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asah 授权
【原创】忘川居（主要目的是凑够20贴……）
彼岸泽陂

现在回想，那时的自己，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吧。
我爱他，却成为了他心里的负担。
很后悔，可是当我在忘川真真正正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曾经幸福出现过，我未意识到。
现在他离开了。除了悲伤。
幸福余留给我的还有怀念。
也许。
只剩下悲伤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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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走到忘水畔，对平静的湖面伸出手，湖面上红莲盛开，绯色蔓延至彼岸。曼殊沙华的颜色。醉人而危险。我知道在彼岸，他一定还是如飞鸟一般穿越了江湖的生生死死，恩恩怨怨。冷如雪刃，淡定而寂寞。尽管我看不见。
弯下腰。掬起一捧冰冷至极的河水，仰头饮下。那些苦涩似泪的味道，反反复复在每一夜的每一束月光每一片梦之中游离，然后它真正变成了泪，属于我的，血红的，咸意的，泪水。
很早很早以前的盖聂和墨寒，是什么样？
也许，他还是蹙着眉在血色的残阳下目送一群群飞鸟葬送了时光。
也许，她仍然寂寞的弹琴寂寞的饮茶肆意买醉直至他出现于雪夜。
也许。我已然忘去。
之于忘川，或许只有真正落魄了心碎了的人才可能够想起，贰拾陆个轮回，我自己都数不清自己曾看见过多少人来到水边，大口表情痛苦而渴求的喝下忘水，然后带着空白的记忆离开，如释重负。
在岸边抚琴的寂寞人。
这恐怕是很多人最后和最初的记忆。我之于他们，其实也是一种新的遗忘的方式吧。
一个容颜出尘的年轻女子，身着绯红的衣衫，笑容优雅。我说你就真的不后悔忘记他么。
她双眸坚定而且憔悴。我为他付出过一切，她喃喃申诉。我以为他是爱我的，甚至我幻想他会以全身心来回报我，像我曾经做的那样为我牺牲他的全部。
可是他没有，他离开了你，他不再爱你了，对不对。
是的。
你不知道，你并不爱他，只是喜欢和迷恋罢了，愚蠢而昏沉的迷恋。玩弄指尖的银甲，我懒洋洋抬起头，不理会女子吃惊愠怒的眼神，冷然说道。爱一个人，要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你的回报，只是能够继续陪伴他给予他就足够了。
一壶热茶泼在我脸上。
聂。你看，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其实他们根本不理解爱，他们只爱自己和幻觉。
浅褐色的汁水染上白衣。擦去溅上琴弦的液体，焦尾无辜的倚在如棠树上。我自言自语。女子傲然走开，她不承认的事实，其实一直被掩饰的千疮百孔。
一个没有爱的人，她应该拿什么去爱？
我默默问道。
无人回答。我只能凭空想象他清远如碧霄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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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为剑圣。这件事在很久之后我才知道。
他说这些名称无所谓。于是我缓缓倒酒入樽，强颜欢笑。他。还是不明白。有些事，可以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忘记是哪一年，每一个有雪的夜晚，他出现在山谷之外，于是我温了自己的酒安静等待。
这是不言而喻的约定，我甚至因为这贪心的笑过许久。
他很好。是一个稳重而守信的男人。我想这样的男子，在尘世真的很少见吧。
日久生情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太太寻常。
我爱他。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我们照样是默契的不动声色，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跋涉千里来赴约。沧桑的，肃杀的，孤傲的颜。他说，墨寒你还和以前一样啊，真好。
我想能在血腥的寒风里看见熟悉的人依旧是熟悉的样子，这应该是一件温暖的事吧？
能温暖冰冷的他，我带着小小的成就感微笑。
聂。如果我曾经喜欢你。如果我现在在爱着你。
墨寒。我注定不是你要找的人。他蹙眉说道，冷冷打断我。只是酒友，就已经足够了。


