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也是天意吧。我无奈地想。
咸咸的泪水,一直灌注到枕头上,还有我的嘴巴里。我手里攥着这个小瓶子的时候,心里无比心酸。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开始与我为敌,即便是曾经亲近的人,比如宁檬,还有他······阿果!
那个曾经在图书馆用热切的目光凝视着我的人,那个曾用世界上最美妙的语言赞美过我的人,现在,也完全变了!
我永远忘不了阿果那瞬间转变的脸色。我从那上面读到了对我的不耐烦,还有轻蔑和厌恶。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心死如冰冷的灰烬。
此刻我唯一留恋的朋友,只有小田。
他的沉默,他的微笑,他慢吞吞地和我说话的样子,他故意逗我生气时的表情······甚至,他小时候恶狠狠地欺负我的神态,每一幅画面都如此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其实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也没想到他了。这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内心最深切思念的人,是小田!想到小田,我的眼泪流的更多了。
他是我此刻不忍离开这个世界的理由。
但是,马灵用她们吱咯吱咯像老鼠一样尖厉的笑声,把我的神经刺激得疼痛无比。
我甚至听见马灵用她那粗硬的嗓门在亲热地喊宁檬:“宁檬,你吃话梅吧?”
宁檬居然用她那又细又小的声音在回应:“呀,谢谢。”言语里,有着很多的谦卑和受宠若惊。
孤独是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我,让我艰于视听。我成了一个被逼到世界角落尽头的可怜虫。罢了,我不要再看到这个世界,不想再听见那些带着恶意的说笑声了。
我带着决绝的勇气,咬着牙,拧开了手里的药瓶,把那些白色的药丸,倒进自己的嘴巴里。
可是,没有水,我咽不下去。于是翻身下床,也不管自己的眼睛红肿到了什么程度。
她们突然都不吱声了。
我旁若无人地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端着杯子重新爬上床铺。
这时,马灵突然发出一声号召:“走啊,吃饭去喽!”
“走吧走吧!”
“宁檬,走啊!”
一阵喧哗之后,她们砰地带上门走了。寝室里终于安静下来。
我把半瓶药丸分几次放进嘴巴里,就着开水吞下去。要吃完了,我平静地把杯子搁在枕头上放放书的小隔板上,然后躺了下来。
眼睛里干干的,再也没有眼泪流出来了。
忽然间,我感到了恐惧。我真的要死了吗?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妈妈,还有爸爸。
“不,我不要死!”我的内心有个强烈的声音在呼喊。
“可是,你还有脸再活下去吗?你就去死,让他们后悔这样对待你!”另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我不可以死!我死了,爸爸妈妈怎么办?”内心里那个声音在哀求着。
我还似乎看见爸爸妈妈悲痛欲绝的样子。
“啊!现在我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我心里在徒劳地呼喊着,“小田,你在哪里?”
白天,当辅导员找我谈过话之后,我下意识地走到了小田的寝室楼外面。我茫然地敲着109的门时,发觉旁边有路过的男生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里含着眼泪,于是赶紧擦去。
奇怪的是,寝室的门始终敲不开。
“喂,109寝室没人啊,你再敲也没用哦!”终于有个男生提醒了我。
旁边有人笑起来。我定晴一看,原来门上挂着一把明锁。这把锁,是我刚才一直所有期待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
然后,我又去找阿果。
他板着脸听完我的述说,立即对着我大吼大叫:“你这个笨蛋!我让你别承认,你怎么就不停呢?你不仅笨,而且愚蠢!愚不可及!”说完,他气咻咻地转身背对着我。
我惊诧地看着阿果。这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么粗俗的话骂人,而且,是骂我!
这一次就够了,我想。于是我默默地离开了阿果的宿舍。他没像从前那样,在我生气离去时,跑上来把我拉住。
我一边下楼,一边在心里掉着辛酸的泪。我知道,换了小田,决不会在这种时候这样对待我。
又一次走到小田的寝室,门上依然挂着那把冰冷的铁锁。我的希望,于是也就这样冻结了。
我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硬面抄,匆忙地写了一行字,然后把它撕下来,折叠后,塞进了门缝里。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寝室里······
这时候,一阵又一阵困意袭了上来,我感到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听见走廊里传来阵阵喧哗声。
大概是刚才水喝得太多的缘故,我感到肚子很涨,于是挣扎着爬下床去上洗手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洗手间的。走廊上晃动着很多人。我坚持到上完了洗手间,然后又拼命支撑着回到寝室里。刚推开寝室的门,我眼前一黑,似乎还听见有人尖叫。然后,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