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
纲吉愣愣地转过头去,看见一双金红的眸子担忧地盯着自己,还有些转不过弯。
尽管实体化了,但怎么都也只是死气之火凝结体的言纲周身还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他伸出手去,探着纲吉的额头。
——似乎不再冒冷汗了,也没有发烧的迹象,只是脸色有些泛白,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吧。——
“……言……”
不知多久没有开口,声音竟然是嘶哑的,琥珀瞳色的少年勉强撑着坐起身,开口却不知从哪里开始问。
太多的担忧压在心头。
还有被刻意暂时回避的不安。
——我知道,别急,我会告诉你的。——
难得流露出温柔的情绪,言纲扶着他靠在床头,又拿来枕头垫在他身下,自己则坐在床边。
那天,蒂亚安的首领倒下,就从路边飞出数十人,将几辆车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趁着纲吉还没回过神,出手打晕了他,下一刻便开枪自杀。
据说他就是给他们的首领下毒的人。
彭格列这边只有三位守护者和同盟家族的首领及随从,战斗的颇为辛苦,还要分心为失去知觉的自家首领担心。
谁也想不到,仅仅过了数秒,原本蜷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纲吉突然坐起了身,开始反击。
“……那是言吧?”
身子半陷在柔软枕头里的纲吉侧过头,疑问的句子却是肯定的语气,弯起了一抹苦笑。
坐在床边的人点了点头,瞥到了那抹沮丧。
——待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掌握了身体的主导权……——
金红的眼眸一下子晦暗,翻滚着仇恨的光。
——那帮混蛋们……——
不用说也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偌大的房间又霎时陷入寂静,只有小小的叹息声回荡着。
“……事已至此,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才是最重要的……那三个家族……”
——洛卡索那边在加紧防御了,蒂亚安选出了新首领,据说是激进派,已经放言说为原首领复仇,菲基•贝罗尔倒是还没有动静。——
琥珀的眸子惊讶地瞪大了些。
“难道说,言这几天都是以这种状态,在帮我处理事务吗?”
别过头去的少年没有言语,用沉默表达了肯定。
发自内心的笑容替代了叹息,爬上嘴角。
“辛苦你了,大家没有找你麻烦吧?尤其是……狱寺他们?”
琥珀的瞳在瞥到对面人嘴角不自然的抽动时,染上了笑意。
“谢谢你。”
——没什么可谢我的。——
毫无防备之下遭受感谢攻击的少年猛地站起,更加背过身去,不让纲吉看见脸上的薄薄红雾,强迫自己用上冰冷的语气。
——“我”的身体被人打伤,理所应当要报复的,至于彭格列,这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东西,无论如何,与你无关。——
话音落下,实体的火焰便如烟花般绽开,慢慢消散。
“就算这样,还是,谢谢你,言。”
温暖如春花的笑靥,再一次绽放。
金红的瞳最后瞥了眼那张温柔浅笑的脸庞,随即阖上,随着火焰一起消失。
尽管因为气色不好而被所有人警告不许乱动,纲吉还是参加,或者说,强行闯入了守护者们的会议。
蒂亚安在两天前展开了攻击,目标是比邻的洛卡索家族所在地区;
洛卡索家族规模较小,尽管已经提前准备,仍有些力不从心,从昨天起就在不断请求彭格列的支援;
蒂亚安家族背后的菲基•贝罗尔在开战后,尽管没有大的动作,不过似乎已经分散地放出了不少人马。
现状紧急,最大的问题就是彭格列到底是否要参战。
“先派遣人员去菲基•贝罗尔那里,请求一定程度的停战,开出条件,至少不要让战事扩大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这个我自己去好了。”
听完了所有现状汇总的首领大人坐在主位上,沉思了片刻,开始下达指令,同时无视了与会众人听到最后一句话后不赞同的神情。
“再派遣Varia,去蒂亚安家族里做一下‘警告’,别让这边也纠缠不休。还有洛卡索,告诉他们我们会帮忙,但别指望彭格列会替他们争地盘,自己闯的祸自己去解决。”
“是。”
等到纲吉从菲基•贝罗尔的总部回来,已经过了数日,战况似乎也得到了有效控制。
几乎可以与彭格列匹敌的家族答应,只派遣一支队伍去帮助蒂亚安,至于结果,他们也不再过问。
被勒令禁止开车的纲吉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出神地盯着窗外的初夏景象,脸色不知怎么,显得有些发白,思绪也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
菲基•贝罗尔答应不大插手,这是好事……
Varia的“警告”虽然血腥了些,但看起来还是相当有效……
开战的那两个家族应该快到两败俱伤的边缘了……
不知道当地的居民受多少影响……
“停车,我想下去走走。”
首领大人无视了岚守的犹豫,自顾自地打开车门,逼岚守停下了车,自己则信步向前走去。
……不知道言现在怎么样了……
……竟然现在随便就可以做到精神体分离甚至实体化的程度……
……上次甚至还主动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是他的精神力增强了吗?
……还是说……我……
视线下调,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没有被任何人看见的无奈和慌乱在眸子里凝结成沉沉的阴影。
“十代目!!”
急迫的声音瞬间拉回了纲吉的心神,他停下脚步,抬起头环视着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
脚边就是摇摇欲坠的碎石,再往前走一步,怕就是要葬身深渊了吧。
“谢谢你,狱寺。”
首领大人回过头对急的要从银发变白发的岚守报以抱歉的笑容,转身就要回去。
明明不是那么耀眼的阳光,晃在琥珀色的瞳孔里,却像是有仲夏午时毒日的功力。
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了一切。
仅存的感官,似乎感觉到了凌冽的风划过身体,呼呼作响的风声,强大的压迫力。
隐约的,还有守护者们惊恐的大叫和,熟悉的怒吼。
正在坠落的羸弱身躯被抱紧,在火焰反向喷射的作用力下,缓缓上升。
言纲抱着纲吉回到悬崖边,轻轻地放下他,在确定了怀中的人只是因为昏厥而暂时失去知觉后才松了口气,紧接着立刻瞪向焦急地跑过来的几人。
——你们是怎么做守护者的!!万一纲出了什么事,我绝对拿你们是问!——
说罢,便抱起纲吉,转身上了车,扬长而去,留下还来不及消化事实的众人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