我失望的淡淡的笑。聂，你连我想说什么都没有听。
我们喝酒。他坚持道。墨寒，请什么都不要说。
我想在他的一生中，唯一逃避的就是今夜了吧？
聂。我要你记住。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仰头干掉杯里的酒。略略忧伤的笑。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
请务必记住。我倒满两个人的酒樽。肆意的笑。来，喝酒。
颤抖的手将一整杯液体尽数倒入咽喉，辛辣而荒美的味道，我剧烈的咳嗽，呛出眼泪。
细瓷的质地发出尖利的破碎声。酒杯徒然跌落。
在他冷然的眸里，我伏在酒案上哭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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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琴。焦尾娴静的吟唱歌谣。
记得聂曾在我的琴声中悟到过剑诀。
白虹凄厉而凛冽的清光缭乱眼眸。男子的手中，桀骜清冷的长剑凌空挽起剑花，是天下无双的美。
很难的看见他如此兴奋的样子。于是很多天我重复弹同一首旋律。对方安静的坐在身边，眸子里是若有若无的温暖。
你喜欢就好。我淡淡说道，不忍心打破他绝无仅有的宁静。
他甚至微笑。墨寒，像你这样的人，在尘世里也许只能够湮灭。
缓缓卸下指上的银甲。身后是熟稔的男子气息。
那种稳重而苍悴的感觉在每一夜的梦里出现。
我浅浅的笑。聂。你又来了。
寂静。
诧然回头。
男子一身血衣站在我面前。
他迫人的寒冷的神采。
越来越微。
越来越弱。
盖聂！尖声惊呼。我伸出手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惊慌涌出眼眶。身体支持不住地软了下来，一起重重摔在柔软的泥土上。聂……看见他的伤痕累累，我心里狠狠的钝钝的痛。
墨寒……
他喃喃道。
我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听见他呼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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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烈酒帮他清洗伤口。
巨大的血肉模糊的伤，纵横迤逦整个背部，恍似被折断后的翼。
他的血渐渐染红了我素色的衣袖。带着无力而且疲惫的温度，缓缓从指缝的间隙里渗过。
一遍又一遍的祈祷。他不可以死。他绝对不可以死。
指尖可以感觉到他在轻轻颤抖。
对不起。我知道很痛。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对不起。
看到他憔悴的样子。不忍心用力裹住已止过血的伤口。心痛到钻心刻骨。
我俯下身，紧紧拥住对方。泪水蔓延，流淌在两个人身上。
是不是就算再痛再难过他也不会呻吟半声。是不是就算世界再险恶再阴暗他也会无顾忌的闯荡。
其实很多年以前，当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洞察了这个人的命运，他是剑士，以剑为生的人，一辈子在刀光剑影的江湖上厮杀，心甘情愿，对任何感情的无动于衷。
这是他已经为自己定下的宿命，是他再也无法全身而退的漩涡，他已经坦然接受了一切，为什么我会比他更不甘更不愿。
可是那一刻我的的确确感到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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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酒。
只有一个人来喝。
我想自己自斟自饮的生活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回头看见伏在榻上独自沉睡的男子，凝视他清冷锋利的轮廓，盖聂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收敛了他所有的杀气和冷傲，返璞归真，他是疲惫的人，那些鲜衣怒马的年代被沧桑覆没，如潮水一般，只剩下缥缈轻烟的残骸。
合上眸。耳边。是男子深沉有序的呼吸声。忽然间很想让时间就此停止，能让他安静下来，远离那片腥风血雨的江湖，能够守候一个人在山谷其实太幸福。
很久以前想和他一起闯荡江湖。他拒绝我的理由是不想让我陷入复杂的恩恩怨怨生生死死。还记得他说。墨寒，你不适合这个世界，我不能看着你变得污浊。


这是他不轻易流露的温柔，而那时我却感到被抛弃了一样哭了好久。至今回想他无奈的样子，竟然在嫉妒曾经有那么多机会可以陪伴他的自己。
墨寒……墨寒……
他昏迷前的声音。很少说话的人开始说话总是具有惊人的惑力。在他最后的呼唤里迷惘，我靠在他身边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墨寒……
亲爱的聂。
真的很希望你能把我当成情人来看待。
哪怕只有一分一秒都足够。
我爱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为什么……
清醒的最后一刻，似乎又看见很多年前，目光清冷的少年站在山谷里，怔怔看着我的竹。
我叫出他的名字。他再也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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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结束了，就好像从未出现的那样。
醒来。他已离开。
一只空酒杯寂寞的立在我面前。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
尽管每一个有雪的夜晚，我还是会温了酒等待。
尽管每一次抚琴的时候，我还是反反复复的弹奏他的剑诀。
他已经决定不再回首，他是冷漠的剑士，他不可以得到感情。就算我再努力去拯救他去改变他都没有办法。
我知道他是怎样的男子，可是我似乎永远也无法忘怀。
爱一个人，是不是一定要如此坚持的守候。抬头看忘川沧斓的天空，我怔怔的回忆他刻在心里犹如烙印的轮廓。
聂，你还好么。还是，那样，寂寞么。
墓碑。隐藏在远方的墓碑。青石坚硬的质感，我发现它的时候已然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在这之下沉睡着一代剑圣。
盖聂。这个名字在世事沧桑的覆盖下已经被世界淡忘。
盖聂盖聂。俯下身，用手指抚摸他的名字，被雕刻永垂不朽的一世英名上爬满青苔。心里难过得撕心裂肺。聂。你在这里孤单了多少年。
你为什么还是那样的寂寞。
于是曾经琴声回荡的山谷变得空寂。曾经空寂的角落变得琴声回荡。
抱歉。就算你再次离开我。我还是会等待你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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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寒……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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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定不是你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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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泡了茶，可以请你一起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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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你来，我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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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墨寒。你呢。
我叫盖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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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寒你还和以前一样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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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现在在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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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酒友，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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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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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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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这样的人，在尘世里也许只能够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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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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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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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聂。
你是不是。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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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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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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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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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忘川。只是希望来世还能够和他在一起。
至少，可以身处同一个轮回。
如棠的花又一次盛放。第贰拾柒个轮回已然开始。
期盼的扬起头，凝视平静的彼岸，亲爱的聂，你是否会来。
焦尾寂寞的低吟。
男子熟悉的清冷的廓，依旧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