种特徵更为明显。
           大部分人都会希望在镜中看到一个想像中的自己,需要有白至透明的皮肤,红润的脸色,湿润而充满灵气的眼睛以及,完美的脸部轮廓。
           就像驱散一切阴霾一般,阳光可以让所有的隐藏无所遁形。雅少在路边的镜中看到自己的脸常会吓一大跳。那与他平时所想像的自己截然不同。而此时此刻他已在路边坐了两个小时之久,那镜中的自己陪伴了他两个小时。
           而就在这两个小时的最后一刻,他在镜中看到了一个正向镜子这边望过来的人。
           看脸的时候会想到头颅,然后是连接头颅与身体的脖子,然后是身体,比如四肢、比如躯干的每个细节。
           雅少对於镜中人身体被遮盖起来的每一个地方都了若指掌。要他清晰地描述这具身体,就仿佛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手心描摹手心的细纹一般简单。
           所以即使只是一个恍惚的人影,也可以在他脑中清晰地印出那双偶尔呈现灰蓝色泽的瞳孔来。
           眼神的单方面接触也令人在某种深层的欲求之下颤动,包裹其外的是绝对的贞洁。
           就如同对面简单而纯真地牵着小手的情侣,再没有进一步猥亵的求索。谈恋爱时需小心翼翼,试探性的语言更需慎重和节制。在这一点上,啸日猋和其他很多男生不太一样,他并不十分明白试探的意义,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手对他来说就是谈恋爱所有的过程和结果。
      


      4楼2011-03-02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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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偶尔会让他的小女朋友感到疑惑,以至於焦躁。
             在这种表达爱意的方式上,他和雅少如出一辙。虽然最初的动机截然不同。
             雅少将目光从镜中移开,换了个坐姿,不希望镜中的自己被镜中的啸日猋看到。但他并没有完全避开,从某种程度上,他又希望啸日猋能发现侧身的自己。
             他会在很多时候想起曾经一无所知的懵懂的自己。
             那种十来岁时,握着啸日猋的小手,拿着水壶给门口的牵牛花和屋内的香兰浇水的时候。
             那个时候没有进一步的触碰的欲念,只是单纯觉得彼此紧紧挨着气息交融是令人无法割舍的幸福。
             傍晚打了几声雷,但没有下雨。天气一直阴沉沉的,异常闷热。
             即使到了九月,温度也没有降下去。
             在茶餐厅里面无聊地守了大半天,和黄泉换班的时候,那个通缉犯终於从楼上下来了。他到收银台前付了钱,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过了马路,根据之前研究好的线路从小巷子里面直穿过去,半路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头发被抓得像鸟窝一样乱,但走几步路,又会散散落落变回原来柔顺的样子。他的确没有花什麽心思在自己的头发上。唯一令他烦恼的是额前那几根诡异的白色,让他觉得自己的心绪昭然若揭。
             不过啸日猋好像很喜欢那簇发丝,还像模像样地把自己同样位置的一簇头发染成了蓝色。虽然收到过学校的警告,但因他平时乖巧温和,并没有带来多大的麻烦。
             笔直的裤管擦过垃圾袋,雅少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一脚踏出小巷子的时候正好撞到通缉犯身上,於是他不着痕迹地拔出藏在腰间的枪,抵住了对方的腰际。黄泉正好从另一面赶来,和平常一样不耐烦地看着目之所及的任何人任何事。
             将人押回警局之后,雅少给啸日猋打了电丨话说要开庆功宴晚点回去。
             “原来是工作啊……下午在那里坐着的果然是雅少。”啸日猋闷闷的声音从话筒对面传过来。
             这一瞬间,雅少忽然有点语塞,鼻子有点酸。下午的记忆又回流进他的脑海,连带着啸日猋旁边的女孩,雅少此时有种立刻冲回去将对方紧紧抱住的冲动。
             傍晚的啸日猋常会带着淡淡的忧郁情绪,什麽都不做地等在一个地方,显得尤为寂寞格外孤独。往日的雅少便会趁此机会静静地陪着他,用诸如触碰、拥抱等大大小小的肢体接触的方式告诉他旁边还有自己——至少此刻,他是他不可或缺的存在。
             “你看到了?”雅少平淡地回答,语气里有一点点温暖的笑意。
             “嗯。”
            


        5楼2011-03-02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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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便是一片沉默,对方一直握着话筒,却什麽话都没说。雅少耐心地等着,一面从百叶窗的缝隙间看出去,办公室里的同事正为了各种各样的文件和证据四处穿梭。如果能早点把事情交代完,他们就可以早点收工去喝酒。
               “……雅少没有看到我吗?”啸日猋问得小心翼翼。
               【当然看到了。】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没有,抱歉,当时在工作。”他让自己的口气尽量温和,有点害怕触碰到啸日猋此刻敏丨感的神经,“晚上回去给你带点夜宵?”
               “我要红豆羹。”
               “好。”
               啸日猋又没说话了,但似乎仍然不愿意挂电丨话。一种令人焦躁的情绪窜上雅少的心头,不过隔着十万八千里的电丨话线,对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用肩膀和脸夹住话筒,开始用双手收拾桌上的档,并在新递来的文件上签了字。
               “雅少,你现在很忙吗?”
               “没有。”
               “可我听到你在收拾东西的样子。”
               “哦,忽然觉得桌子有点乱,稍微整理了一下。”
               “哦……你要走了吗?”
               “没有——”门上传来了和发出这声音的人一样不耐烦的“笃笃”声,“啊,好像是要走了。小啸,记得给小金喂饭哦。”
               “嗯,今天快下雨了,香兰的味道特别浓。”
               “……那,我先挂电丨话了?”
