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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原创]落罂赋(米妙,不喜误入~~~本文禁止拍砖.)[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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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罂赋



声声鸟鸣,轻灵脆嫩,却是这般扰人清梦。


本想就此长眠,无奈还是抬起沉重的眼皮——居然还有能再次看到阳光的一天,此生终究还是不肯匆匆离去啊。


“米罗将军,你终于醒了!”眼前还是朦胧成片,依稀可辨那熟悉的声音,迷糊中紫色的长发有着清润的轮廓。

“殿下!”他想起身行礼,却无处发力,凌乱的宝蓝色散布身前,那是自己的头发。今时今日,看来自己已不是一般的潦倒,几近颓废。

“这样的称呼已经没有意义了,”那紫发青年微微一笑,言语间笑着的却是一种失落,“将军以后还是称呼我为穆吧。”

既然称号都已无意义,那这个“将军”,到现今又作何解!他环顾四周,忖度着自己的所在,宝蓝色的两眼映射着密布的青竹,这里,俨然一栋雅致的竹楼。


“看来将军恢复得相当不错!”人未进门,妖冶之声已从外出传来,宝蓝色本能的转头,眼帘内赫然鱿忠桓雒餮蘧镜馁挥埃皇钦饨棵闹校ㄓ糇哦疚镆话愕钠ⅰ?o:p>

“莫非你是传说中的五毒仙子阿布罗狄!”他强行支起自己的身躯,定睛打量着眼前人,若不是这般与之靠近,任何人都会以为,那必是个绝色女子,冠其五毒仙子之名者,想必也只是凭远观而论。

“正是小仙!”阿布罗狄倒也不介意这个紊乱性别的美称,“听穆说,你曾是扬名天下的护国大将军,只因为奸人所害,落得如此不堪。小仙久仰将军大名,所以略尽绵力。将军身上的恶毒已解,至于被挑断的经脉,小仙也尽力使其恢复,只是这需要较长的时间。”

“多谢仙子!”穆感激的神情纯真如孩童,他似乎比伤者愉悦上千倍,回身握住米罗的双手,“这样的话,将军又能恢复盖世神功了!”

“不要再叫我将军了,”他英气逼人的脸面上泛着苦笑,“这些都已成为我不愿回首的云烟…………其实殿下又何必救起我这个无药可救的废人!”

“不是说了吗,别再叫我殿下了!我们现在境遇相同,都只是隐于山林的普通人………………”穆顿了顿,一提级这些,心中就苦涩不止,“我们是好朋友,我当然要救你,况且,你也不是无药可救。仙子说了,他会帮你恢复,仙子的医术,可是徒步中原的。”

“……………………”宝蓝色笑得如初,他瞥着房门,那个金发身影果然散发着冷俊的敌意。

“米罗初醒,你还是别打扰他了!”金色走近,轻轻而迅速的拉起兴奋的穆。

“是啊,沙加,都是我高兴糊涂了,一时忘了米罗将军还要休息。”穆开心的笑容让沙加皱眉,“米罗将军,你好好休息吧!仙子一定能治好你的!”


“果真如此吗?”他决然一笑,经脉尽断让他的躯体犹如死尸,每动一份,都要耗尽自己毕身的气力,“五毒仙子纵有回春妙手,恐怕也难以解除我深重的剧毒。”望向竹窗,外面的世界定是鸟语花香,芳草鲜美,如同那时那刻…………………………





1楼2006-05-15 13:10回复
    <柳青青,烟凝凝, 落罂阁外雨霖霖。花落飘零,香溢千里万方。隔纱重重,绵绵薄雾缭绕,






    不知身在何处。君回眸,一瞥惊鸿,流光转星辰。心倾神倾,遥望佳人霜默倚轩窗。>









    景王登基已近一年,暮春时节,长安盎然满目。通往未央宫的长长大道,响彻百姓的欢呼,姹紫嫣红的庆功花瓣铺着锦绣前程。



    “米罗将军真是伟大!仅一年,就把匈奴蛮夷驱逐至漠北!”



    “可不是!这样我们汉人又能得以太平!”



    “而且米罗将军还这么年轻,真是难得的国家栋梁呢!”



    ………………………………………………



    一路上尽是叫人几欲忘乎所以的赞叹,这让高头大马上铠甲锃亮的年轻将军禁不住得意。他很英俊潇洒,一头披散的宝蓝色活力四射。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却又心中生疑。



    “虽然匈奴已退回漠北,但依景王平素的性格,理应趁胜追击,何以匆忙将我招回。”他目视四方,长安,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二次踏足,第一次,是一年前,他助主上夺取江山。今天身居未央的景王,原只是一名亲王。当时的政变,只因先王的昏庸激起民愤,而今民生如何?景王曾金口许诺,让大汉四境生平,依目前情景,长安城繁华背后,总有些阴影落于米罗之心。






    进见之前,米罗在未央宫御花园见到当朝丞相童虎。



    “丞相!”米罗拱手亦是洒脱非凡,童虎一直都是景王的得力辅佐,对米罗而言,更是尊敬亲切的前辈。



    “米罗将军破敌凯旋,真是可喜可贺!”童虎有着极称其职的端正面容,“这次将军立下大功,皇恩浩荡,陛下必定重重有赏!”



    “丞相客气了,”米罗挠着头,孩子气的笑容与他的战甲颇有些格格不入。笑过之后,他察觉丞相睿智的眼中似乎有些愁虑,“朝廷是否有事?”他不喜欢朝政,但丞相的表情勾起了他的好奇。



    “一派和气,”童虎笑道,“群臣齐心,倒是难得的好事。我所担心的,反是民心。”



    “民心?”米罗想起他一路上心中隐隐的不安,“我亦有所察觉。可是陛下当初立誓爱民,他是个重信用的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追随他至今。”



    “陛下并非不爱民,只是………………”童虎略显迟疑,暖风拂袖,他背转身去,一手轻举,“这无端多出的山头,耗尽了无数国力。”



    米罗循而望去,未央宫的一边,确是耸着两座小山。八百里秦川尽是平原,何来如此两座山丘?



    “前朝秦王兴造阿房,大兴土木,以至民怨沸腾。今朝的景王………………”他低声长叹,“莫非也要落得这个下场………………”



    “陛下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向反对奢靡,又怎会学那暴君嬴政?”米罗语气平淡,显然,他觉得年长的丞相有些多虑。



    “如此自当最好。”童虎回过头,“我不希望来之不易的江山王朝只是虚梦一场。”






    景王的召见不知为何不在大殿,若要庆功,理应在群臣面前。米罗满腹不解,他由宦官引领,前往深宫。一路上所见宫娥妃嫔,温婉娇羞的笑容下,暗伤悄涌。看来深宫内院历来都是如此,生得个个天姿国色,却无奈多少花容都只能在寂寞中凋谢。



    内殿就在眼前,宦官告退。殿门大敞,米罗走进,偌大的华丽殿堂内却不见景王的身影。



    “莫非陛下临时有事?”他自言自语,暗自揣测。



    一声惨绝尖叫从内阁传出,武将出身的米罗不假思索,拔剑奔进内阁,“谁在宫中滋事!”



    话音还未消,眼前的血光已着实让自己乍舌。一条胳膊横在眼前,鲜血泛着滚滚热气从截断处喷泻涌出,上面的碎绢残丝暗示着,断臂的主人,身份非比寻常。



    “谁敢在皇宫行凶!”米罗的视线从血肉模糊上移开,手握滴血利剑的,正是景王,而那个惨然倒地的,竟是景王的宠妃——珑姬!



    “陛下……………………”唇舌难忍抽搐,米罗在边疆就知道,珑姬是未央宫第一美人,且身家不凡,父兄都是朝廷重臣,景王再怎么,亦不可能对这样的妃子下重手!
    


    2楼2006-05-15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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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来落罂宫之前,丞相曾给自己一个特殊的任务——力除社稷祸害,当时他虽然迷惑,却也信心满满。而今又如何?星红腰间配,却不见那肃杀之气,难道真要让那人成为剑下亡魂?果敢的将军一生头一遭迟疑不绝。



      “丞相不知,这落罂宫看似堂皇胜阿房,实则与监狱无异。深锁此处的,非乱朝妖孽,而是无处吟诉的寂寞红颜………………”他为自己的低语逗笑,真不知何以产生这样想法。而那人给自己的感觉确实与众不同:他芳华无边,却静默如雪。既是得景王厚爱,理应笑容长伴,帝王之爱岂是易得之物!想珑姬早先集一身恩宠,定是风光满面,不可一世,所以才会在失宠后犯下重罪。然这人却是相反,他虽也高傲凌人,却非缘自帝王宠幸,他的傲,正是原于自身对那宠幸的抗拒!他有别于未央所有艳娥,不屑争宠,不屑皇恩,难道仅因为自己是男儿身?无法吐声,双脚也上着镣铐,他俨然是身陷落罂宫的“囚犯”!