               “不,我先挂。”然后电丨话里就传来一阵忙音。
               雅少长舒了一口气,让黄泉进来。
               “可以走了。”
               大哥每隔一个月会毫无例外地打电丨话过来,委婉地要雅少辞职会公司帮忙,但雅少处於各种各样的原因并不愿意放弃这种忙碌且错乱的工作。
               组里唯一一位女性同事解语看雅少放下空杯子,立即又替他满上。这一晚大家都很high。
               黄泉在雅少喝到第五瓶酒的时候伸手将他的酒瓶夺了下来。
               “喂,你好歹还是开心点吧,这是庆功宴。”
               雅少凝视了他半晌,忽然觉得这人长得很漂亮。“你的睫毛很长。”
               黄泉懒得理他,又转过身去跟其他人划拳了。
               “喂,你们看那里。”雅少那肘子推推旁边的扶白杨,白杨小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吧台上正坐着一位穿玫瑰红短吊带裙的直长发女性,柔软而纤细的背部线条和耸起的蝴蝶骨在错乱的灯光中投下浓厚的阴影。
               “哦哦哦——什麽嘛,雅少喜欢这种类型。”解语好像很失望,“你一直单身,我以为你要求古怪,结果还是喜欢这种满大街的嘛。”
               “这也不算满大街了吧,”雅少温和地笑道,“我是推荐给白杨啦。”酒喝多了,他的脸会呈现出一种较之以往更甚的苍白,但脑子却会因此变得无比清醒。


          6楼2011-03-02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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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那位女士转过头来,举起手中的酒杯朝雅少笑了笑。
                 雅少愣了一下,竟然推开凳子过去了。
                 黄泉立即拉住他的手腕,“喂,你喝这麽多是不是该回家了?”
                 “回家?不不不,只有小啸在,不回去。”黄泉认命地放了手,回头对其他同事道,“算了不管他了,我们继续。”
                 雅少回家的时候先到的是楼下,按了门铃被人轰了出来,然后就睡在楼梯口了。
                 啸日猋似乎听到了楼下的吵闹声,看了看钟,已经两点半了。他穿着睡衣,拿了钥匙从楼梯口走下去,在那里发现了烂醉如泥的雅少,於是架起人的胳膊,将人拖了回去。
                 一关上丨门,酒臭味就蔓延到了整个屋子,啸日猋气愤地将人扔进浴室里,很快便听见了呕吐的声音。他将浴室门锁上,迳自回房睡觉去了。
                 半刻钟之后,他听到浴室传来的水声,焦躁地拿手捂住耳朵。
                 可水声一直响了一个小时。他觉得不太对劲,又将发泄似地掀开床单,冲到楼下打开浴室的门,果然见雅少趴在浴缸边缘睡着了,连裤子都没来得及脱掉。
                 浴缸里诡异的漂浮物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麽。但啸日猋真没想到他居然往浴缸里面吐。啸日猋咬咬牙,将上衣脱了丢到置物台上,捂着鼻子走过去将雅少拉了起来。
                 “……小啸?”雅少双手搭在啸日猋肩膀上,半睡半醒之间,忽然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开什麽庆功宴嘛,居然喝成这样!”啸日猋并非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唯一不同的事,往常的雅少至少还会爬进浴缸里把自己弄乾净了。他一面托着雅少以防他跌倒,一面将浴缸里的脏水都抽掉。打算待会儿亲自将他拖到莲蓬头下面去洗。
                 “是小啸吗?”雅少上半身湿漉漉地贴在啸日猋的皮肤上,滚烫异常。他把头靠在啸日猋肩上,嘴里喷出来的热气,洒进了啸日猋的耳窝里,让人发痒。
                 啸日猋推了他的脸一下,“别这样说话,很痒。”
                 “小啸,转过头来。”
                 “嗯?”
                 雅少湿润的双眼里只能看见那两片湿润的,紧紧抿在一起的唇。於是他就势吻了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带着情丨色意味地亲吻啸日猋,那种软绵绵的蠕动让对方震惊得愣住了,而后迅速将他推开,转身就走,末了还不忘将门摔上。
                 雅少的后脑勺撞到了洗漱台,到第二天已经肿成一个大包了。
                 他摸着后脑勺从浴缸边缘爬起来的时候,看到了洗漱台上方的镜中的自己,第一次生出了令人厌恶的丑陋感觉。
                 这次他有三天的休假,这三天他几乎有一半都耗在床上睡过去了。啸日猋开始天天和小女朋友约会,早上送他还得绕半圈路去接那个女孩。
                 至於那天晚上的事,两个人都不可能忘记。在雅少看来,啸日猋大概是觉得自己搞错对象了,生气大约也因为这样,所以连提都没提。
                 雅少叹了口气,目送着啸日猋和那个女孩手拉着手往校园里面走。而后便开车上了滨江的公路,一路飙回家,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收到了这个月累积起来的数十张罚款通知。
                 虚伪的祷言
                 玉倾欢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替数学老丨师抄成绩单的时候,啸日猋偷偷摸摸拉开门缝溜了进来,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即使听脚步声也能猜到进来的人是谁。玉倾欢并没有回头去看,只在嘴角牵起了柔和的弧度。
            


            7楼2011-03-02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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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季节五点钟的阳光已有了凉意,清爽的风从百叶窗底下送进来,沉重的合金叶片为之掀起了微小的幅度。
                   数学老丨师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瓷娃娃,穿的是十八世纪的法兰西裙装,大片雪白的胸脯都坦露在外面,帽檐上粘着假花的地方放了一朵枯萎很久的玫瑰花。娃娃的脸从额角到脖子的交界处有一条长长的裂痕,裂痕中间是白色的粘合剂。
                   这个娃娃是数学老丨师从啸日猋桌上抢过来的。啸日猋托雅少买丨了这个娃娃回来打算送给玉倾欢,但还没送出去就被邻桌的男生弄坏了。因为这个,啸日猋差点和人打起来,幸而数学老丨师来将娃娃没收了。
                   玉倾欢每次来看到这个娃娃都颇有感触,虽然啸日猋之后又重新送了一个给她,但出於某种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心理,她心中总觉得这个娃娃原先比自己现在放床头那个要漂亮一些。
                   她凝视着这个娃娃的玻璃眼珠,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便见娃娃被人抓住腰际提了起来。
                   啸日猋站在办公桌前方,手臂撑在脆弱的隔断上,歪着脑袋这个娃娃,眼神颇为玩味。
                   “欢欢,你知道吗,这个娃娃头上的花以前可香了。”
                   “玫瑰花都很香嘛。”玉倾欢低下头,将抄好的试卷放到一边,继续看下一张。
                   “这朵花比其他花都香哦——因为那是雅少自己种的啦。”啸日猋将娃娃放回原位,趴在隔断上,“欢欢什麽时候能完啊?”
                   “半个小时吧。”每次听到啸日猋提起他这个哥哥的时候,玉倾欢都有一种微妙而古怪的感觉。但具体什麽地方有问题,她又说不太出来。在旁人看来,这两兄弟的感情并不算特别亲近的,对话有时候甚至会让她觉得疏离,但这种疏离似乎又有些刻意……玉倾欢甩甩头,觉得这件事暂时离她还很远,不需要进行深入的思考,於是抬起头,对啸日猋笑道:“要不然你先走吧,不用等我。”很多女孩对她和啸日猋的恋爱表示羡慕,她为此感到骄傲。不过常人或许并不知道,这种恋爱跟她们所想的其实也不尽相同——就像带小孩一样,很能激发少女的母性。
                   比如此刻,听了这句话,啸日猋的脸色立马就垮下来了,虽然他的确也很努力地让自己不将怒气表达出来。
                   “……”
                   “你在嘀咕什麽?”
                   “没什麽。”
                   “你肯定在说,每次都失约,很过分,对吧?”玉倾欢竭力微笑着看着啸日猋,希望自己的笑容能稍微安慰和平复他的不满。
                   啸日猋吞了口气,像是将很多情绪都哽在喉结处了,脖子都显得有些僵硬。
                   他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玉倾欢把手伸出去,拉住啸日猋,摇了摇,“那你在这里等我?”
                   啸日猋摇摇头,“不要。”
                   “可是我有事要做啊。”
                   那股气从喉结窜到了啸日猋的口腔里,他的双颊都鼓圆了。
                   “你总是有很多事要做,我最闲了。”
                   “小啸……”玉倾欢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本来雅少可以来接我的,你说好了要跟我去看白文鸟嘛,我都跟他说了,现在你又走不了了,等你弄完,鸟市场都关门了。”
                   “那我们去吃冰?”
                   啸日猋皱着眉嘟着嘴,什麽话都没说,哼了一声,将书包搭在肩上,转身就走了。
              


              8楼2011-03-02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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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茶和红色的血混在了因雪而湿润的柏油路面上。
                     到最后,将这场初见记在心底的,不是那枝腊梅,也不是玉倾欢,更不可能是啸日猋,仅有雅少一人而已。那许许多多的纠葛,或许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只是当事人并无所觉而已。
                     前夜
                     啸日猋入学的时候,老校舍正在拆除,入校门之后的林荫道上右边是一片废墟,常有一个精神失常的中年女人在哪里晃来晃去。
                     入学的第一天,顶上的梧桐树叶有一点点发黄,但天气依旧很热。
                     那一天的第一节课是语文课,啸日猋有点疲惫。
                     雅少前一个星期忽然失踪办案去了,昨天早上回来,洗完澡后倒头就睡。啸日猋总算结束了整整一周一个人的寂寞日子。他爬到床上帮雅少揉揉紧绷的肌肉和酸胀的关节,一直到雅少睡着之后很久才停下,两个人却连话都没说上。
                     当时啸日猋有点丧气,等到晚上雅少醒了,他晚饭也给准备好了。依经验判断,雅少应该已经吃了一个星期的盒饭了。於是啸日猋很细心地跑到超市去买丨了通心粉,调了蘑菇肉酱,刚做完雅少就醒了。
                     “雅少快去洗漱,然后下来吃饭。”雅少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啸日猋正坐在楼梯下面的玻璃餐桌旁,托着双颊笑着看着他,隐隐透着宝石蓝色的双眼在温暖明黄灯光下熠熠生辉。
                     雅少愣了一下,笑着点点头。
                     再回来的时候,啸日猋的下巴已经搁到桌面了。
                     雅少走过去,摸摸啸日猋的头,“抱歉,久等了。”而后人就一直站在那里没动。
                     察觉到雅少正把他的头发一根根绕在自己指尖,啸日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拉过来,“雅少,快坐下吃饭啦。”这种事情并不少见,雅少好像很喜欢他的头发,小时候还好,长大了,啸日猋有时候会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一些古怪的情绪从雅少冰凉的指尖传来。
                     “明天开学第一天,紧张吗?”雅少问得很随意,叉了几截通心粉放嘴里细细咀嚼,然后展眉笑道,“厨艺又进步了。”
                     “紧张是有点啦,不过也还好,我对这次的同学比较期待——我觉得这个通心粉有点硬,早知道就多煮一会儿了。”他拿着叉子在盆子里戳了几下。
                     “好像是有点,你拿回锅里重新煮过吧。”雅少把盘子向前推到啸日猋面前,笑道。
                     啸日猋见状,嘴巴一撅,“雅少!”