      “陛下定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此秘,故以如此华宫禁锢他………………”米罗暗想,追随景王多年,他了解主上脾性,景王是个好胜争强之人,从不接受失败一词。这次,定也是这样。他抬头望着镂窗,这动作如今已是身体的本能。



      “渺渺兮与怀,望美人兮天一方……………………”脑中跑出的句子让自己着实吓了跳,从不爱文学的年轻武将居然也会附庸风雅。那身影低眸一视,冰蓝又瞬即离开。



      “……………………”米罗低头长笑,心中隐约苦涩。他有些失落,他确知自己的想法,他贪恋于那人魅影!这一晃,他还会万分同情起那人。寂寞为何物?他想起自己来年征战,也算活得充实,一年前勇破长安,腥风血雨满未央,助景王夺得江山的他被册封为护国大将军。因不习惯朝野纷争,他毅然请命折回北疆迎战匈奴。似乎自己本是沙场之物,而今却安乐居于深宫美院。自己寂寞,诚然已此,而心情更系阁中人,镣铐无情,有口难开,岂非比自己孤独寂寞千万倍!



      正是思绪漫漫,耳边突然响起绝好琴音,哀慕泣诉尽于淡雅音律,米罗不善乐理,倒也恰如其分觉出此中意境,那是种超然决然,飘忽于世,又不失清傲。音韵弥帐般笼罩落罂,浑了池清,淡了花红,各环体势的雅致楼台也只是肃穆的聆听,夜间飞鸟为之徘徊。



      米罗的心绪彻底为这琴声搅翻,清夜仙乐,每次都能让自己魂不守舍。江南丝竹,漠北羌管,无论多么悦耳悠扬,终莫及此刻的脱世绝俗!原因只在抚琴人,那魅惑缠怅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在自己心底躺下,化作绝色倾国。于是每晚闻此琴声,魂魄就生翼翩飞。



      “方景王在阁内雷霆大作,离开是也是摔门…………”他仅是为那人担心。踏着月光,心波阵阵,惟有靠散步让自己稍稍安稳。落罂之大无处知,夜色摇曳雾朦胧;一汪池水烟华升,花落明镜自飘零……………………


      7楼2006-05-15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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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那人恢复知觉,方才呛入腹中的冷水被些许嗑出,顺着唇角溢下,却被米罗用火舌尽数舔干。池水虽腥冷,但毕竟带上那人微弱的体温,加上蜜汁相拌,甘醇远胜西域的葡萄美酒!米罗就在这罕世的芳醇中忘情沉醉,一手还不自觉的托上那人湿润脸腮,感觉就如同上等的羊脂白玉。



        这样的他殊不知那双冰蓝色已惊恐交加,直到玉指忍无可忍在他贪婪的表情上留下响亮红印。



        “………………”大梦初醒的感觉,若这真是梦,他真祈求长卧不醒。“对不起…………”他看着身下湿漉水凝的身影,被水泡软的丝绢无力的粘上腰身,让那华美的曲线更显诱人。水发铺地,灵光漫溢。而那沾上水气的黑密睫毛衬着冰蓝,竟是点点泪光!嘴唇有些颤抖,苍白泛出红润,是方才自己所为吗?米罗躲开那份妍丽,翻滚的血气不停上涌,让他禁不住大口喘气。



        “这样你会着凉的。”他猛然将那人横抱于怀,眼神却不敢多做滞留,“我送你回落罂阁!”磕上手臂的腰线让他情迷,他强压下这种混沌。



        那人还是不老实,若不是体虚乏力,他定能又闹个天翻地覆,真佩服他,嚷嚷不出还能如此不太平。米罗由着他,他所剩气力也不多,加上心烦意乱,他只顾大步向前。



        落罂阁中,米罗帮他换下湿衣,捋干湿发。这本不是他的工作,怎奈自己不动手,那人也就是静坐,就算他恭身替他打点,那人也不好好合作。米罗每个下手都小心万分,整个过程他全身都不知不觉的颤抖,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或许他只是在克制着一些东西。尤其是帮他褪衣的时候,当那白腻的脂玉一触眼帘,他通身的血管都像要裂一样!明明大家都是男子,他却能把脸胀得通红!



        终于一切结束,他为他披上锦衾,长舒口气,他如释重负,却比消灭七万匈奴铁蹄还要疲乏。



        “不要再做此种傻事…………”他凝视着那人的冰蓝,那冷漠中混杂着一分鄙夷,仿佛在说“怎么?你这算同情吗?你本不是要杀我吗?果然你也是个胆小之人,悸于景王的怪罪!”



        米罗莞尔,那人的美眸如此灵澈,还会言语!景王?他这才想起景王。原来方才所做一切,尽完全出自自身。拥他,抱他,吻他,替他换衣,这些可是景王都无福消受的,况且这落罂阁,原也不是自己能随意进入的。若被景王知道,只怕是要给五马分尸了。



        “你好好休息吧。”他站起身,几步走向内殿外,忽又驻足回头,展眉一笑,“我救你,与陛下无关…………只是,我要救你………………”他不知为何要替自己解释,落罂阁灯光煌煌,那人身影投上华墙,倩发幽垂,若有所思。






        踱出琼楼,夜风大作,浑身水淋的米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坐于阁前石阶,他神思飞散,却又在夜寒中不断拥紧自己,湿透的锦衣再怎么拥着也是寒意难当。



        门轻启,声若翩鸿,昏昏暗暗的烛光漫上石阶。米罗一个惊诧回头,却见是那白玉佳人。他步履轻缓,锁链敲击石阶,轻灵做声。



        “你还不睡?”米罗柔声问道。



        那人垂目,一双美眸秋波暗涌。他抬起玉臂,将一条锦被递于米罗,随后默然返回楼阁。



        “谢谢…………”米罗对着那背影微笑,仅这一瞬,任何寒流都难侵其身。


        9楼2006-05-15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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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水清褪出芙蓉,青玉凝中微光润。春光驻落罂,万花芬芳,无奈不敌他。纤纤玉指弦轻






          振,余音绕梁。眉骤颦,唇微启,忧思惟待炽情截。暖语翩跹,心影荡漾,博众生华光,






          蓦然一笑黯红尘。>









          又一不眠之夜浑浑过,朝阳含笑,姹紫嫣红,落罂迎晓。



          湿发湿衣早被夜气风干,天造地设的春宫落罂暖风拂面,自己却犹不舍撤下周身锦被。边关风沙寒雪,军营火融融,上等胡裘蔽身,也未暖于此薄薄锦被。米罗摩挲着那细致的金丝织锦,仿若还能嗅出其上袅袅暗香,他嘻嘻一笑,唇齿间流溢的全然是那芳泽美味。



          早膳时刻已到,米罗见一粉装侍女莲步姗姗,正向自己走来,她手中有一精致托盘,整齐的盛着四盘珍馐。每日如此,阁中人的口福真是无边赛仙,三餐皆是宫廷极品,看来景王把御膳房最好的厨子也调于此处,只是有些讽刺,深阁中人好似不识人间仙味,每次侍女将残羹撤出,那盘碟几乎未动!



          今次果真也是同样!



          侍女持盘走出,不由低头小叹。



          “如此佳肴,每天都只能惨遭扔弃吗?”米罗喊住那侍女。



          “将军。”侍女婀娜行礼,“陛下吩咐过,一定要将最好的珍味呈于落罂阁,奈何那阁中人好生难伺候。”



          “莫非他不爱这山珍海味?或是此些口味于他不适?”米罗问及。



          那侍女只是摇头:“山珍海味何人不爱?况且陛下已调此四方名厨,华夏口味尽在此宫,难不成那人还是从西域波斯而来!早时珑姬娘娘挑剔成性,也未这般!长此以往,那人若得个什么恙疾,陛下怪罪下来,奴婢只怕小命难保…………”说着说着,那娇俏侍女已然眼角垂泪。



          “这也不是办法,”米罗拧起眉头,不是感于侍女悲诉,而是想起那袭纤瘦丽影,“他必是想以此抗争,但如此折杀自己身体,又是何苦。”他忆起昨晚池中芳华,一潮酸痛闷上心房。



          “伙房何处?”他忽问那侍女。



          侍女陡然掩面破涕:“将军真会说笑,这里是宫院,又不是军营,何来伙房?”



          “呵呵,是啊…………”米罗挠首粲然,“我在军营呆惯了,一时改口不来。厨房何处?”



          “将军有意的话就随奴婢来。”那侍女笑得羞涩,确实,米罗一身气宇飒爽,又平易近人,足让任何女子都芳心悸动。






          落罂宫不愧天府之地,连个厨房都赶上未央暖殿。



          “米罗将军何以至此?”那些个御厨本为自己了得厨艺陶醉非凡,可到落罂宫一年,那份得意确乎已是荡然无存。自然,他们无权在厨房外走动,也算是可怜。



          “啊,我只想做些小食。”米罗环顾四周,上等原料堆砌如山,直让人眼花缭乱。



          “将军若想躬亲为那人做膳只怕是徒劳,”那个最傲慢的御厨冷眼而笑,“想我乃大汉第一厨,尚无能博其满意。”



          米罗不加理会,自顾自一把雪糯,一勺蜜糖,坛坛罐罐叮叮当当,没过多时,他一手托盘兴奋而去,留下御厨们大眼瞪小眼,原以为这个长年在外的年轻将军能有什么惊人之作,结果那些昂贵材料他未动一分!