                     “开玩笑的啦,我没觉得硬,吃了几天跟石头似的白米饭,这足够松软了。”
                     两人从小别墅搬到窄一点的公寓就把佣人都辞退了,雅少工作以后,又时常不在家,啸日猋必须自己照顾自己,他很讨厌叫外卖丨,於是便开始学做饭吃。刚开始的时候雅少对於他会不会烫到自己切到手指感到非常担心,后来也渐渐习惯了,虽然切手指被油烫的情况不是没有,但他不可能拗得过偶尔顽固得可怕的啸日猋。何况啸日猋是个男生,在厨房受伤的几率还不及跟人打篮球来得大。
                     到目前为止,啸日猋的厨艺还不算特别好,但也不算坏。最重要的是,对雅少胃口。
                     吃过饭,雅少因白天睡得太多,晚上一直拖着啸日猋陪他看电影。放了一部又一部,偏偏啸日猋是个精力充沛睡眠极少的人,轻易不容易睡着,所以就一直兴奋地跟着看,真的睡觉的时候已经二点多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看什麽东西都有点恍惚,以至於在现在的课上脑中还在回放夜半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的情景。那时,雅少拉着正要回房睡觉的他的手说:“再看一部,就一部。这个你没看过哦,是我新从黄泉那里借来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在晃着手中的碟片。
                


                12楼2011-03-02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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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啸日猋叹了口气,心里埋怨雅少实在太坏了,明明知道他第二天开学的……
                       啸日猋有一种感觉,对於他的入学,好像雅少比他更紧张的样子。
                       入学前几周有一次摸底考试,早会的时候分数已经下来了。啸日猋大约就中等偏上的成绩,英语和数学成绩比较突出,语文却连一半的分都没考到,至於说物理化学一类的,也就十来名的样子吧。前两天领新书的时候,班主任还找他谈过话,要他把家长找来说几句。不过那几天雅少没在,早上走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地在睡得迷迷糊糊的雅少耳边把这件事重复了十几遍,希望对方睡下午觉别睡过头了。
                       摸底考试的成绩决定了班级委员的分配。
                       考第一名的女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啸日猋就看傻了眼,那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麽漂亮的女生。於是他默默地拿这个女孩与雅少作对比,想要比比看究竟谁更好看一些。然后想着想着就走神了。
                       现在,语文老丨师不知道说到什麽问题,要请人起来回答,他微微侧首朝后,正巧见到坐在教室中央的女孩举起了细长纤柔的手。
                       他一面埋怨把自己安排在靠窗第一个座位的班主任,一面不由自主地将整个身子都侧过去,背靠在窗沿上。
                       结果那女孩还没被老丨师叫起来,自己就收到了警告。
                       “啸日猋,坐好!”
                       啸日猋听有人叫了他名字,心里震了一下,赶紧坐正了,而后又嘀嘀咕咕道:“老丨师,这个位置坐着看黑板,脖子别着很难受……”
                       “啸日猋,你在嘀咕什麽?大声说出来。”
                       啸日猋忙狠劲地摇头。
                       “那好,你起来回答吧。”
                       “我……?”【可是我连你问了什麽都不知道。】他在心里第一千次诅咒雅少。
                       啸日猋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摸摸头,傻愣愣地望着老丨师。
                       语文老丨师等了他大约半分钟,叹着气让他坐下了,“好好听课,你是全班语文成绩最差的。”
                       啸日猋点点头,很诚恳地坐下了。从小到大,其实很少会有人为难啸日猋。一是因为家庭原因,通常老丨师不会招惹比较有背景的学生,何况御天一家还是这所学校的老校友,捐了不少钱给学校盖楼;二则是因为啸日猋本身就很招人喜欢,难有老丨师会舍得对长相可爱个性乖巧、又略带点淘气的学生发脾气下狠手。
                       “玉倾欢起来说吧。”
                       在啸日猋展开课本,看到第一篇课文的同时,玉倾欢开了口,那温柔宁静的声音,几乎在一瞬间把他拉入了另一个空间里。
                       玉倾欢说,“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的小万卡的彷徨与无助,他求天无路求地无门,在成人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受生活折磨,写给爷爷这样的信,他是想要求爷爷带他走,而他爷爷就算真的在天堂,也因为这是两个世界,而无法帮到他。”
                       第一课是契诃夫的《万卡》,啸日猋很小的时候让雅少当故事书给他念过很多遍,每次听都会哭得稀里哗啦的要雅少抱抱安慰他。现在听玉倾欢这麽说,心里好像有种什麽熟悉而共通的东西被唤醒了一样,像是一种热情、又仿佛莫名的爱意、带着令人困惑的悲伤。於是他转过头去看静静地对老丨师分析文本的玉倾欢,看着看着就没注意对方在说什麽了。
                       玉倾欢头发蓬松柔亮,有点自然卷,用粉红色的头绳高高束在脑后,流着整齐的刘海,前面有些卷曲的头发散落下来,看起来温柔又活泼。
                       男女生校服上装都是白衬衫,领带和裙子以及裤子是一个色系的宝蓝色,带着几近纯黑的夜空色斜条纹。女生的裙子刚及膝盖,是纯色的褶皱裙,有点死板,但也不难看。穿在玉倾欢身上,反倒有点清丽的感觉。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给哥哥写了几十封这样的信了。”啸日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再仔细看了玉倾欢的脸一眼,眼睛忽然酸涩起来。
                       那个时候,玉倾欢对啸日猋的印象就是,坐在窗边,看起来有点机灵,但总是恍恍惚惚的有点面熟的黄头发少年。即使报到领书那天就有女同学跟她讨论这个少年的帅气,她心中的这个印象也一直没改变过。
                       好像女孩子对男生的形容除了“帅”或者“可爱”,就再没有其他了似的。
                       雅少去接啸日猋时穿了一件米黄色麻纱中袖上衣,下面是灰黑色的休闲裤。手里捧了一束用罗兰色皱纹纸包装好的玫瑰,长长的卷曲的粉红色丝带从他的手下流泻出来。
                       他出现在教室门口时还没下课,单是教室里忽然炸开的吵吵嚷嚷议论纷纷的情形就让坐在一角的啸日猋脸红了,更何况,连音乐老丨师都看傻了眼。这让闪到后门透过门洞看着啸日猋的雅少感到很满足。
                  


                  13楼2011-03-02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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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之后,啸日猋急忙冲到雅少面前,“你站在那里就足够引人注目了,还带着这麽大束花!——又是谁送的?”他不满地挑眉道。
                         “刚才在学校门口买丨的。”一般来说,雅少不会接受他人送花,兴致来了甚至会查出送花人然后原址返还并委婉地表示自己已有所爱不打算与其他人扯上关系的意思。但也有花束直接寄送到家里,被啸日猋收到的情况。
                         “买丨花干嘛非要包装啊?”
                         “我觉得这个包起来比较好看。”雅少将花束塞到啸日猋一只手里,让他弯过手肘抱好,而后拉起他另一只手,“走啦,你不是要我来见老丨师吗?”
                         啸日猋低着头克制住想要捂脸的冲动,在众目睽睽之下急匆匆拉着雅少跑去了办公室。
                         雅少看着他的背影和两人紧紧牵着的手,有点自嘲地笑了笑。
                         “老丨师,这种兰花不能浇太多的水,否则会从根部烂掉的。”雅少温和地笑道。
                         班主任愣了一下,道了声“谢谢”,而后又开始继续说啸日猋的问题。
                         其实啸日猋的语文成绩并不差,这点雅少非常清楚。看到试卷之后,他差点当场就笑了出来。
                         除却前面的选择题外,从第一个需要用笔写字的地方开始到最后一个格子,被啸日猋用来写了一篇类似于日记的文章,文章的内容是三年前小学毕业的暑假,雅少提前在大学毕业并参加警校集训回来之后,带他去北方看大哥的情景。
                         “上一次见到大哥的时候我只有三岁,什麽都不记得,这一次终於有了深刻的印象。我觉得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种人。大哥他真的……很罗嗦。”然后就是一堆细细碎碎描述大哥究竟有多罗嗦的场景。
                         啸日猋对此的解释是,考试当天,他真的不知道这张试卷是要交上去的,所以在后面写了这个,还想回家给雅少看看。
                         这次会见雅少有点心不在焉。班主任今天不找他,明天、后天、大后天,总有一天会找他来见一面,原因随便是什麽都可以。不过借此机会可以看到啸日猋这麽有趣的东西,他又不觉得很烦了。
                         或许下一次再见面,班主任已经向啸日猋打听过雅少是不是单身这一类的问题了。
                         两人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玉倾欢在教务处帮老丨师办事回来了。啸日猋偷偷地瞄了一眼,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
                         他的成长过程中是没有女性的存在的,雅少因为某种神秘的原因一直没谈恋爱,而他们又没有父母,唯一结过婚的二哥也没跟他们住在一起,他至今还未跟二哥见过面。所以啸日猋对跟女性丨交往感到有些胆怯,但又十分好奇。
                         玉倾欢很大方地挥手跟他说了再见,而后便见那两兄弟消失在门口了。屋子里还有淡淡的玫瑰花香味。
                         前夜
                         开春的时候,雅少本来打算用年假带啸日猋去南方被称作花都的美丽城市玩几天,啸日猋对此感到非常兴奋,因为这一趟去了回来开学都一周了——也就是说,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逃一周的课。
                         但就在雅少把换洗的衣服一件一件叠进旅行袋、临着出行的前一夜,警局来电丨话要他出紧急任务。这一走就是两个月,音讯全无。他即使住在宿舍的时候也没忘记那天晚上啸日猋哀怨的眼神。
                         住进营地的前一天,通讯工具就被收缴上去了,连电丨话都不能打。他知道啸日猋内心无法忍受孤独的柔软之处,因此常会有种乾脆辞掉工作回去的冲动。
                    


                    14楼2011-03-02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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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没有这种混乱紧张的工作发泄他过剩的精力,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麽来。
                           啸日猋每天晚上都在新闻里看关於那件案子的消息。市**局有三分之一的小队都被调到那边去了,同时派来的还有军区的部队。新闻报导总是说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边边角角,但即使这样,他也能感受到这个任务的危险。
                           就在这难熬的两个月,啸日猋作出了一个和雅少看似无关的决定。以他单纯的心思,并不能发觉这个决定给雅少带来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他甚至一厢情愿地认为雅少会为之感到高兴并全力支持他。当然雅少也的确是这样表现出来的。
                           没有谈过恋爱的十六岁不到的他,决定让玉倾欢做他女朋友,还有了长久的规划和打算,诸如什麽时候结婚、生小孩之类的。
                           “你做我女朋友,然后我们大学毕业之后就可以结婚,然后你二十五六岁的时候我们就生小孩。我调查过了,医生说二十五六岁的时候生小孩对女性是最好的……不过如果你不愿意生小孩或者想晚点结婚也没关系……”这是他在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他趴在玉倾欢的课桌上,下巴搁在手背上,仰着头看着她,脸颊绯红,目光闪烁。
                           当时玉倾欢就愣了,慌慌张张骂了他一句疯子,并随手抓起课桌上的橡皮,狠狠地砸在他额头上。
                           这只是个开始。啸日猋这个彷如神来之笔的打算实则源於某一天在办公室听班主任和语文老丨师谈玉倾欢的某些话语。
                           语文老丨师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去二十四小时KFC店吃夜宵,然后看到了在那里打扫清洁的玉倾欢。
                           后来据班主任所说,玉倾欢本来有一个当医生的哥哥,两人相依为命,但她八岁的时候,哥哥出了车祸,从此成了植物人,一直养在医院。本来医院是想让他自然死亡的,幸而后来玉倾欢的养父母主动承担起了这笔费用。
                           而事实上,这对养父母也并不富裕,养一个植物人几乎花掉了他们大半的收入,两年前,家里环境终於支撑不住,养父母半带强迫地让玉倾欢答应了切断六殊衣残破的生命的要求。而后养母便怀孕了。玉倾欢明白自己不可能在这个家久待,为了读大学,她开始在外面打工。到目前为止,除了KFC这种速食店,她也做家教、做推销、甚至连酒吧DJ都做过。