          “陛下有言在先,我不得擅入落罂阁,可是………………”他推开精雕细琢的檀木门轩,“他昨夜入水,应是体虚,若不进食,怕会得恙。况且那锦被也该归还。”这算是找理由吗?他痴笑了声,脚步已落上幽阁明晃的地砖,且似乎已对阁殿一切熟知,他走得极其自然,不愿避讳什么,他径直走进内殿,急切的情愫让他放纵的加快步履。



          这是他首次在白天得视那抹魂牵梦萦,静卧长榻,有别于夜色下的幽寂,虽也是白衣翩翩,阳光下却似有天上霞光披洒于身。



          或许是从未有人在白天临近,一般侍女也只是规矩的在内殿外止步,他显然有些惊愕,轻轻翻身,玉手攀额,两眼睡意的迷离即刻被米罗的身形驱散,另番色泽上冰蓝,刘海凌乱下眼睑,点染黑亮的睫毛,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光阴朦胧意朦胧。



          “恩…………”米罗神慌的挤眼,手中的托盘也与其上的碗碟咯咯碰响,“民以食为天…………就算心中再如何不悦,东西总得吃啊………………”他支支吾吾,真一点没有风云大将的模样。
          


          10楼2006-05-15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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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冉冉起身,如百合初放。冰蓝一转,淹没在幽思汪洋。



            “那些厨子自以为了得,实则全不懂何谓‘食之有道’,”米罗一面咕哝,一面将自己的作品放于几案,“哪有人一起床就山珍海味的,早膳应是清淡至上。”说罢,他傻傻的看了眼床榻上那人,冰蓝色灵光闪闪,如若暗笑:“你就不怕景王知道吗?”



            米罗喜欢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他笑着:“我所顾的,是你。”这是实话,他并不觉得有必要隐瞒,或许如此真是对君上的不敬,可那又如何?这就是情不自禁啊,有生以来第一次,只怕也是唯一一次。



            他呈上自为的早膳,远逊于珍馐的奢华,却又别样巧致。那是一碗青汁汤粥,与那人头发颜色甚是相近,细粘中嫩黄零星,若缀玉黄金。热气轻袅,散出神奇甜香,那是八月丹桂,却又夹拌青草之气。观之闻之,冰蓝色正越渐清亮。汤粥一侧,另付一碟红褐小菜,看不出是什么。



            看着冰蓝色中沉泛的清涟,米罗不由得得意起来:“这是我做的,比不上御膳的富丽,你姑且尝尝。”



            冰蓝色瞟上米罗的得意,见那神情烂漫出奇,难以想象一介神勇武夫,笑容却与孩童相仿。



            米罗凝视那色彩,这次他读不出其中心思,不知那人是疑是惑。



            “放心吧,我若有加害之心,昨夜又何必多此一举下水相救。”他爽朗地拿起银筷,夹起一片红褐小菜,小心凑向那人芳泽。



            冰蓝凝顿筷尖,一瞬迟疑后,玉指接过筷箸,动作文秀典雅。红褐入口,秀眉皱蹙,那是何种口味,酸极难咽,还有燎火辛辣!



            “这是我特意调制的开胃菜——醋渍姜片,”米罗端详着那人有些痛苦的俊颜,“酸乃开胃的第一味,而姜能驱寒,昨夜受凉,本该及时帮你驱走体内恶寒,无奈天色过晚,希望现在还来得及。”米罗眯着眼,那人却被呛得咳了起来。



            不行,这开胃驱寒菜实在让人招架不起,玉指扶上几案上的托盘,能驱赶口中重味的,惟有那青汁甜香。谁知那粥刚上嘴唇,玉洁芳泽又是一阵挣扎抗拒。抬眼怒向宝蓝,眼角都要渗出泪水。



            “呀呀!罪过了!”米罗也慌了手脚,一个抬手差点把几案都扯翻掉,“为了不让粥凉掉,我特意加稠了,结果现在反倒忘了!!”他脸红如血蔷,焦急让先前的爽朗扭曲,莫大的歉意让人都想心疼的安慰,受惊的孩童也难以如此。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只祈祷面前的冰蓝别因此讨厌自己,拿过粥碗,汤匙圆搅,因为心里乱七八糟,搅动声音清脆如铃,想是对他顽皮地嘲笑。



            他方觉察自己胆小,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了,他害怕,害怕那人再怒目相向。不停的转着汤匙,终于让那缕缕轻袅沉下。



            “现在应该可以了………………”他舀起一勺,心悸不平,他还用口轻吹了下,青汁小荡;那人嘴唇如此娇好,若给烫坏了,真是暴殄天物。他这才回身,战战兢兢抬臂将汤匙凑于那人,他显然已经给吓糊涂了,不然他岂会昏到不辨身份,其实之前递开胃菜时已经这般放肆,只是那时给“阻止”了。



            冰蓝静静的将这些情景收于眼底,光泽紧实的肌肤刹时玉润起来。这次,他没有伸起纤手,顺从对方一般,他微微开启胶脂双唇,粥汤温温,润滑而入,香甜沁心。



            这对米罗无疑是上天厚礼,他按耐着体内沸血,欣赏着身前咫尺的旷世美景。长握星红的右手此时柔和化雨,滴滴青汁点点入,漾起冰蓝水文漫漫。



            落罂阁一切静然,旭日光影沐壁影,纭纭而升。


            11楼2006-05-15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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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么名字?”也许那开胃姜片确实威力不同寻常,这个对御膳都不加理睬的清冷之人竟将米罗做的清粥喝个干净。放下碗勺,米罗不禁现出迷醉的表情。其实他这样问又如何,那人可是开不了口。他低下头,笑中有伤。游思间却觉自己手臂被柔缓轻执,一丝清凉涌袭全身,昨夜慌乱中虽已有所触碰,但究竟莫如此时真切,那是冷玉润气,却又细腻似脂。温热的掌心被摊开,细指微划,蜻蜓点水。



              “妙?”眉眼略抬,像是等待对方确认,见他颔然,米罗惊喜,脸上只余笑容,“妙妙!这个名字好!人妙!妙不可言啊!”



              纤眉一挑,冰蓝色不解面前的如日朗笑。



              “看来妙妙喜欢我的小米雪糯麦汁桂花粥啊!”米罗得意得好象又给大汉夺回几座城池,不对,应该比那样更欣喜若狂,“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小米雪糯麦汁桂花粥,这名字够长,但因为很滑稽,所以估计会让人印象深刻。



              月上白玉,光弧迷离,冰峰下的柔美总是出众非常。



              米罗默默欣赏,他咽下兴奋的笑声,此时此刻,凝固的唯美怎能为自己所打破。






              “妙妙应该外出走走,晒晒太阳,呼吸下新鲜空气。”米罗走近那轩窗,刻意的锦纱重缦,阳光也只是穿透而入,洒着闺阁大亮也无法得以明媚如外。



              那人沉下脸,石青色凝重开来,一个挪移,镣铐声清晰回响。



              “………………”金属声向来让自己热血满沸,只因那是沙场的振奋,而今他却满沸不得,反之,这琐屑之声只会让他心酸暗痛。



              “被缚之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米罗的手心飘过丝丝凉意。



              “妙妙,”米罗俯下身子,凉意未散的掌心轻搂上飘香玉肩,那人真是绝世好玉,和氏之璧也难当媲美,“境遇本不可成为束缚。”



              那人轻颤了下,眼神很自然对上肩头,米罗的热掌奈何执着坚定,生了根一般。



              “不管怎样,你自己不能放弃啊!”米罗又想起昨夜的惊心,“就像每天要吃好东西睡好觉,这样才会有希望!”