                           听到这些之后,啸日猋有种被雷击的感觉。在经济上他绝不可能陷入这样的困境,但在生活上,很大程度他和玉倾欢却有无法比拟的相似之处,他有一种玉倾欢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他的错觉。这大概是一种孤独之人同病相怜的共鸣感。
                           当时班主任看他神情古怪,还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啸,别担心,你们家兄弟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啸日猋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是一种带着悲悯情怀的优雅,班主任心中不自觉地想起关於常含眼泪的天使的描述来。


                      15楼2011-03-02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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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2楼
                        嗯哪~我也超级稀饭!


                        16楼2011-03-02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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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她将目光移到虽被雅少指点过,但依旧半死不活的兰花上,叹道:“小啸,这种事其实很多,你以后慢慢会遇到的,不要想太多,玉倾欢是个坚强的女孩。”
                               她的话啸日猋一句也没听进去,那个时候,他满心在想着如何去接近玉倾欢。
                               他没有父母,所以不知道人们所描述的家庭温暖是怎样的——他为之感到好奇,又带着些微的向往。这种向往之情在雅少与他失去联丨系的时候尤为强烈。
                               他就像人类恐惧黑暗一样恐惧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在很大程度上,没有雅少,的确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其他几个兄弟真的一点用都管不上。
                               所以在玉倾欢的问题上,他越想越多,最后就出现了这样一个要与之组建幸福美满的家庭的想法。这是少年人对所有现实问题的懵懂无知而在冲动之下忽发的念头。
                               那日,雅少疲惫不堪地拖着双脚回来,将手提包递给啸日猋。啸日猋接过来,带点埋怨地说道:“雅少这次走了好久……”
                               雅少很是抱歉地揉揉啸日猋的脑袋,心里甜蜜地想着这样的画面其实跟普通夫妻也没什麽差别吧。
                               “对不起了,小啸,不过你放心,这种事不常有的。”
                               “我担心死了,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嘛。”啸日猋看雅少换鞋的时候手不停在抖,想像着他不知面对过多少次生死一线的斗争,深吸了一口气,眉间浮出怒意来。他将雅少推到旁边的红木矮长凳上坐下,蹲下来亲自动手替他换鞋,一面说:“要是你结婚了,老婆一定会要你辞职的。”
                               “我不会结婚啦。”雅少背靠着墙,瘫软在长凳上,因身体的疲劳而处於一种恍惚的状态,对於啸日猋的话并没有警觉起来,回答也是顺从本心的、完完全全的脱口而出。
                               但这让啸日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眼呆愣愣地望向雅少:“为什麽啊?”
                               雅少忽然反应过来,而后则彻底怔住了。
                               就在他一言不发,大脑停顿的片刻,啸日猋又接着道:“要是我结婚了,雅少还是单身的话,那不是太可怜了吗?”
                               “你结婚?”雅少觉得看着一个十几岁大的少年人周展着薄而湿润、微微上翘、且带着稚气的嘴唇、吐出这种像是成年人才会热衷讨论的话题非常违和、非常可笑。
                               “是啊。虽然欢欢没有答应要跟我在一起,但她总会答应的嘛。”他理所当然地笑道。
                               之后啸日猋又说了一些关於要是雅少换个工作就好了、以及不过当员警真的很帅还是不换了吧之类的矛盾话语,但雅少只是单纯地让这些语句从左耳流到右耳或从右耳流到左耳,经过大脑,却无法停留。
                               他的脑中充斥着较之这两个月来的工作更为惨烈的斗争,整个人几乎快因不堪重荷而晕倒过去。这种激烈的情绪从他抖得厉害的指尖透露出来。啸日猋见状,以为这是工作造成的,於是紧紧将他的手握住,放进怀里。指尖如此冰凉,而啸日猋的胸口仿若引诱飞蛾扑去的、劈啪作响的暖炉,热流一丝一丝顺着指尖的毛细血管爬进雅少的心脏。
                               雅少愣了一下,回头定定地凝视着啸日猋一无所知的双眼。
                               那是一双只有关切,没有爱意,更不可能沾染情欲的眼,透着夜空的色泽,折射晶澈如星子的点光。然而,就是这样一双眼的主人,却在片刻之前告诉他,他要和另一个人结婚、生小孩。他会匍匐在另一个人身上做下人类最原始的罪孽,让一双洁净明亮的眼从此蒙尘。
                               雅少不由得张开颤抖的指尖,分寸不离地贴着啸日猋的胸口,更为清晰地感受啸日猋的心脏的跳动。那一瞬间,他几乎有种收紧五指,将这颗心脏挖出来瞧一瞧他所投入的爱究竟被吸纳入怎样的黑洞的冲动。
                               然而即使如此被贴近,那颗心脏仍如往常一般平和稳健。
                               或许啸日猋的心中总有许许多多的情绪,但他却总是如此乾净,仿佛散发着光芒一般,让人世间的尘土纷纷离去。
                               “雅少?”
                               “……没事,有点累了,浑身酸痛,好想睡觉。”雅少闭上眼,额头抵在了啸日猋肩上,“有机会我也想见见你说的欢欢。”
                               雅少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四肢的力量,在啸日猋的帮助下把澡洗了,而后便在啸日猋替自己按丨摩的时候睡着了。
                               过程中模模糊糊地说了很多话,像是诸如询问欢欢是个怎样的女孩啊、小啸是不是还没追上人家啊、机会有多大之类的话。在啸日猋求支持求安慰求抱抱求出谋划策的时候,他不可能在任何方面拒绝啸日猋的请求,任何人都不可能。
                               前夜
                               玉倾欢无论对见雅少还是带啸日猋去见她养父母都有点抵丨制情绪。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天这麽快就来临了。
                               由春入夏的那段时间,啸日猋和她仍处於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的追逐状态。她享受於林荫道上的木叶清香与身后轻快而谨慎的步伐。
                               曼睩和秋风跟她并肩走在一起,时而偷偷往后瞥一瞥那个被一群男生推推搡搡、止步不前的总是红着脸的小少爷。这让她有种无法言明的满足感,以及轻微的带着甜蜜味道的急切。
                              


                          17楼2011-03-02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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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内心深处,她深知自己和后面那个少年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与同龄人截然不同的生活经历让她对现实有了更多的了解。但那个单纯而完全无厘头的家伙却带着不经世事的热情一次又一次地在她冰封的心灵之壁上敲出裂痕来。
                                 期末考试前夕,最后一节音乐课的时候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雨水将排水不佳的操场完全淹没了,深度直达脚腕。
                                 玉倾欢在某种程度上非常害怕雷雨天气,因为这会让她无法遏制地想起两年前六殊衣死的时候的情景。
                                 从医院到火葬场再到墓地那段长而曲折的路,一直伴随着令人心悸的狂雷和暴雨。六殊衣脸色最后一丝红润慢慢褪去,而后,那平缓的、靠人工维持的呼吸声以固定的频率消失在空气里。
                                 响雷和无数的闪电让白天变成了黑夜,玉倾欢在惨白的灯光下看着自己最后一个亲人离他而去的瞬间,天顶再次被闪电分裂成无数碎片,随之而来的尖锐的、恍若炸裂般的咆哮声撕碎了她郁郁寡欢的心脏。
                                 时光或许可以减淡一个人对苦难的回忆,但相似的情景却会让痛楚再现。
                                 玉倾欢在教学楼的大厅里出神地望着被水淹没的操场,一群男生哄跑过去,宽大的音乐课本被他们挥舞在手中,很快便湿透了。因为大雨而欢闹起来的环境与玉倾欢沉郁的心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她几乎快哭出来了。
                                 而后,就在那时,跟着一群男生跑到半路的啸日猋又从中间折回来,在玉倾欢面前傻笑道:“我带了伞,忘在书包里了。”出门之前天气就一直阴沉沉的,雅少担心会下雨,跟啸日猋争了很久,终於把伞塞进了他书包里。
                                 而后就见啸日猋顶着一头甩起来就有无数水珠的头发冲上了教学楼。
                                 片刻之后回来,手里拿了一把橘黄色的雨伞。
                                 “我身上有点湿,你不要介意哦。”他红着脸,在门口撑开伞递给玉倾欢,然后微微蹲下丨身,让玉倾欢上来。
                                 玉倾欢当时就愣住了。被秋风推了一把,一下子扑到啸日猋背上。那是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第一次跟人这麽亲近,一手拿着伞,一手无措地扶着啸日猋的肩,膝盖内侧忽然就被人提了起来。
                                 “哎呀,你这样会摔下去的,把我的脖子搂住啦。”啸日猋的动作不熟练,但却很精准。这还要多亏小时候跟雅少出去玩,稍微有点累就要背要抱的经历。
                                 已经发育的胸部抵在一个男生的背上,让玉倾欢非常羞愧。但湿润的布料并没有阻挡从啸日猋脊背上传过来的热量,她心脏剧烈跳动着,终於回忆起人类的相互贴近的温暖来。
                                 这让她觉得,人若只有自己,根本就无法生存下去,所以她之后再没有躲着这个少年,更不会拒绝他了。
                                 玉倾欢可以同与自己完全不同背景的人平静地交谈而不会感到任何不适,那是因为在潜意识里,她不从不认为自己有机会走入对方的生活。萍水相逢,随缘来去,失去兄长的她,永远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孤身一人。
                                 所以当啸日猋告知她雅少会来接他们,并送他去欢欢家里的时候,她甚至有点恐惧的感觉。
                                 而这种恐惧在见到雅少本人的时候,更加深了一分。
                                 “我今天不能跟你们一块儿去拜访欢欢的家人了,因为上司今天请吃饭,不得不去,抱歉哦。”雅少在把啸日猋推进副驾驶座之后,为欢欢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金硕灰的肌肉型越野车透露着与车主人表现出来的温和截然不同的狂野,却又在雅少坐进驾驶座的一瞬间,达到了微妙的融合。
                            


                            18楼2011-03-02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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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倾欢对雅少笑容可掬平易近人的神态,及令人一见难忘的外貌有了一点点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开车时她才忽然意识到这古怪的座次安排正是雅少一手促成的。
                                   一般来说,做兄长的很少会把弟弟的女友一个人丢在后面而让弟弟坐在自己旁边吧。
                                   啸日猋坐在前面的时候只是很偶尔才回过头来跟他说话,一路上只顾着手舞足蹈地跟雅少说今天的校园生活,而那校园生活的内容虽常有提到她,但啸日猋却像在说一个远在天边的人。
                                   玉倾欢有一点失落的感觉。
                                   “欢欢,我们有见过面哦。”雅少忽然把话题引到了她身上。
                                   “啊?”