              那人目布疑虑,又似混杂浅悠茫然。



              “妙妙总是愁容满面,所以更该出外舒展下精神。”米罗看来是非把那人请出去才甘心。



              淡淡犹豫了下,终究他也不想扫兴,可两眼一垂,那杀风景的镣铐总让人心头针刺。光天化日里,伴着镣铐声出门赏景,确是怪异。



              “……………………”米罗不语,闭目浅笑,再一个动作,那人已翩然横于自己身前,这是自己第二次环上那绝好腰身,与前次不同,那人虽还是一脸愠气,却温顺撩人,冰蓝冷冷睨视,又甜腻连连。



              “若被陛下知道,我会不会给推出斩首呢?”米罗挑逗似的贴近那人秀颜,他有些沉溺,气息轻拂石青倩丝。



              “既是明白人,还这样放肆!”这次玉指点触的,是米罗宽阔的肩胛。



              “斩首就斩首吧,我现在才真正体会什么叫‘视死如归’!”米罗笑笑。



              “死不要脸!”狠狠的划上笔画,姣唇也鼓了下,



              “呵呵………………”米罗笑个不停,他从来不曾知道,原来小吵还可以这样进行。






              落罂阁以外的辉煌瑰丽赛过未央任何一处,草长莺飞,一片生机勃勃。



              大概是久别此等耀眼光辉,米罗察觉到怀中的人一遇阳光就转头,那动作还分毫不差全部埋入自己胸怀。



              又是窃喜,又是怜惜,米罗缓步走上一座亭台,此处可饱览落罂美景,而阳光也不是很强烈。



              “放我下来。”肩胛又敏锐的传来那人意愿。



              “…………………………”不舍是肯定的,但心宠那人,所以不得不从。



              金属碎音着地,那人随即背身。几枝桃红正巧一旁,也是希奇,花未尽开,叶已芽放。手指有些悸动,应是多时未触自然之气,白玉拈上一截红粉。



              “这面前的池水真让我留恋啊!”米罗望着眼前汪盈,感慨万千,再探过头查看稀世宝玉,那人脸上亦有丝销魂暗笑。



              “其实这里的开阔还不足以让人心扉全振,若要我选,我更喜欢漠北草原,那样的茫茫无垠才能让人真正忘记所有烦恼。”米罗说道,“我将来一定要带妙妙去那里。”
              


              12楼2006-05-15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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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吹花落,桃红在空中璇舞。



                “不可能的啊………………”冰蓝让人揪心,是啊,他只是个“囚犯”,镣铐缠足,又缚于景王皇命。



                “我会做到的!我不能让妙妙永困于此独自忧愁!”米罗出语坚定,笑容充斥着自信。



                落罂之美,尽收眼底,四季春光,繁花似锦。而米罗却无心欣赏这些万紫千红,较于这些,玉色更为天物。



                “我会做到…………”他呓语重复,一手也不自觉间搂上流畅腰线,那是迄今唯一让他心神荡漾的感觉。



                玉润没有抗拒,冰蓝色波光粼粼。






                落罂宫天造地设,四季春光,久居其内,真可忘记星移斗转。朔望之间,时光荏苒只是擦肩。



                雄姿英发的护国大将军耳边已不再回荡边关号角,星红长剑寂寞低吟。



                “今天做什么给妙妙吃呢?”米罗却不觉寂寞,他每天都是忙碌相。谁说只有战争才能让武将充实?抑或这个年轻人本不是好战之徒。



                托米罗的福,那些厨子侍女每天不用提心吊胆,过去景王大驾,一瞅见那撤出琼阁的满盘珍馐就怒不可遏,呵斥声几度欲将厨房整个摇翻。他的怒气实则不源于此,那些大厨小厨的“缺乏巧思”仅是他发泄的工具。如今境遇大有所改,至少景王不会大怒叱人,而米罗也是大方,并未以此向君上邀功。



                “将军真是大好人啊!”厨子侍女感恩道,他们又怎知其中玄机。



                米罗只是开心大笑,除天青云淡时陪着在傍湖亭台中小憩,送上自制的佳膳可谓是能和阁中秀色独处的绝好机会。






                “这莼菜虽自身无味,但口感甚好,入口粘滑。配以上汤,无味之菜亦能媲美珍馐野味。”米罗看着那人津津有味的模样,自己就也盎然起兴致,“这菜估计难入皇宫贵族之眼,御膳房也不见原料,我前日看落罂池中正好生长此物,就拿来入菜,妙妙觉得怎样?”



                看米罗那期待满满的神情,自己也不好隐瞒什么。略微颔颜,两波冰蓝涌出幽淡的笑文。



                “真看不出,你一个舞刀弄枪之人,竟有如此厨艺。”这样的褒扬让米罗掌心的血管激昂的跳跃。



                “妙妙有所不知,舞刀弄枪是力气活,在外作战,吃是头等重要的!”米罗说得洋洋得意,“只有吃好了,才能集中精力研究破敌之术,我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肠胃的!”



                那人嘴角掠过一丝幽笑:“原来你研究厨艺的初衷乃是为了杀戮。”一笔一画刀刃一般,刺杀着米罗的皮肤。



                “……………………”米罗看着自己的手掌,这只与剑器为伴的利手不知夺取过多少鲜活的生命,“我本不是恋于杀戮之人,”他看出那人眼中稍显浑浊的色泽,“我所为的杀戮,只为大汉江山,以及我的君上。”



                “愚忠!”那人的指尖几乎是剐着米罗的手文下来。



                “妙妙生气了?”米罗轻抚上一缕前垂的石青丝绦,红艳的双唇勾起完美的弯弧,“若我真是愚忠,现在又怎会在你面前?”



                有些别扭的转脸,丝绦流水般从那掌心滑落,轻掩上白玉上的两朵粉莲。






                也许是见阁中人近日胃口不错,景王心绪稍平,没有再于落罂宫大发雷霆。但看得出,他还是心有不满。加上从阁门而下步履急促躁动,米罗猜得出,景王依旧无法得偿所愿,而且,他的心烦还不止于此,想必朝中还有不少麻烦事情。



                “如今朝政如何?我在此全然不知外界气候。”米罗仰天长叹,忽又笑容映月,“也好,本身我也无心政事。”他本能的望向那熟悉的轩窗,月下白影,夜昙半绽,总是让人飘摇。



                “妙妙定是渴望自由,”米罗留意那映着夜空的冰蓝,“若这是你的愿望,我一定为你如愿,纵是拼尽我的所有。”



                琴声惯例而起,楼宇沉浸于昏黑,音韵却让月光皎洁非常。



                虽不识乐理,米罗也有耐心细细品味,那旋律如行云流水,却百折再千回,像是轮于生关死劫,让人心头泣血。



                “音律丝丝忧漫漫………………”米罗就着旋律绵长低吟。






                夜风微作,然已是风吹草动。
                


                13楼2006-05-15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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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暖生烟,苍珠蜕茧,红霞胭脂落。两心知,十指扣,如画江山天地云烟过,独留多娇好春






                  光,妖娆折红妆。晨光微露青叶湿,冷色华生,清水醉成葡萄酿。情迷迷,梦依依,沉沦






                  溺泯游弋水濡间。>






                  一捧清汤几近透明,龙宫之泉,水中暗含奥秘,若沧海明珠,浮沉碧玉池,莲丝遍缀。



                  也不知米罗心头到底生得多少窍,只怕连商朝比干的玲珑七窍都不具此匠心。他得意的咧嘴而笑,看着对方眼中的好奇,口中无味而甘。已记不得这是自己想出的第几个花招,只在意每次对方眸色中跃动的鲜活。



                  “妙妙你看,这豆腐丝我切得多细致。”米罗炫耀似的用筷子夹起汤中的洁白细丝,果真细如纤发。



                  “这怎是豆腐,别唬人。”冰蓝色中满是不信。想也能料得如此,豆腐质软,刀功绝顶之人也难能将其切得细如发丝,即便真有此鬼斧,细丝入汤煮沸,也得化个无影无踪,又怎会清明完好,还被筷尖轻易挑起!



                  “妙妙不信?”米罗眨了眨宝蓝色的眼眸,故弄玄虚一样的表情,“那你就尝尝啊!哈哈,话可得说好了,如果事实证明我未撒谎,你就得把这汤全喝光!”好似已得便宜在手,他将筷子送到对方唇边。



                  冰蓝色有些迟疑,仿佛是对米罗的坏笑起了警惕。踌躇了须臾,玉唇还是轻起一丝缝隙,其实本也不必心悸,这无非两个结果,其一,米罗确实唬人,其二,米罗说的全是实话,那自己就愿赌服输,喝了这鲜香好汤。算来即使输了也没什么损失。



                  而他确是只有服输,当豆味的清香在口中游荡,他双眸中的色泽也活力开来,那是种很玄妙的色彩混合,无奈、不甘、愧涩……说不清,或许输家都会有此种心理,但又有谁能将这些展现得这般美绝!



                  “哈哈………………”米罗捧腹,真有些“小人得志”的气人相,“妙妙输了,妙妙输了!快乖乖把汤全喝了!”



                  冰蓝色忍无可忍的移开,与其看那人发疯,不如多研究下身前那碗好汤。除了先前的豆腐细丝,汤中还有圆润珠丸,颜色鲜洁。看这样子该是鱼肉质地,鱼丸自战国便有,不算新鲜事物,但过去所见的这类食物,做工再好,也难有这珠玉之色。



                  “常人为此物,用的是手劲腕力,我用的,却是气。”米罗睨出对方心思,“妙妙可以尝试下,这真的是很与众不同哦。”



                  眼角略微一扬,米罗又是满目痴傻的期待。



                  而这“气为”的鱼肉珠丸确实不可思议,方一入口便是清雪化水,鱼鲜似自有气息,抚着口中每处味觉,并顺下咽喉,引诱着脾胃。



                  “是不是很不同寻常啊?”米罗托起下巴,一脸满足的端详那人享受自己劳动成果的惬意神情。



                  “你如何将鱼肉做得如此细腻?”看来那人也来了兴致,他突然拉过米罗的手,大笔挥下。



                  “这个…………一方面就是我先前所言的‘气’,我乃习武之人,对‘气’的掌握当然大胜那些纯厨子,”米罗目光骨碌碌的,对方的入神真让他暗喜纵生,“另外刀功也是非常关键的,鱼肉本身肉质细软,不好处理,所以一定要全神贯注且耐心过人才能使其细腻如雪,当然啦,通常没人会有这样的心思。本来我也想放弃了,因为胳膊实在吃不消。但想到要让妙妙喜欢,我也只有忍下来。现在看来,我的工夫不是没有回报。”



                  “看来你真的费了很多心思。”玉指顺着手文写道,两丛睫毛微微垂下,点离着昏昏灯辉。



                  一向话多的米罗忽的哑然起来,若是从前的自己,怎会突发奇想为他人饮食而大费脑筋?他平素就喜欢做爽快事,金戈铁马,舞剑挥枪,战场上一切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今,他却热情于一些细致活。



                  他笑着把对方的玉手按于自己左掌,右手却学起对方的样子,在那平展腻掌中留下心言:“独,为,君。”落指极缓,只为让笔迹清晰刻骨。写完后,他抬头望向冰蓝,希望从中探出回应,而那中色彩班驳晶亮,殷殷跳动。



                  似无须多言,两人相视而笑。窗外映月枝影,条纹暗色混入两人痴痴。
                  


                  16楼2006-05-15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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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月色大好………………”米罗抬头仰望,一轮明月悬于半空,“陛下今晚倒是反常,到现在还未显身,莫非朝中又有大事发生?”他来回于落罂阁前的石阶,几步一个回首,璧影终是冷如清月。“我说过要携你去关外草原一看天高神远,却不知这要到何时…………”他低叹一声,却见粉装侍女小步而至。



                    “这也新鲜,平素此时,落罂宫早已无人走动………………”米罗看那侍女步伐,姗姗中透出焦虑。她手中有一精致托盘,晚膳已过,莫是厨房今晚又有消夜?



                    “这是………………”他拦在侍女身前,两眼却落于一碟艳色糕点。



                    “这是今日倭国使节献于陛下的贡品,”侍女回答,语气急促,像是惮于什么,“这物名为樱花糕,说是倭国名产,陛下看着雅致,便送来落罂宫,还吩咐,定要让那人吃下。”



                    “……………………”米罗仔细查看着这碟异国糕点,形状别致,颜色娇好,像是美味之物。



                    “但将军也知道,那人口味挑剔,怕是又得拒绝陛下好意。”侍女诉道,声音已混杂低泣,“如此一来,奴婢又得受罚!况且此次陛下吩咐再三,若那人不吃,奴婢可能性命不保…………”说罢,凤眼两角涣涣涌出泪珠。



                    “这样啊………………”米罗不待商量的拿过那托盘,“那就交给我吧,让我试试如何?”



                    侍女慌了手脚:“那怎么可以,万一陛下还是怪罪………………”



                    “我来承担就可以啦。”米罗笑笑。






                    当他把倭国贡品呈于那人面前时,冰蓝色中的厌恶彰现非常。



                    “你还真好心啊!”玉指弹上米罗肩头,他连米罗的手心都懒得碰。



                    “……………………”米罗轻咳一声,他觉出对方的不快,只好赔笑,“妙妙也是善良之人,应该也不希望看着那侍女无辜丧命吧。”



                    那人愤然转脸,石青晃舞。米罗不是不知对方心思,但是…………



                    “其实这樱花糕看着也不错,既是他国之物,倒也不妨一试,”米罗拿起一块红粉花糕,“反正陛下仅是要你吃,并未说要你吃完,希奇之物一口不尝岂不可惜?”他嗅了下那糕,清香扑鼻,果是鲜花之气,“又可尝到新鲜,又可救人一命,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他凝视着冰雪的瑰丽,直至冷芳回转。



                    “景王送来的东西,我向来不屑,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姑且吃上一口。”不悦与无奈,尽数含于那绵婉的笔画。



                    体会着指尖的复杂情素,米罗笑中漫出一汪清淡的负罪之感,宝蓝色的眼睛无主游动,却逃不出那幽凝冰蓝。



                    “也罢,妙妙你就勉强尝一口吧。”米罗伸过手,这感觉,显然不能与先前递上自制佳品时相比。那人也是,冰蓝色滞留了很久,愈发沉出无神,最后索性闭上,一排细牙轻刮下红粉,樱花只是去了一瓣。



                    风起落罂,阁中帷幕已是狂舞。



                    “陛下………………”米罗警觉起来,他本以为景王今天因事不能御驾,没想到那雄阔的步伐现又逼近,“看来我得回避了。”他起身以最快速度冲出琼阁,心头万分不舍也只能抛诸身后。



                    景王少有如此疾步,竟连米罗的行礼都没理会。米罗讶异于君上的焦急,却又揣度不出个所以然。迷茫之余,他顿觉体内有种莫名的躁动,不知从何而来。他大步徘徊,握着星红的掌心汗已出了好几波。“我到底在担心什么啊……………………”他遏着心头的涨潮。



                    “你还想逃吗!”阁内突然传出一声爆吼,这是景王的声音!米罗猛一回头,潮水大作,不可收拾。



                    “你刚才吃的樱花糕里,含有倭国密制的媚药‘吐蕊香’,定力再好的人,也不能抗拒几时!朕所要的,就是吐蕊的你啊!”景王的狞笑让米罗几乎窒息,他都能听到昏暗深处鬼魅的碎响,那是镣铐的声音。“吐蕊香”!这三个字仿如三支锋利冷箭,直插心窝,绞得心脉尽断。“陛下有言,要让妙妙自己屈服!现在怎能用这等卑鄙手段!”他不敢相信,可此时又有谁能解其疑团!明月挂空,凄美无情,印证他的悔恨——正是他自己,鬼使神差成了吐蕊香的传送使!



                    “不行!”他血溢脑栓,躁热欲爆,“妙妙!”既然潮水已不可收,就让洪涝将皇命淹个大没!眼前什么都是混混沌沌,门帘、朱阁,杀他个片甲不留!就像过去奋死杀入匈奴大军,所向披靡亦是血肉横飞!



                    而这时却不见血污涂地,尸横遍野,火燎于咽喉,他只是看到景王犷悍的容颜横乱扭曲,平素冷竣睿智的两眼放出异样光亮,凶野炽热,如同久饥的饿狼。



                    “米罗!你好大的胆子!”景王的声音方才就变了调,此刻更是嘶哑刺耳。他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恐怖剧颤,一副要将人碎尸万段、生吞活剥的兽相,这真是自己生平追随的君上吗?“你竟敢不加通报就私自闯进来!你信不信朕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景王说话间,真的要起手拔出腰间的配剑。



                    “陛下!落罂宫外传来八百里加急快报…………好象是边关有急变………………”米罗单膝跪地,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欺君,可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眼角只是隔着长发窥探那白影,不是很清晰,但可以确定出,那人还是冷傲难近。



                    “搞什么!”景王骂骂咧咧起来,两眼死盯着地上的冷蕊,“这个时候,边关就不能给朕太平些!”



                    “陛下,事关重大,陛下还是该以国事为重。”米罗低头语道,他拼命抑制心头巨浪,使语气平静。



                    “真是杀风景!”景王啐道,这时,他倒还真不希望自己是一代帝王!可事实就是,他不得不去处理边关之事,他爱美人,却也不愿放弃江山。两袖一甩,撒下一片怒气,迈步声震得落罂飘摇。


                    17楼2006-05-15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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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更是无奈倍增,一指轻点,描出犹犹豫豫:“我下身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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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办?”他望着臂环中的绝世冷艳,那人早已经红霜交蒙!不是朝霞奇光,九天神彩也无法娇丽色绝成这般。



                      “我怎知………………”有些怨念,红霜曼妙神舞。



                      “我也不知啊…………”米罗真想砍上自己两刀,亲为之事,却无力收拾?孩童样的失落,他只是对着那苍冰美眸。



                      就这么互视三四番,贪溺再三,也得收神办正事。



                      “罢了,我去沐浴,或许能有效用。”玉指点破寂静。



                      “哦…………”米罗应和着,“妙极,妙妙去哪里沐浴?我抱你前往。”米罗嗓音突变惊喜,一听便知用心不纯。



                      纤臂抬翘,指向琼阁后殿,大概是循出米罗主意,他撇过头脑,躲着米罗笑颜。



                      “妙妙何需害臊?”米罗笑得更欢,那人却气得面红,刹那躲进宝蓝绵丝。






                      落罂阁后殿别有洞天,一方清池,水气轻袅。那水灵动异常,活泼长流,与外界湖泊无异。



                      “陛下用心真不寻常,竟在室内劈出温泉活水…………”米罗惊讶的观着水清。



                      “让我下来。”怀中有动,玉色发号。



                      米罗不敢不从,却也不均顺。他沉下身子,青丝玉影始终倾于他的臂膀。



                      冰蓝恐愕而睁,见米罗凝神默笑,温暖的手却已不知不觉摸入白衫领口。



                      “不可!”雪地翻起火烧云,手指用力抗议。米罗还是默笑,恬然自若,摸入领口的手惬意享受奇妙体温,摩挲脂软细腻。忽又一个好力轻挑,白纱云翩,珲漫轻逸,丝褪玉出,修长舒展。