                                   “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
                                   “咦?欢欢跟我一样大,雅少见到她的时候,她难道还是个小孩?”啸日猋忽然侧过身来。
                                   “我记得……”玉倾欢苦着脸道,“大哥就是在那天出的车祸,所以我没办法忘记……”
                                   “是六殊衣医生吗?”雅少不动声色地回问道。
                                   六殊衣对於玉倾欢来说,就是心底深处的一根刺,而这根刺现在正被雅少平稳有力的双手不断往里面推进。
                                   “……是。”
                                   “他……哦,对不起,小啸跟我说过你的事了。”雅少赶忙答道,而后便转而认真地去看前方的路了。
                                   “我怎麽没见过?我天天都和雅少在一起啊,我怎麽不记得见过欢欢啊。”
                                   “那是因为你那天正生病,一直在睡觉。六殊衣医生本来是想带欢欢过来跟你玩的,结果一查,你的病可能会传染到人家,所以医生就带欢欢离开了。”
                                   “是这样啊……真是可惜了,要是从小就认识欢欢就好了。”
                                   “我记得欢欢那个时候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非常可爱哦。”
                                   这两兄弟再次让玉倾欢有种插不上话的感觉。玉倾欢对那次造访御天家的回忆记得并不是特别清楚,印象中只有两张极为漂亮的脸。但到后来,这两张脸究竟长成什麽样子她也记不清了。
                                   啸日猋对要去见玉倾欢的养父母这件事感到有些紧张,又有点兴奋。
                                   雅少昨晚已经教过他了,千万别说那些“我要和欢欢结婚生子”的傻话,要先讨长辈喜欢,热情一点,活泼一点,多笑一点。
                                   “话虽是这麽说,但也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你平时就是这个样子,所以不用担心啦。”
                                   当时他正抱着新到家的猫咪,侧身躺在床上看着另一边与他面对面的雅少。雅少摸摸他的头,再去摸那只猫,猫咪炸毛地嘶叫了一声,在啸日猋的怀里蹬了一下,倏地窜了出去。
                                   啸日猋看着那只猫,觉得很没落,“它又跑了。”
                                   “跑了就算了吧,反正你都钻到我的床上来了。”
                                   啸日猋阳光灿烂地一笑,低头拱进了雅少怀里。片刻之前,他因为对第二天要去拜访玉倾欢的养父母的事儿感到紧张,於是抱着Loffe跑到了雅少房里。
                                   踏在昏暗的楼梯上,玉倾欢清丽的身影就在他面前,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回过头来的欢欢自信地笑了笑。
                                   玉倾欢的养父母对这个彬彬有礼的少年非常喜爱。虽然欢欢并非他们的亲女,但若能由此获得幸福也不失为一件幸事。虽然现在高中生的恋爱大都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一场游戏,但他们在见到啸日猋的一瞬间,坚定了一定要想办法维持他们的关系的想法。
                                   当然这也不排除对啸日猋的背景的热爱。
                                   吃完饭后,啸日猋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两岁的小孩吸引过去了。玉倾欢发现他好像特别喜欢这些可爱的小生灵,一个劲儿地抓着那只肉呼呼的爪子玩。
                                   “你有没有洗手啊?这样让他含住你的手指可不乾净哦。”玉倾欢靠在小床边轻声对弯着身子跪在地上的啸日猋道。
                                   小床上的小孩已经睡着了,但怎麽都不愿意放开啸日猋的手指。
                                   啸日猋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对玉倾欢笑道:“放心放心,吃完饭我就洗过了,洗得乾乾净净。”他将另一只手伸出来摊在玉倾欢面前让他检查。
                                   玉倾欢拉下他的手,偏着头道:“那你待会儿什麽时候走呢?我晚点还要去打工,到时候我们一块儿走?”
                                   啸日猋闻言,眉头一皱,道:“你又要打工?别去了嘛。”
                                   “不行啊,我得为以后的生活做准备嘛。上大学的学费可不便宜。”
                                   “有我在嘛。”
                                   玉倾欢不说话了。啸日猋总是觉得自己的钱就是她的,她的就是自己的,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两人势必会走到最后的态度。但她自己却觉得事情并非如此,所以她不想让自己陷得太深。未来的变化没人会知道。
                                   “别去打工了好不好,欢欢?”啸日猋见玉倾欢没说话,拉住她的手恳求道。
                                   “……好吧。”姑且先把他应付过去好了。啸日猋缠人的本事她拗不过。
                                   “那你什麽时候走呢?”
                                   “你别老问我什麽时候走嘛,感觉像在赶我走似的……我还想和这个小家伙多呆一会儿呢。”说着他便低身去跟那小孩碰了碰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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