                      “我知道…………我岂会违背妙妙的意思…………”米罗舌绕柔绵,轻舔了下白玉之上的一朵粉蕾。随后他站起身,走近清池,将怀中姿色缓缓沉洗于涟,自己只是坐岸俯瞰。



                      清涟濯身,却浸不了漫野隐隐花红,水鬓长长,浮叶于波纹。蒸腾之汽若还若往,将清艳衬得迷蒙,让人不敢逼视。一夜吐蕊,萼瓣姣悴,挂上清珠凝露,滴滴流香,零零碎碎,碎碎零零,茫茫九州锦绣,此番随波逐流,青云别天日。



                      “妙妙,你感觉好些了吗?”米罗动情动心于所见,一脸梦痴寐醉。



                      冰清艳绝,幻影却又真实,他来到池边,挂满晶莹的细指带上水温,湿上米罗掌心。



                      “是。”



                      “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身体不适。”米罗伸手抚上那湿润的粉颊。



                      “与其让那景王玷污,我情愿得到我的,是你。”笔画刚落,他突然觉察米罗周身一阵不明显的颤动。



                      “是这样吗,妙妙……………………”米罗原来并非平素看上去那般开朗于凡事,他也有敏感和脆弱,好比此刻,他会分外在意对方不经意的一句话,神情落寞,像个无辜被欺负的稚童,“妙妙只是因为这样,昨晚才应了我…………”指间轻划着娇美轮廓,心伤让指温骤凉。



                      水花声起,莹光溅落,湿漉漉的纤手爬上失落落的神情,万念俱灰中回神,入眼百媚一笑,足令死灰复燃。



                      “妙妙…………”米罗呢喃不绝,水汽弥湿他的长发,却模糊不起他的视线。湿玉绝润,让他沉迷。沉迷之际,自己也是忘却所有,无心留神,无念戒备,一个轰然,自己竟被猛力卷入浩浩水清!



                      温泉满身,面发尽湿,自己还猛呛了几口水。



                      “妙妙你…………”他睫毛湿得难张,满口清水溢之不净。



                      衣服被水一泡,黏糊贴身,那人双臂的环抱也格外明显。



                      “妙…………咳咳………………”他水性很好,但这样的突袭还是让自己风度大失。咳了几声,颤唇已经被轻轻堵上,那人玉口仙术浑生,一下小舔小绕,口中清水顿时化成葡萄佳酿,两眼方能睁开,又给迷醉蒙上。



                      “你真是单纯,或许景王就是看上你这点,才派你做落罂守卫。”米罗体尝着后背传来的恍惚触感。



                      “你虽是景王下属,终与之迥然。然你我之情,有违伦理。”笔锋回转,这一转,让米罗心脉轻振。



                      他托起那人玉腮,水光下的绝丽依稀淼茫:“若是两情相悦,又何必顾虑这些杂事?”



                      “那你所谓的皇命又如何?”冰蓝色流出笑绵。



                      “染指陛下爱物,或许我真是罪该万死,”米罗以笑作答,“但是我本了无牵挂,一生原也是碌碌奔波…………妙妙放心,我定带你远走高飞,我不属于此地,你也一样。”他能从水下看出荡漾的镣铐之影。



                      “与你远走,怕只是空梦一场。”指尖一落,怅惋混荡。



                      “妙妙要相信我,”米罗将他全身搂按入怀,“若有一天,我真能挟你远走,你可应我?”手若即若离的抚着沾露玉背,温泉泡得石青润散。



                      “若真有那天。”冰蓝色忽涌溢晶莹,是水汽蒸腾了双瞳?



                      “想来我们还真是与水有缘,”米罗扯开话题,“记得那次你落水,我一心救你,你却推三阻四,你可知道,当时的我,都失魂落魄了。”他轻啃着那人湿润的耳廓,方才的话语,定要一字不差全全灌入。



                      那人听得认真,不带多余动作,清清水花,仅是加深两人的拥抱。



                      “现在,你还会推三阻四吗?”米罗真有种沉溺梦境的感觉。前夜尝尽艳罂吐蕊,似香馥难收,回搅周身。



                      冰蓝频出天人之色,把宝蓝惑得恰倒好处。米罗不是风流之人,奈何难敌情浪淘涌。玉手蛊魅,让那襟袍顿时成了水上浮萍。



                      久经沙场的风云大将又怎会向此冰雪佳人低头,顽劣自是天性,贪婪亦是本性,手指滑腻下沿,寂夜吐蕊最盛处,又怎能冷落幽闭于流水?



                      暗蕊含羞,奋身躲匿,流水迷情为守护,晶亮会织珠帘帐;欲逃欲留,晶裂银碎,此生与谁共涉水?折腰江山悉抹杀!



                      “妙妙,你脚上有镣铐,怎么可能逃得出去!”水墙再漫,米罗也有法子穿梭自如。水流奔泻奏出铿锵音韵,山林绝响回于这片半明半暗。扑身上去,那流滑软玉插翅难飞。双双仰面而下,清澈水层将他们盖个畅快,浪浑乾坤,却清了两人情致。






                      芬芳流于何处?何处皆是无处!因为炽情迷困,将一切吻尽拥尽。


                      20楼2006-05-15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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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风骤雨平地起,雷辊电霍落罂摇。花刺厉毒,赢得江山乾坤变。肃星落,心茫然,沉玉






                        初出凛颜色。凌锋雪刃,一入椎心痛,血泪模糊影犹现。风花雪月,万千念恋,涕血终梦






                        魇。>









                        晨光吐露,一丝一丝穿透纱锦帷幕,琼阁之外雀鸟叫得甚欢,这几日天天如此,莫是外界正值阳春时节?久居落罂,对时令都不由得麻木起来。算来那些匈奴蛮子也该折回老家了,如此景王是否又会摆驾到此呢?



                        “唉………………”米罗轻声笑叹,不知是叹黎明鸟语扰人,还是其他。可他马上后悔起来,因为这声笑叹,不小心吵醒了怀中的游梦软玉。



                        “妙妙可安好?”他立马俯下脸颊,吻抚那人的睡意犹存,“都是我不好,把你给吵到了。”



                        “是啊。你真的好吵。”比起那声叹息,米罗的琢吻更能趋散美好睡梦,落在米罗胸口的粘脂细笔满含抱怨,可那人神态恬美依旧,并不象愠怒。



                        “那妙妙要起床吗?”米罗凝视着深嵌白玉的冰蓝宝石,残留的困倦让睫毛轻耷着,庸懒中别有一番景致。



                        “我…………”笔难下落,玉指瑟瑟于半空,庸懒眼睑蓦的一抬,清灵的眸子辉映起两腮的淡红。



                        “呵呵…………”米罗乐笑声声,“好吧,妙妙先睡着,我给你准备早膳去!”米罗准备起身穿衣,却被那人愤手拉回。他一脸困惑,其实心知肚明,昨宵又是几轮神魂颠倒,而且不知怎的,昨宵玉色润亮极其,自己一度难以自制,就顾他不及,结果,就是此刻那人起身不得。乏力泛上脂玉,气血难上,愤怒不遏却又花红不成,着实让人忍不住想柔柔呵护。



                        “妙妙还有什么事情吗?”米罗的眼眸呈现阳光下的亮彻,他禁不住笑,温热的手掌爱抚着那人面上两瓣粉红。



                        “我很饿,早膳做丰盛些。”他极少对米罗提要求,而且这次还是关于饮食的。米罗有些疑惑,却又马上乐不可支。



                        “好!妙妙就在这里等我,今天可能等的时间要久些!”米罗贴上那人冰唇,受宠若惊,因那人也在沉醉的回应,虽然这些早已习以为常,但米罗却依稀觉出些异样,那人此刻为何回吻得这般纵情,简直就和平素的自己有一拼!………………其实这也不错,因为他就是个让人生醉的奇人妙人。米罗安然享受着那清凉醉溺,双臂不知何时已将那人玉背青丝紧环住,或许,只是为了能让这醉溺尽入干喉。






                        步出落罂阁,但见苍穹群鸟纷飞,这也真是奇了,山外的鸟儿怎么都往这里飞?再个抬头,方才的艳阳边际已有乌色浮现。



                        “不是吧?又要下雨!”米罗撇撇嘴,看那乌云的架势,定会是雷电交加吧,“看来我动作要快了,不然赶上大雨,这早膳可要变味的!”米罗加紧脚步向厨房赶去。



                        落罂宫的厨房,这天格外热闹,碗勺作响清脆响亮,各种原材料也是少有的铺天盖地。



                        “米罗将军今天真是奇怪啊,”粉装侍女甜甜一笑,“怎么突然要做这么多好吃的?”她看着米罗那些让人眩目的动作,纯真的瞳孔不断放大。



                        “呵呵………………”米罗笑而不答。



                        说来这个厨房的御厨们也倒很划算,长期以来没做过什么事,俸禄照拿,这样的美事真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



                        “外面风好大,而且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一个刚从外面进来的厨子说。



                        米罗这才觉得外面确实已是狂风大作,透过窗格,他还能看到飞旋的尘土和打转的落叶。



                        “糟了!”他忽然停止手上的动作,方才从容的面孔一下子磐石般僵住了,“妙妙房里的窗户没关啊!”菜刀叮当落地,不及和众人打上招呼,他已用不逊狂风的速度冲出厨房,可还是晚了步,雨点石子一般,早已从天而降,砸在身上冰凉坚硬。



                        “不管了,先冲回去再说!”米罗把长袖甩在额前,虽然挡不了滂沱,至少能保证视野清晰。雨湿路滑,但他不敢放慢脚步,一想到过去行军的经历在这处重现,他不由得想笑,嘴唇刚小张,雨水就落了进去。唉,这短短弯路平时走走挺快,怎么今天骤的就像给拉长了呢?米罗继续加快步伐,现在若有匹大宛良驹该是多好的事情啊。一路水糖遍积,他无暇避闪,积水被击碎,很快漫透下袍。
                        


                        25楼2006-05-15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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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跑到落罂阁前,此时的米罗已经成了落汤鸡,一头潇洒的宝蓝卷发被雨水搅成簇状,懒懒散散的趴在头皮上,英俊的脸面被洗劫了一样,耳边除了风声雨声,就只有自己的大声喘气。



                          “这个样子…………肯定会把里面弄脏的…………”他在门口迟疑,任凭雨水浇灌,“而且我现在肯定很狼狈,妙妙见到了,一定会取笑我。”他抹着眉眼附近的雨水,闪电迅驰,留下雷鸣隆隆,这般轰然中,似乎还有其他恐恐杂音。



                          “不管了,不能让妙妙伤了风!”他念及那人此时体虚,就无从分心张罗自己的衣着形象,急匆匆的拖着泥水奔进琼阁。



                          落罂阁内淡淡漫着一股幽香,这让米罗有些生疑,但这些此刻看来都是次要的,他的脚步沿着熟悉的路线继续。



                          “妙妙千万别着凉!”他刚开口咕哝,嘴一张,换来的确实半天的合不拢,双脚也像被上了卡钉一样,固在地上,分毫难移。



                          那帷幕上赫然映出两个影子,一个,是那冷凝的纤玉,另一个,竟是很久没有现身落罂宫的景王!



                          “陛下!”心口被狠锤的感觉,让他发不出声。



                          “这是哪里来的!”景王的声音暴躁胜过搁外霹雳,米罗还能听到拔剑的声音。



                          “不会吧!”米罗不知道是什么状况,“难道陛下要把妙妙…………”他挥开帷幕,想看个究竟,而入他眼帘的,正是举着长剑“蚩尤”的景王,作为帝王,一般不需亲自举剑,上次看他一挥剑,血柱拆裂了珑姬丰润的胳膊,而这次,剑头指着的,换成一脸冰霜的冷傲!



                          对于米罗的突然介入,对峙的两人显然都没料及。景王怒血布满眼睑,脸上横七竖八的勾结,恶煞模样,看到米罗,惊诧之余,更有火光冲天的感觉!反观那人,他的如玉颜色上也蒙起不小的惊讶,纤眉难以察觉的一颦。



                          “陛下,您…………”米罗看着那张开血口的“蚩尤”,星红似乎也在腰中作祟。



                          “你说!这是哪里来的!”景王嘶吼着,并抡上蚩尤,那人两三个小步,石青伴着纱白在空中几丝轻舞,镣铐轻盈作响,却是把景王的怒招避个透彻。



                          米罗看着那人,白玉颈脖上一斑红色雪地桃花,分外明显,那是自己留下的!景王所指的,定是这个!



                          “说!这个是哪里来的!”景王挥剑穷追不舍,大概是气火攻心,他的动作有些踉跄,但力道仍是刚猛,真给劈上一剑,必是性命难保。可那人就是冷目相对,寒澈的色泽凛冽不可琢磨。



                          “陛下请住手!”光芒一下,星红已在厉声之下堵住蚩尤血口,宝蓝色挂着水气,却恰把青玉挡在身后。



                          景王也是历事无数之人,眼前这番情景,他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端倪。



                          阴沉的笑滚着怒云:“米罗,看来朕已无须逼问于他,朕已经知道答案,偷朕食者,看来就是护国大将军你了!”袍袖浪翻,蚩尤的目标换成了米罗。



                          “陛下!末将做的事,由末将一人承担,与他无关!”米罗知道自己犯下大罪,受惩是逃不了的了,他可以无怨无悔,砍头车裂都无所谓,但那人,他不能死。他反抵上蚩尤,星红锋芒灼眼,为的,只是让景王答应自己赦免那玉色佳人。



                          “你以为朕不会惩罚你吗?”景王啐了口,“死罪,你们两个谁都逃不了!”景王气势压人,帝王盛威之下,怎有妥协商量的余地!“米罗,朕从前是怎么待你的,你可还记得!”蚩尤与星红擦起粒粒火光,正好映上外面的闪电。



                          “末将当然知道,陛下的知遇之恩,末将此生难报!”米罗说道。



                          “那你就偷食朕的宝物吗!”景王额上筋脉截突,眼看就要爆出血来,蚩尤獠牙死死缠咬着星红,“这是你报答朕的方式吗!”蚩尤一瞬振开星红,利齿在米罗手臂咬上深红一道,鲜血顿时流溢。



                          “对不起陛下,”米罗忍着伤口剧痛,“末将知罪,甘愿受罚,只求陛下您放过他!”米罗跪倒在景王身前,“怎样严酷的惩罚都行!若陛下认定他也有罪,那就把他的惩罚,也算在我一人身上!”米罗语出平静,如一江春水,流畅通顺。他埋着头,不觉身后冰蓝中早已异光闪烁。



                          “朕方才已经说过,你们都是死罪!你一个人,又岂能抵两条命!”景王脸已滚烫,他瞪眼怒喝,“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景王瞟了眼静默的冷玉,“朕就干脆让他先死在你面前,然后再送你一并上西天!”景王言出必行,蚩尤之血果然刹那间就鬼呼般向米罗身后席卷。



                          “不要啊陛下!”此时的星红怎能犹豫,米罗失控的窜身,星红死挡住蚩尤,臂膀靠上那人,脸上落得几丝石青。



                          毕竟是叱咤风云的汉朝神将,在疆场能抵挡千万匈奴的米罗,应了那句传闻“星红振鞘,亡魂肃杀,”一个反手力推,鲜红大雪漫天扬,高天阔地都给杀个散尽!



                          景王摇晃了几步后停下,惊慌神色难以消退:“米罗!你可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龙之啸,飞转回旋,惊起天边一声炸雷。



                          “……………………”米罗只觉掌心脉搏跳得厉害,其中血滴更是不顾一切的上下飞蹿,“我…………会弑君………………”他猛咽下口水,喉咙针刺一般,“陛下…………”他看着景王,那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君上,是自己好友的父亲,“请您放了他…………”



                          “你自己现在已是罪加一等,还有什么资格和朕提要求!”景王向来不可一世,此刻更不会向米罗妥协什么,眼中血丝熬得通红,蚩尤依然没有闭口,燎火催命的咬向傲然的冰雪。



                          “对不起,陛下,末将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就算是您,也不能!”米罗话语刚落,星红肃杀之气再次尽露,只是与之前不同,这次剑光中,迸出了血光!血如疾雨,洒在米罗愣僵的颜面。



                          “陛下………………”米罗不敢凝视眼前的情景,星红贯穿了景王的胸膛,上面映出一张扭曲的脸孔。



                          “米罗,你……………………”景王喋血而语,却是话难成句。王崩如同泰山倒,轰然之下,龙袍血中泡,红色纵横披流。



                          “我杀了陛下………………”米罗倒吸口气,这是他根本不曾料到的,虽然自己下手不轻,但以景王身手,大可应对自如,何以这样收场………………



                          他回头看着深厚的玉色,冰蓝漠视着眼前的血光热气,冷绝中竟有隐隐笑意。


                          26楼2006-05-15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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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妙殿下!”太尉和陌生男子立刻下跪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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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面无表情,除了冷还是冷:“我就是被你们推翻的国君——廷王的皇子卡妙!躺在阁中的尸体,正是我那野心勃勃的皇叔!”他突然笑得冷淡,或者,这根本已经不是在笑。



                            “殿下,一切都依照计划办妥,只要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我们就能顺利夺回江山,而且不费兵马。”陌生男子开口道。



                            “很好,奥路非军师。”卡妙把剑抽出,上面米罗的鲜血还散着热气。剑一离身,米罗顿然就像失了支点,膝盖重重磕上湿冷的地面,几番咳出浓血,星星点点洒入雨水。“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他有种天地翻转的感觉,像是浸于浑噩的梦魇。奥路非这个名字,他有所听闻,传说他是个高人,但一直未被廷王重用,景王颠覆未央时曾以高爵礼遇,无奈他却提出隐退。看来他并非真正隐退…………罢了,这些都不关己,米罗急于知道的是,眼前美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是被困落罂的“囚犯”吗?那样孤寂纤弱的身影,那份不属于凡人的脱俗………………



                            “这也得怪皇叔太不可一世,”卡妙看出米罗眼中的疑惑,“这个贪得无厌的小人夺了父王王位不说,还对我起了色心,难道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吗?他是个不知得舍的人,什么都不想放手,却又忌惮自己声望受损,所以才会瞒着众臣把我藏匿起来。父王临终前有遗训于我,若有机会,定要夺回江山政权。我将计就计,皇叔想得到我,我偏偏不从,以他的性格,为了得到某样东西,会不择手段。他造落罂宫,也是我预计之中,能破掉他的威望,让他不得民心,并动摇他在朝廷的君威………………他以为把我毒哑了,可他不知道,区区小毒,能奈我何?我虽生于宫廷,倒也对毒物有所研究…………”



                            米罗默默的听着,妙妙,眼前这个真是自己一直陪伴的妙妙吗?



                            “不过我后来想,若我哑了,正好可以让他放松警惕。他知道我有武功,所以缚住我的双脚。他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臣服于他,他真是看低了我。我每晚以琴音将我下一步计划传于军师,我们就是在等待今天,等待从皇叔手里夺回天下的这一天。”卡妙说这许多,脸上始终挂着冰霜,他语气平和,波澜不惊。



                            “那我呢!………………你从头到尾…………难道………………”米罗不愿说下去,因为他不希望自己脑海中绝望的想法会成为对方口中的事实。



                            “米罗将军,看来你之前的兵书全白读了,难怪景王会把你派到殿下身边!”修罗直想笑,“你当年带兵杀入未央,灭了廷王一族,作为皇室唯一遗脉的卡妙殿下当然对你恨之入骨!事实上景王确实也是傻,我当初也并非真心归降,真是什么主什么仆啊!殿下,事不宜迟,还是尽快把这家伙解决了吧!”



                            “妙妙,我只要听你说………………”米罗抬起头,可恶的雨帘,此时模糊了他的视线。



                            “米罗,我之前警告过你,我是罂,是毒物,”声音依旧平静,“是你执意沾此恶毒。”



                            “殿下和他罗嗦这么多干吗?还是让我…………”刀光在米罗眼前晃过。



                            “太尉不必心急,这个人,我自会解决。”话音字字如冰扎入米罗心脉,心脉已结,周身也就失去了感官,所以即使利剑扎进自己肩股,竟也不觉疼痛。嘴唇微颤,他只听得自己闷笑连连。



                            “他经脉已毁,方才又在落罂阁中软筋香之毒,根本就成了个废人,也没必要再动他性命。逐出长安就可…………还有他的星红剑,反贼的东西,也不要留在长安。”这些话落在米罗耳中并不明显,全身瘫软的他只有唇语喃喃:“妙妙,你为什么不转过身,至少让我再看你一眼,让我看看,这时的你,是否真的满目罂毒冷酷………………”他吐不出一个字,朦胧的感觉让他知道他被粗鲁的抬起,离那雨中佳影越来越远………………






                            “景王遇刺,太子穆失踪,不过我们幸运的找到廷王遗脉!王位终得继承!”



                            “景王骄奢,遇刺并不奇怪,换了也好。”汉民平静的接受他们的新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瑛王登基,大汉王朝又有个新的开始。



                            “看来最终我们打下的江山还是劫数难逃…………”童虎苦笑一番,离开未央,乘云远去。






                            “沙加,我们要去哪里?”



                            “太子,你留在长安只有死路一条。”



                            “那…………那个好象是米罗………………”



                            “王朝被弄成这样,他难辞其咎!”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始终是朋友…………他是被妖人所蛊迷了神智啊!我们要救他!”



                            “………………………………”


                            28楼2006-05-15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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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魇过,碧血难干,夜色漫漫星辉暗。良友一旁,心魂却不在。落罂阁香身犹绕,罂毒攻






                              心不得解。望长安渺远,未央风雨,醉念尽凋零。塞北孤烟风吹沙,策马奔腾,怜恨蹄下过。>









                              雪剑无情钻入肩胛,骨鸣声声,鲜血随着经脉断裂喷溅而出,染上那人无暇洁白,雨中的他,模糊得不见任何表情。



                              “妙妙………………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之前所有…………都只是你我的梦境…………”伤口已经麻木,雨水消散了鲜血的红热,米罗并不留意插于自身的雪刃,看着那白芒挂上红光一点点被抽出,他能闻到自己的血气。



                              “杀我父兄的乱臣贼子!”风寒霜结,另一边的肩胛顿时血歌长吟。



                              “妙妙…………这真的是你吗…………”米罗默默感受着自己不断涌泻的血温,嘴角牵动,却是在笑。



                              “我是剧毒之罂,米罗…………是你无视我的警告………………”血刃擦着骨肉,寒气周身流奔。卡妙,廷王唯一的遗脉,有着不失皇族身份的凌世音质,却又不同于景王的犷悍。声如其人,那是种罕有的绝气高雅,冰霜肃穆,威慑自凝。



                              “毒……………………”米罗吃力抬着下耷的眼皮,身力的流失让瞳孔已经光散,潮湿浑噩中只有一袭石青玉白…………………………












                              “我一直都不相信,妙妙会是‘毒物’…………”米罗揉着双眼,不想自己拼杀半生,实也是个多泪之人。



                              “米罗将军现在怎样?”穆刚一进门就拉着五毒仙子问个不停,紫眸中的频频闪光甚是可爱。



                              “他恢复得很好啊,难道你对小仙的医术不够放心吗?”阿布罗狄眯眼微笑。



                              “不是不是,仙子的医术我当然放心!”穆最不喜欢被别人误会,“我只是希望米罗将军能早日回复昔日大汉神将的英威啊!”穆跑到米罗床边,又喜又焦。



                              “这你得要耐心啊,”阿布罗狄笑得温婉,又带几许宽慰,“按我的估约,大概再过几日,米罗将军就能行动自如了!”



                              “仙子的医术真可谓‘天下第一’了!”穆并不是恭维,五毒仙子确实医术了得。



                              “这可不敢当,”俏丽艳美的阿布罗狄保持着绝好的笑容,“说‘中原第一’呢还可以,但‘天下第一’决不是小仙。小仙听说,远在乌孙北山,有一‘雪域妖蝶’,她的医术才能称‘天下第一’,因为据说连死人都能给医活哦!”五毒仙子向来傲慢,没想到说这番话时,语中皆是崇敬。



                              “死人怎么可能医得活?”穆不相信,难不成那人比扁鹊还神?



                              “哈哈,我也只是听说。”阿布罗狄摆摆手,“那妖蝶出没不定,估计世上也没几个人有幸得见,若有机会,我也想去一睹其回天之术!”



                              “这些现在讲都不重要!只要米罗将军恢复健康就好!”穆转头看着米罗,“米罗将军千万要打起精神!”



                              方才穆与五毒仙子的“天南地北”米罗并未听尽,自从那天被弃于长安之外的荒野,灵魂仿佛已经无从再织结于身。对于穆,他有满心惭愧,曾立誓忠君,到头来却天理不容的弑君!究竟是何缘由!他觉心口空荡,或许自己已是一无所有到只剩皮囊!沉叹之时,他又瞥见沙加隐于门旁的身影,一对湛蓝闪得熠熠。






                              酒泉已然位于边关之邻,风尘沙滓为长城所阻,咆哮化作撞击,偶尔也落入城中。然边塞小城亦有幽深野岭,此处鸟语花香,极大反衬着辽远的荒漠戈壁。



                              “米罗将军觉得此处风景如何?”五毒仙子得意自己的高明医术,数月之前,米罗还是中毒瘫痪,浑身血污颓气,现在已然恢复八成风采。为了让他得到更好的调理,阿布罗狄坚持让他每天到林间散步,换个惬意情致。



                              “我过去虽不止一次驻留于酒泉,却不知这边塞之地,还有如此葱翠风光。”米罗答道,他面有一笑。



                              “若说青柳碧水,此处固比不上长安。”阿布罗狄说。



                              “长安…………是啊………………这天下又有哪处能媲美那方之景…………”米罗沉呓,眼前青绿欲滴,泠泠而辉,若再加上些珠光之气………………胸口似被鹿掎,心不在焉的神色让五毒仙子不知如何将话题继续。
                              


                              29楼2006-05-15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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